说着,把抱着萧南的胳膊更加收紧了,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她没有看到,这一边的萧南脸上也湿了。
离别在即
今天,华离又被宣进宫里。 不过这次华离可没敢带上她的云谣古琴,随身只拿了根笛子,而且宫女这次引得不是去宁肃宫的路,而是御花园。 如今已是秋末时节,御花园却丝毫没有凋零衰败之感。踏上通往花园的青石路,两旁苍松翠柏,似已千年屹立森肃幽郁。青石路上被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枯草。穿过一道拱门,这庭院深深之景突然豁然开朗起来,皇宫里居然还有座湖,“粼粼碧波轻荡漾,雕廊古亭水中央”。 皇家园林四季美景各异,想必下了雪定有另外一番景致吧?华离感慨着。 人坐湖中饮,园中仍似春。 那亭中还真是热闹,今天除了太后,好像皇帝还在宴请宾客,侍候的宫女太监也比平时多了几个。 “他来了。”华离人还未到,就听到那个害她倒霉的人的声音。 “母后以前总夸咱们英雄出少年,自从这个小子出现后,母后就再也看不上咱们喽。” 走进亭中,只见威帝坐在中间一副潇洒打扮贵公子样,正斜着凤眼看华离,那口气竟有点像嫉妒吃醋的小孩子。威帝旁边,三个戎装青年正襟危坐,随着皇帝的目光也将都看向了华离。 “叩见皇上、太后娘娘。”莫要闯祸,勿望规矩,华离时刻提醒自己。 “快起来吧。”太后温柔地说,“华离不用见外,今天算是家宴,这几个虽已是朝中栋梁,但比你都大不了几岁,是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的,你们年轻人都不要拘谨才是。” “是,华离参见诸位大人。”华离还是客气地行礼。 这时,一人站起来对她说: “小兄弟,你还认得我么?” 华离抬头一看,吃惊地说:“祁大哥?不,祁大人,你也在这,那日华离还没亲自谢过你呢。” 威帝眼睛一眯,“哦?你们认识?呵,这倒省得我介绍了。” 祁杰赶忙回禀:“花灯节上与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倒也不熟。” 皇帝没吭声,唰的一声,打开不知从哪变出的扇子,悠哉悠哉地扇了起来。 这大秋天的,也不怕冻死,华离心想。 “华离,这些都是好兄弟,龙武将军凌霄、神策将军白弃疾,还有一个神武将军孙旭,抢了机会打战去了,以后自能见面。”祁杰一一介绍。 那个龙武将军凌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你平日练功么?会用剑么?会骑马么?” 华离摇头,答:“不会。” “全都不会?那你会些什么?”凌霄有些不屑。 “将军不会什么,华离就会什么。”华离也不示弱。 “你!”凌霄刚要发难,白弃疾站了起来。 “听闻那日,华离只靠听气,便可辨杀机,在下佩服得很,太后又赞你音律了得,不知今天我等可有这个耳福呢?” “不敢,那是太后抬举,既蒙不弃,那小人今日就献丑了。” 说完,华离便抽出腰中的笛子,顺便扫了一眼皇上,那个人自始至终摇着那把破扇子,一付看好戏的样子,简直就像拉帮结伙在集体报复她一样。 笛在唇边,顷刻之间“琅琊神韵”(注1)的曲调清脆悠扬。华离本就悟性极高,笛声曲境绵长,似远处有山泉流动,远远飞鸟吟唱,仿佛真的引人置身美丽的琅琊山畔,陶醉于山水之中。只见这吹笛之人,也似站立云水中央,任秋风吹起她的青衫秀发,凭湖面的粼光为她笼罩清辉光芒。白皙无暇的肌肤在秋日的映衬下,仿佛吹弹可破,此刻她细眉轻颦、眸视远方,最是生动的便是笛上的唇,不描自粉嫩晶莹,看众人如痴如醉,威帝不禁也有些迷惑,莫非真是何处仙子吹奏仙乐,不然怎会如此美得不可思议。 一曲奏完,令人有点欲罢不能。突然,凌霄拍手叫好,大家这才回味过来,大加赞美起华离来。皇上嘴角略带笑意,他心知华离用意。琅琊山是欧阳修写下《醉翁亭记》的地方,诗中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世人皆知,想必赵华离也是“笛声之意不在悠”,想给凌霄那小子个下马威吧…… 太后最是喜爱华离演奏的乐曲,怎奈被湖上秋风吹得有些乏了,才遗憾地回寝宫歇着了。太后走后年轻人聊得更热闹了,平日四个兄弟,今天虽然少了一个孙旭,但多了一个赵华离,天南海北、谈古论今地还是聊个没完,气氛越来越热烈。直到华离说了句: “学无止境,小弟将来自当行万里路,以求精进学识了。” 只见皇帝那张俊脸立刻又像被琴磕了一样,说变就变。他唰一声合上了扇子(终于冷了……华离心想),怒道:“朕不让你走,你哪儿都别想去。”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三个大男孩和一个小“男孩”面面相觑,最后也只好散场了。 乐府。 祁杰顺路将华离送到乐府门口。 车停稳后,他跳下马跑过来,拉开帘子一把将华离抱下车,弄得华离脸腾的一下就发了烧,毕竟是女孩子,除了爹爹她还没让别的男人抱过,这祁大哥还真是豪爽。 祁杰没注意那么多,俊朗的脸上依旧笑容满面,说到: “华离,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虽才华过人,可这身子骨太薄,不如有空跟大家一起练练。” “好啊!”华离想,只要不露身份,能出门去军营看看学点武艺敢情好,将来也能保护奶奶和爹爹,于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送别祁杰后,华离一进家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奶奶和爹爹正堂端坐,似有大事发生。 “奶奶,爹爹,离儿回来了。” 萧南的眼神有些伤感,默默无语。奶奶看看了这一家子几口,心中感叹人越来越少了。 “离儿,你过来,奶奶有事跟你说。”华离乖乖走过去。 “还记得以前奶奶跟你说过,然你去外学艺几年?” “记得。”华离有了预感。