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戈迟疑了一会儿,不知怎的,他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清冷绝尘的弘渊,最终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让人觉得很安心。 他照着跟他娘亲的约定,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什么,然后伸出左手画了个圈,不过须臾,房内阴气渐重,风声阵阵,一个黑影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戈儿你……”黑影出声道,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娘,他们是仙人,能帮我们的,您跟他们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好不好?”张戈急急地恳求道。 黑影看向几人,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狂,它看向几人,目光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弘渊的身上,它想了想,挥了挥手,身上的黑气逐渐淡去,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你是……你是灵狐?”陌婠婠看了她一眼就已然确定,眼前的女子生前是灵狐没错!可是……好像有些奇怪,她围着她转了一圈,突然拍了拍脑袋瓜儿,恍然大悟道:“你的内丹不见了!” 女子心中吃惊,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娘亲是涂山公主,我当然对狐狸一清二楚了!” 女子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原来是公主殿下的千金,千素眼拙,望您不要责怪。” “你认识我娘亲?”陌婠婠有些惊讶。 “千素不曾见过公主殿下,但我是涂山的子民,是只刚刚修出了四尾的灵狐。” “四尾啊,那你修为已经不低了,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陌婠婠有些心疼:“你尽管说出来!我替你报仇!” 千素连忙叩头,垂泪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本是在涂山修炼的小灵狐,后来贪玩跑到人间玩耍,从那以后就喜欢上了凡间的热闹生活,于是我走南闯北,最终在这留了下来。开了个小医馆,帮穷苦的百姓看病。”她眉头轻蹙,眼中有说不尽的忧愁怨恨:“一日,我在山上采药,不小心掉进了猎人的陷阱中,受了伤,动弹不得。我大声呼救,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人来救我就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是张青平出现救了我。” 千素笑的悲哀:“那个时候我过于单纯,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认为他是真的爱我,于是我便嫁给了他,还为他生了戈儿。后来我认为爱一个人不应该有所保留,就把自己是灵狐的事情告诉了他。他那个时候一脸的惊讶,问我如果凡人得到了灵狐的内丹会怎么样?我还没有发觉什么,反倒傻傻地告诉他,凡人得到修炼者的半颗内丹都会长生不老……” “于是他就杀了你,抢了你的内丹?”陌婠婠听到这儿,气的直发抖。 “不,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千素泪水止不住地掉落,她哽咽着说:“是张青平说想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那时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半颗内丹算什么?只要能生生世世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可他呢!直接抢走了我的内丹,还昭告全城说我是害人的狐狸精,找来一个道士杀了我!而那帮百姓,呵呵,他们全然忘记了我之前是怎么帮助他们的!他们将我的尸身挂在城墙上,鞭尸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说到这儿,千素再也说不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都怪我!上次我不该拦着你杀他的!他就是一个畜生!死有余辜!”陌婠婠气愤道,恨不得打自己两下。 “小殿下别这么说,您不知情,除妖伏魔是您应该做的。”千素忙道。 “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千素,你想不想报仇!” “想!只要能报仇!要千素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千素握紧双拳,眼里满是仇恨。 “今晚我们这样做……”陌婠婠眼睛滴溜一转,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弘渊静静地看着差点儿把自己气出个好歹的陌婠婠,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了些宠溺:罢了,你高兴就好,这业障便由我替你担着……
第二十五章 (捉虫) 幸亏不是婠婠担了…… “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就只需要等着晚上就可以啦!”陌婠婠伸了个懒腰,心里有点儿暗暗的小期待。 “小殿下的大恩大德,千素无以为报。”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陌婠婠摆了摆手,笑着说:“哪里的话!你是我涂山子民,我帮你是应该的!” 说罢,几个人就离开,一起回到张青平给他们安排的院落,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仙人!天已经黑了,您什么时候……”天刚一擦黑,张青平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别院,想请弘渊几人彻底消灭那个祸根。 “不急,再等等。”陌婠婠平静地说。 “可这都已经天黑了啊……” “是你抓鬼还是我们抓鬼?啰嗦!”陌婠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见这张伪善的脸。 张青平被噎了个半死,内心气愤却又不敢出声反驳。那祸根不除,他不能得罪他们!他缓了缓脸色,赔着笑脸在这一坐,跟个蹲坑里的萝卜似的,长这儿了…… 众人一言不发,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儿就到了深夜。 “把灯都灭了。”陌婠婠看时辰差不多了,幽幽说道。 “灭……灭了?”张青平一听这话,嘴角直颤:“万一那妖物我们不备,偷袭怎么办?”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老爷们儿啊!”