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熙呆立当场,贺忆城抱着胳膊看戏的神色也蓦然变成了大惊失色。 刺客浑然不觉,他看了一眼那石板,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以为阵法破了就结束了?雎安,我所爱之人死于你手,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以即熙的造诣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张以自身性命为祭的恶咒,她气得举手打了那刺客一巴掌,骂道:“你搞什么鬼啊宁钦!” 刺客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即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慢慢就开始颤抖起来:“这……这不可能……” 眼前的姑娘身着牙绯色衣裙,盘着单螺发髻,发间插着一支金闪闪的凤形步摇,口衔珠滴,精巧的垂穗垂至耳际。这种打扮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太过相似,可她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长相,柳叶眉杏仁眼,眼含秋水看来是温婉的江南闺秀。 贺忆城看了一眼刺客又看了一眼思薇,直觉即熙的身份要保不住,对思薇和颜悦色道:“我看要不我们先去休息一下?也该功成身退……” “你是即熙?你还活着?”刺客喃喃道。 思薇怔了怔,睁大了眼睛看向即熙。贺忆城揉揉太阳穴,晚了一步,这情况身退大概是退不了了。 即熙劈手夺下宁钦手里的恶咒,气不打一处来:“谁给你这玩意儿的?又来血债血偿这一套,雎安杀了你哪个所爱了?” 宁钦直直地看着即熙,眼里翻涌着欣喜和愤怒的波涛,仿佛死了心要看到她自己明白。于是即熙愣了愣,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难不成是……我?” 宁钦咬着唇看向她,未发一言算是默认。 即熙露出迷惑的神情,她后退两步打量着宁钦:“我不是你仇人么?你不是想杀我报仇的么?雎安杀了我,这不是帮你嘛?” 感觉到宁钦已经没有杀意,雎安放下不周剑归剑入鞘。他向即熙的方向转过脸去,问道:“他是谁?” 语气非常平静,听不出发问者的情绪。 于是即熙也没有察觉到雎安的不对,她有些困难地思索着该怎么定义她和宁钦之间的关系,还没发话就听到宁钦说:“我叫宁钦,即熙的情人。” 这话里颇有些挑衅的意思,即熙立刻说道:“前情人好嘛?而且你……” “前情人也是情人,更何况,我是你唯一的情人。”宁钦抬起头,他眼底下有一颗泪痣,看起来脆弱又高傲。他话虽然是对着即熙说的,却一直讽刺地看着雎安。 雎安轻轻一笑,淡淡说道:“我是在问即熙,不是你。” 即熙看看雎安再看看宁钦,觉得这局面怎么如此诡异焦灼呢? 她这七年里招惹的桃花数不胜数,不过宁钦确实是她唯一给过名分,带回悬命楼的人,不过她和宁钦真是一段孽缘。 那时候贺忆城流连青楼,她也常常女扮男装混迹其间。她这个俗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美酒美食美人,混迹青楼就是为了满足她看美人的癖好。美女不错美男子更好,赏心悦目,翩翩起舞浅吟低唱,美得心尖儿都颤。 宁钦就是她看上的美人之一,梁州沛城云想苑的琴师先生。她跟贺忆城看他相好跳舞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伴奏的宁钦。当时她常常一掷千金不叫美人跳舞,只要宁钦来给她弹曲子。 不过因为即熙扮了男装,大家都猜她是有龙阳之好对宁钦图谋不轨,她以为宁钦也是因为觉得她是男子,所以才总是一脸厌恶宁死不屈的样子。 后来想想,宁钦大概是真的讨厌她。 某天即熙心情比较好喝酒没了节制,喝醉了叫宁钦来调戏于他。一觉醒来衣物松散与宁钦同床而眠,她仔细回忆倒是没失身,就是宁钦肯定也知道她是女子了。 那夜之后宁钦就一直说要对她负责,即熙再三说不用宁钦仍然坚持,他还用自己的钱赎了身要跟即熙走。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你喜欢我,就带我走。 即熙一摊手,说你不是宁死不屈不喜欢我么? 宁钦红着眼眶说,我不喜欢你怎么会要跟你走。 即熙看不得美人受委屈,当下就有点心软。 呔,现在想想,宁钦真是他娘的好演技。 她本就是爱好美色,看厌了就换下个,点到为止。从不像贺忆城那般找情人相伴,还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于是她拒绝了宁钦,离开了云想苑。 但是后来她走到哪里宁钦就跟到哪里,她去哪家青楼他就去哪里做琴师,她看美人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搞得她跟负心汉似的。中途她跑去跟贺大娘一起去翡兰城救灾,离开了梁州一段时间。 等她埋了贺大娘,身心俱疲地回到梁州时,却发现宁钦居然还在等她。他只知道她去了豫州,就在梁州的交通要道,去豫州的必经之地天天等她回来。 重逢时他在城外长亭弹琴,一见即熙出现就站起来,看起来非常高兴。 那时候说即熙没有一点感动,没有一点心动是假的。毕竟千夫所指之后,终于看见一个欢迎她归来的人。 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而宁钦说他不介意。于是她就把宁钦带回了悬命楼,除去那些逢场做戏的桃花不算,宁钦应该算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经的情郎。他在悬命楼待了一年多,那一年她也没有再出去拈花惹草,出入基本都和宁钦一起,日子过得还挺开心的。 谁能想到宁钦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她的,日子过得好好地他大爷的说翻脸就翻脸,趁她不备一剑穿身,她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鬼门关打了个来回终于挣扎着活下来,她才知道前几年她接了个生意,咒死那人是宁钦的叔父。 