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三日后便动身吧,让李叔送你去。” “什么?这么快?能不能过完年再走,离儿舍不得奶奶和爹爹。”说完抱着清云便呜咽起来。 清云也流起泪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华离在奶奶的肩膀上抬起泪眼,又不舍地朝一旁的爹爹望去,看到萧南别过脸,悄悄拭泪,令华离一阵心痛。 萧南明白,离儿这一走,也会将自己的心带走,可归还的日子却遥遥无期。 华离无精打采地想去看望师傅,却看到怪老头坐在后院的石墩上,好像也正在等她。 “师傅,徒儿正想去找你。”华离赶紧走过来。 “我知道,你要走了。”怪老头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那师傅怎么办?你能跟徒儿一起走么?奶奶想把我送到姨奶奶那里,虽然听说她的琴技天下第一,可徒儿还是想继续跟着师傅学械术。” 怪老头低头拿出一本书,塞给华离,说:“这个你带着,师傅不在时自己勤加用功。” “记住,若能见到雪山王域守缘长老,就将这本书还与他吧。就告诉他戒尘有负所托,无颜再见师兄。”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看手中的一本老旧《梦华械纪》,又看看消失在转角的蹒跚身影,华离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懂师傅,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师傅很疼她。 行装终于都打点好了,明日便是出发的日子。 华离先到奶奶房里告别,见她老人家伤心流泪自是难免,可更多的是奶奶的叮嘱,奶奶说以后姨奶奶那里就是华离的另一个家,华离一定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她问道何时才能再见时,奶奶只说让自己好好跟着姨奶奶,等华离长大成人,奶奶和爹爹自会安排。 离开奶奶那里,华离径直去了萧南那里告别。 “爹爹,是离儿,我能进来么?”站在门口,她有些犹豫。 萧南亲自打开了门,让华离进来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华离,问: “一切都准备好了?” 华离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现在他肯定难过极了,却还是装得冷冷清清的样子,爹爹一直是个寂寞清冷的人,总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却从未吝惜给自己的疼爱。平日,他除了一个人弹琴吹箫,就是把自己关起来,每逢娘的忌日更是没人敢打扰他。府里的人都尊敬他,外面的人都赞美他,却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其实,华离也不懂爹爹的孤独,只知道自己故意来烦他,故意学琴偷懒、弹错音,才能让爹爹的话多一些,眼里的笑多一些。那些时候,爹爹虽然表面上像在生气,心里却是快乐的。华离只希望爹爹能永远快乐。 于是,华离站了起来,走到萧南面前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认真地说: “爹爹,离儿走了,你不要伤心好不好?”她抬起头,说:“将来不管怎样,离儿一定回来找爹爹,然后永远照顾爹爹,再也不分离。”说完,一滴泪流在萧南的手上。 萧南的手就像被烫到一样抖了一下,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然后,他慢慢把华离扶起来搂在怀中,很紧很紧,紧得好像要把华离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好半天,才点了点头,缓缓说: “好,以后我们再也不分离。”萧南内心祈祷。 出了都城。 华离回头望去,再也看不见家人送别的身影,身边惟一陪着她的只有云谣古琴。 “奶奶,爹爹,再见了。不管离儿走到哪里,心里永远想着你们。” 临行前,华离还写了封信托人交给祁大哥。由于事出突然,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和校场之约的失信道歉,也请他替自己向大家道别,希望他日有缘再见。 天气越来越寒冷,马车载着这一老一小朝着西北关口前行,前面不远就是华旻两国交界的雪玉关了。看着手中这张好不容易得到的通关纹碟,华离的心里知道,这出关容易回家难。身份瞒得了一次,第二次还能不被发现么? 走近雪玉关城门,看到几个士兵正在逐一检查来往行人的证件。城内拥挤的人很多,好像个个都想出关,可是很少有能真正能过去的。这大冷天,等在城门附近的老人、小孩和女人占了多数,估计都是因为家里没了壮丁,只好流离失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酸。听说这几年军队越来越庞大,农田里干活的男人却越来越少,虽说每年也放回来一些人,可强壮能干活儿的没几个,各家各户能养家活口已不容易,再加上苛捐杂税的负担,怪不得人人都想往外跑。 “下一个。”一个士兵头儿喊。 李叔赶着马车走了过来,将通关纹碟递过去。 每张通关纹碟都有时效规定,按照通过理由,最多可以填写2-5个人,5个人以上的视作贸易级别,审查过程更为严格。通关奉行往返登记原则,出关人数不得少于返回时人数,也就是说出了关可以不回来,但想再回来就难了,必须重新申请。赵家的计划就是让华离先想办法出关,至于将来回来与否就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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