自从青木听了千素的遭遇后,一看见张青平就恨的牙痒痒,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张青平看了一眼弘渊,看他眉眼淡淡的,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心下稍稍平静了几分。他咬了咬牙吩咐道:“将府里的灯都灭了,连根蜡烛都不许有!” “是!”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张府就逐渐暗了下来,最后竟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寂静的可怕,连个蛐蛐儿声都没有。 “仙人?”张青平无端地觉得后背有些发冷,他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阴测测的风。 “仙人?”隔了一会儿,他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我在这儿。”弘渊独特的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张青平就很见到亲妈似的,抬头就往前跑了过去。因他心中慌张害怕,跑得太急,咚的一下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揉了揉胸口,哆哆嗦嗦地说:“对不住了仙人,实在是太黑,我看不清……” 空中静悄悄的,除了张青平说话的声音便只有风声,他只觉得空气越来越阴冷,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就像无底洞般,想要将他侵蚀一样。张青平一把抓住跟前人的手臂,直接贴了上去,颤抖着说:“仙人?您快说句话啊,帮我除了那妖孽!” 张青平全身都处在高度紧张中,丝毫没发觉手中的手臂散发着噬骨的阴冷。 “你想让仙人帮你除了谁?”一个空洞阴森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一道昏暗的灯光闪过,一张满面鲜血,目眦欲裂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女子毫不在意地拨弄着自己颈间伤口密密麻麻的正蠕动着的蛆虫,咧开干裂的唇冲他一笑:“我的内丹,你用的可好?” 张青平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上,面目惊恐地往后挪动着:“素娘,素娘,看在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们……我们是一家人啊!” 千素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一头沾着血液的头发胡乱颤动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家人?你用花言巧语骗我内丹,害我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 张青平看着她发狂的样子,怕到了极致,小腹一松,空气中顿时传来了一股尿骚味儿。他似是觉得伤了面子,突然发怒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活着玩不过我,死了还能把我怎么样!” 陌婠婠看着他那副丑恶的嘴脸再也忍不下去,伸出右手捻了个诀,张青平周围瞬间就出现了十几个“千素”,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癫狂地朝他冲了过去。 “啊!别过来!别过来!”张青平抱头鼠窜,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原本整洁的衣裳也沾满了污秽,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狼狈不堪。 陌婠婠满意地看着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伸手收回了千素的内丹,顺便挥了挥手,围在他身边的“千素”们瞬间就消失不见。 “别!别过来!我不怕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张青平显然已经神智不清,疯癫了起来。 姬玉点了点头:比起死亡什么的,一辈子受着惊吓,惶惶不可终日才是最好的惩罚!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千素牵制住发疯的张青平,十分感激地看着陌婠婠:“多谢小殿下,这几日我会经常出现吓吓他的。七天后,我就杀了他!” “他命数已尽,不需要你动手了。”弘渊看了一眼陌婠婠,淡淡地开口。若是因为婠婠的参与害了人命,这业障就大了…… “对了,内丹还给你,有了它,你可以安安稳稳地投胎去了。”陌婠婠道。 “小女知道了。”千素向弘渊微微颔首,接过陌婠婠手中的内丹泪流满面:“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抹去戈儿的记忆,我不想他继续活在痛苦之中。” 姬玉点点头,表示答应。千素心中再无牵挂,拽着张青平就离开了。 “圣僧,他的命数明明……”青木疑惑道。 “是你看的准,还是我看的准?”弘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青木觑着他的脸色,立刻闭了嘴。 “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弘渊淡淡地说,眉毛轻皱,仿佛在思考什么:“青木,帮我吧她们二人带回归元殿,我稍后回去。” “是。” “帝君,你要早些回来啊!”陌婠婠抬头看着他,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知道了,乖。”弘渊摸了摸她的头,静静地看着她们驾云离去,这才转身不缓不慢地消了张戈的记忆。他站在原地站了半晌,捻了个诀往冥界去了。 “不知圣僧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冥帝走上前去,对着弘渊行了一礼。 “我此次前来是想让你给我改一个人的命数。”弘渊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说的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吃了么”。 “这……圣僧您可知道这凡人的阳寿是不能改的啊!”冥帝听了,后背直冒冷汗。 “我当然知道,业障由我担着,你不必担心。此人是合虚山附近的张家县的张青平,你照做就可。”弘渊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了。 冥帝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渐渐走远的出尘背影,咬了咬牙:“改!”管他呢!反正有人担着!也不知道那张青平怎么得罪圣僧了,值得这尊大佛亲自跑了一趟,啧,真够惨的…… 无妄阁 弘渊端坐在榻上,体内仙气流窜,法力消失近乎了三成。他皱了皱眉:幸亏不是婠婠担了这业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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