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掌门函的文照愣了片刻，一把将人抓了回来，咬牙切齿地说：“不去也得去，本长老亲自将你押到山下。”
一个包裹，一把木剑，一枚萝鸣令。
吴十二被文照丢在镇上，拿着这三样东西，满脸茫然。
过了半晌，文照突然挠了挠头，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跟那小子说了……
镇上正是饭点，热腾腾的包子从左边被端上桌，翻飞的糖画顺着小孩的手飞溅了一路的糖渍，吴十二微微扭头，十几位佐料碰撞热油锅熏得一阵麻辣香气。
按理来说，他辟谷已久，不该对俗世的这些食物心动。
“老板，拿一份。”话音刚落，吴十二突然脸上尴尬起来，包裹里装着两件衣衫，除此之外，分文没有。
喷香扑鼻的炒菜已经端在了他面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两枚钱放在了桌上。
吴十二转过头去，笑意温吞的男子对他摆了摆手，吴十二的视线却盯在了旁边那人的身上————有零星妖气。
他微微躬身道谢，付了钱，还没拿起筷子，那两名男子竟然坐在了对面。
这两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有妖气的男子生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另一人倒是有些面善。
吴十二埋头猛吃，他才刚下山，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灼，去帮我买些栗子酥。”身上有妖气的男人应声离开，吴十二顺势抬起头来，正好与另一人对上了视线。
犹豫片刻，吴十二小声说：“看在饭钱的份上，我奉劝阁下，那位友人，还是离远些好。”
男人轻轻一笑，瞥了眼他系在腰间的玉佩，问道：“你是萝鸣山的弟子，为何这样说？”
眼前的盘子见了光，吴十二行了个礼，正色中透露隐隐担忧，“那人……看起来有些凶相，不像阁下你如此面善……若是……”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打断他的话，目光里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吴十二磕巴了一下，说了出来。
男人闻言一怔，眉间渐渐出现他难以看懂的情绪，“原来是这样。”他看向吴十二的目光充满怀念，“替我问荀有灵好。”
吴十二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脸庞，他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两枚钱，自言自语道：他刚刚是不是提掌门的名字……肯定是我听错了。
“还在生气？”行衍揽过灼的腰，顺势靠了过去。
灼摇头，脚下放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刚刚那个人类……”
一眼没看见，行衍便已经塞得满嘴都是酥糕。“气息很像很像，名字也像，但看起来荀有灵没有让他归位的打算。”
灼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盏盛满桃汁的杯子，和行衍手里的吃食交换。“对人族而言，天柱能修补，利大于弊。”
甘甜的桃汁沁入脾胃，行衍舒服滴眯起眼，喟叹一声“一切得看那孩子的意愿，若是他决意反抗，我们便帮他一把。”
灼微微怔神，看着行衍猩红色的眸子那耀目的光泽，一时间竟忘记了说什么。直到行衍的手伸过来，他才缓过神。“慢点吃，小心噎住。”
“好，你也尝一口。”
作者的话：很黏糊的相处模式……
第67章 If线：降生魔族之人
If：灼在神树之祸中未存活，在孤寂的等待中魔气失控
无穷无尽的黑色中，缓慢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距离魔气爆发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行衍的意识模模糊糊地蜷缩在黑色的尽头，放任失控的魔气席卷肆虐。
他毫无知觉地成为了魔气的阵眼，像游魂般看着身体寸寸被魔气侵蚀，露出森然白骨，黑色的液体中漂浮起零碎的血肉。
行衍察觉不到痛楚，只是看着那团东西慢慢变回了人形，又一次一次被吞噬殆尽。
本该消失的魔族从尸山血海中被魔气孕育而出。
行衍看着魔族，魔族也看着他。
{……}
残存的记忆中，行衍费力地辨别出了魔族语句里的含义……母亲。
只要他想，这个弱不禁风的魔族会在顷刻间被吞噬进魔气中，成为与他一样的血肉尸块。但行衍没这么做。
“你叫……灼。”行衍脱口而出的名字被魔族欢欣地接受了。
陌生的、混乱的、尖叫的魔族盯着行衍的眼睛，露出锋利的爪子，似乎在犹豫什么，魔族踩在血肉中，从黑暗中离开了。
漆黑的空间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时间在这里是最无关紧要的，魔气浓厚得包裹住了行衍的灵魂，快要连那点猩红色都不剩下。
一个又一个被赋予姓名“灼”的魔族从黑色魔气中诞生着。
他们嘶吼、吞噬、凶残地看着彼此。
最后一扭头，消失在黑暗中，也消失在行衍的视线里。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灼”消失，就像那天一样。
腐烂的气味中，微弱的叹息声分外刺耳。
不愿理会的行衍继续闭上眼，他只是这泛滥的魔气中的游魂，看着魔族一个一个诞生，却始终没有他熟悉的气息。
百年、还是千年，他不在乎。
只要支撑着，终有能见到灼的一日。
魔渊之外，天色昏沉，尸山血海。
神树之祸过后，魔族卷土重来。
他们比以往更强横、更凶残、更嗜血。几乎没有抵抗之力的妖族和人族，迅速地成了他们的腹中之食。
萝鸣山勉强立住了脚，在危难中推选了年纪轻轻的荀有灵做掌门。
掌门上任的第二年，荀有灵的头颅被魔族扔在了萝鸣山的脚下。
一种肆无忌惮、穷凶极恶的的挑衅，却被仅剩的仙门之人沉默的压了下去。
世间成了魔族的游乐园，人类被任性妄为的挑选，被魔族吞食和亵玩。
那声叹息再度萦绕起来。
行衍费力地睁开浑噩的眼，暗淡的红色显得分外无神。
他见了上万个“灼”，唯独没有他的灼。
张嘴的时刻，行衍才发觉他的颚骨与下半张脸早就融在了魔气中。细细的声音从身体嗡鸣而出“聆九虞……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微细的叹息化为咯咯怪笑。
似是在嘲讽行衍也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我不后悔……”行衍的吐息和魔气混成一团，落在血肉模糊的身躯里，“只是……若能早一点想起来……”
浪潮似的魔气卷过身体，留下七歪八扭的骨头，行衍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他闭上眼睛，想着想着，意识飘了起来。
若是能早一点想起来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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