宁钦从小被叔父扶养长大,他不仅想方设法杀了买凶的仇家,又忍辱负重接近她来杀她报仇。 从她遇见宁钦开始这两年一场大戏,宁钦演得简直是精彩绝伦天衣无缝啊!听说宁钦刺下去那一剑之后便抱着她痛哭不止,后来贺忆城囚禁了他,他以为她必死,还求贺忆城杀了他葬在她身边。 她活过来之后,只觉得宁钦是演技过于高超,导致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悬命楼的规矩是不报私仇,宁钦这事儿即熙寻思着也算是事出有因,一年多了也还是有感情的。她没有杀他,只是让贺忆城把他赶走,打算一辈子再不相见。 这也真是的,谁想到她的一辈子这么短,一辈子确实再也没见到,结果下辈子相见了。 “宁钦他……嗯……嗨,曾经我有段时间与他相好,后来发现他其实是故意接近我,要杀我报仇。我被他捅了一剑但没死成,后来我赶他走了,我俩就掰了。”即熙向雎安高度概括了,她这段烂的不能再烂的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正经修罗场来了,拿了男主剧本的疯批男N宁钦。傅灯是即熙点的灯,宁钦是即熙放的火→_→ ———— 小贺:告辞,我要退出你们四个人的修罗场
第59章 旧人 雎安闻言眸光微动, 问道:“他刺杀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大概三四年前?” 雎安点点头,并未再发话。即熙于是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宁钦,困惑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先前要杀我, 现在又要给我报仇, 我真是很看不懂你。” 宁钦低了眼眸,他默了默, 自嘲似的笑道:“你当然不懂, 你懂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 即熙揉揉太阳穴。 美人们只可远观不可深交的一大原因就是——她们个个都爱打哑迷, 话说一半叫你猜来猜去。你这边摸不着头脑, 她们倒委屈得很。 “行,你的动机我是不懂。但是你这把剑是怎么来的?还有你这恶咒,你这阵法, 这可不是以你的能力能做到的。”即熙蹲下来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布满咒文的剑,还有那以命生祭的符文,心中啧啧感叹这真是好强好恶毒的咒文。 宁钦看着她蹲在他面前, 低头认真研究剑的样子, 眼里就有了些悲戚神色。 她离他那么近,关心的却只有这把剑。 “你不问问我, 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的死讯时, 是怎样的心情?”他颤声问道。 即熙抬眼看他,认真说道:“我怕我问了也听不懂, 所以先问点我能听懂的。” 这一瞬间,贺忆城看着即熙正直坦诚的神情,不禁稍微同情了一下宁钦。 宁钦怔了怔,他沉默片刻然后低声说:“一个陌生人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 看不清样子声音也是沙哑的。” “那你也敢拿他的东西?” “他说用这些可以杀死雎安,为你报仇。” “……你倒是真好蛊惑,这咒会要了你的命。” “他说过,我认了。” 即熙只觉得匪夷所思,宁钦这一往情深的样子,不会是这么些年了还没能出戏罢。 “罢了罢了……你何时何地遇见的那个人?” “大概两个多月前,在青州奉先城附近。” 即熙闻言皱眉,她起身走到雎安身边,说道:“大概是魔主,他一直暗中盯着你。他好像很了解我,甚至利用我的故人来行刺,真是奇怪。” 她见雎安面色有些发白,便扶着他的身体道:“先不管这些,我帮你包扎伤口我们再说。” 一看见她扶着雎安的身体,宁钦的眼眶就发红了。他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喊道:“为什么?!” 即熙被他吓了一跳,转头来看宁钦:“什么为什么?” 眼前的白衣男子明明年轻俊俏,看气质也是高傲不低头的人,此时却双目赤红,隐约有泪。 “当年……你赶我走的时候……你说你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过你的人……可是他!”宁钦抬起手来直指雎安,目光盯着即熙不放,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也要杀你!你死在他手上!你为什么就能原谅他?” 雎安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 即熙不假思索道:“你和雎安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你当初对我青眼相加,难道不就是因为我像雎安?”宁钦自嘲地笑起来,苦涩又悲愤说:“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去了哪里,我去了奉先城去太昭山,去了星卿宫附近。我就是想看看你三句不离口的天下最好的雎安,是个什么样子,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我的长相气质和他五分相似,这就是你喜欢我的理由!” “放你娘的屁!”即熙气得放开雎安两步走到宁钦面前,一下子又把他掀翻在地揪住领子。 这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猜测?雎安要是信了该觉得多恶心? 她不能允许这种污蔑破坏她和雎安之间的关系。 宁钦却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即熙:“你敢发誓吗?你发誓你对他,对天机星君雎安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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