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柚站定不动了,任他贴心地替自己系好披肩。 细雪漱漱而落, 纷飞地落在缥缈着雾气的温泉水上,悄然融化。 天地之间,静得只剩下飞雪融化在水中的声响。 扶岑忽然低下了头。 花柚条件反射地抬起眸来,猝不及防,跌入他晶亮含笑的眸中,心头一跳。 下意识的,她虚张声势,假装淡定地大声问:“怎、怎么了?” 极近的距离之内,扶岑微微偏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唇角勾了下,堂而皇之地缓慢凑近过来。 花柚险些给逼出了斗鸡眼,就那么眼睁睁、且难以置信地被他亲了一口。 花柚:“?” “柚柚,你的脸颊好红。” 他微凉的指尖贴上她发烫的耳根,轻轻揉了揉。 花柚脑仁都被他揉麻了。 仓皇间看见他的笑眼,点漆如墨的眸底似有一丝促狭与清明的了然,“有关于气息沾染这件事,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花柚:“……” 艹, 我完了。
第67章 花柚哪里肯交代, 明知是烫熟的鸭子只剩下嘴硬了,也一口咬定否认三连:“什么?不知道,我没有!” 那否认里写满了欲盖弥彰, 扶岑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只当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不再追问,笑着拉起她的手:“那去搬被子吧。” 花·不敢吱声·柚:“……” 心脏在嗓子口咣咣直跳,只盼着早早去睡, 一觉醒来, 啥事都能翻篇了。 这么一想, 干活便分外积极了。 为了让他能早些睡下, 回屋后还主动殷勤地替他铺好了被子。 扶岑拆了冠发,褪了外衣坐在床沿, 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身上。 猜想到她殷勤的理由,默然笑着,安静地瞧着她动作。 那目光存在感太强。 且任谁身边坐着这么一宽衣解带, 毫无防备的温柔大美人, 都没法不分心好嘛…… 花柚全程绷着头皮,心无旁骛地背对着他将床铺铺好。 在最后下床的时候, 小心再小心,还是没留神回眸瞥了他一眼。 恰好被他笑吟吟逮了个正着。 花柚:“……” 花柚一个激灵, 避开视线:“……都铺好了,你睡吧,晚安~” 扶岑也没拦她。 心情好极般, 撑着身子去捏了捏她刚铺好的被子,笑着喃喃:“原来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啊~” 花柚:“……” 她从头麻到了脚,闷头就是跑。 …… 清晨,青崖间。 院里少了一人, 屋子里便显得空落落的。 外间日头正好,闻星辞让人将垂帘卷起,任由阳关散落进来,驱一驱屋内的湿寒。 又叫人将书架上花柚已经看过的书换下,添上新的册子。 已有两日了, 花柚该回来了吧。 他这么想着,往火炉上添了壶茶水。花柚畏寒,在外头走了一遭,必然想喝些热的。 正以铜片拨拉着兽金碳,忽闻门外脚步声临近。 闻星辞含笑回眸:“柚……” 闻卿独一人从庭院中走来。 背着两只手,轻巧地越过门槛,迈了进来,伸着脖子四处探看:“这屋里的陈设还真是雅致啊。就是我前几日远远地往里看,里头门窗紧闭,重重轻纱罩着,乌漆墨黑的,损了多少风雅!” 她语气轻松,随手捡起桌边的一只插花瓶看。 闻星辞:“……” 他从她的态度里看出点不寻常来,没兴致和她攀谈些有的没的,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花柚呢?” “她?她自然是留在了我们那。” 闻卿放下瓶子,对上闻星辞清冷的眸,举起了双手,“唉,这可不是我扣人啊。你也知道我这一脉早已折损得没什么人了,可不敢同你硬来。是花柚自个要留下的,我今天早上还特地去找过她,问她要不要来你这呢,我好送她过来,可你猜怎么着?” 闻星辞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闻卿本是来看他热闹的,好给自己出出气,可临到头了,看着他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眸,又觉得渗人得厉害。 “是鬼域的令主,花柚如今同他在一起呢。” 闻卿心里嗤笑了声,“你不是说可以让花柚回归我这一脉,只是怕我们实力浅薄,会护不住她吗?这下好了,令主亲口发了话,说可以贴身保护她,寸步不离。你我都能放心了,岂不正好?” 咣当—— 盛满了炭火的鎏金铜兽盆被打翻。 火星四溅,燎到绒白的地毯和垂帘之上,转瞬便燃了起来。 闻星辞那火势视若罔闻,压着嗓子:“她若是恢复记忆,自当厌弃扶岑,怎么可能还愿意会同他共处一屋?” 他转身推着轮椅要往外走,“她定然是受了扶岑的挟制,你竟然还放她一个人与扶岑相处!看来你果然没将她放在心上,花柚不适合再待在你们一脉了,我去把她接回来。” 闻卿第一次见闻星辞怒极又强压着脾性,慌乱至此的模样。 笑了声,抱着胳膊,迈着大长腿几步从里屋退了出来。 “你看,这屋里的布置再精细雅致,可那么多垂帘幔帐,如此遮掩封闭,终究是隐患。但凡一个不小心,叫它沾上了一点火星,这屋内的一切便会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闻卿随手撕下一块沾染了火星的桌角,看那表面已经被烧得焦黑:“火烧的痕迹是不可逆转的,你想要的弥补,想要掩盖,太晚了。” 可惜闻星辞听不进她的话, 出了庭院,已然远去。 …… 花柚原以为会在床上摊大饼,注定一夜无眠。 实则昨夜却是她难得睡上的一个安稳觉,踏踏实实睡得沉,睁眼醒来,竟已日上三竿。 扶岑给她端了温茶和糕点进来:“闻卿来过一趟,问你的情况。” 花柚迷迷糊糊,魂游天外地坐在床上被他喂了一口漱口水,下意识配合地漱了漱,又吐在一边的杯子里。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哑着嗓子道:“我头有点晕。” 扶岑嗯了声:“是睡太久了吧。你刚恢复记忆,精神上会很疲劳,有点不适是正常的。喝点茶醒醒神?” 花柚又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茶温刚好,暖暖的,也不会太烫。 花柚喝了两口便将茶盏接过自己手里来捧着了。 脑子里仍是空的,回不过神来,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规律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仿佛是敬业完成自己工作的小机器人。 扶岑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眸子里空空的, 目光涣散但着紧地捧着茶,一口口地喝,不由觉着可爱得紧。 “如果还困的话,要不然再睡一会?” 花柚摇摇头,“我得加紧修炼了。” 她像是被自己提醒到,说动就动地掀开被子,起身将空了的茶盏放在一边:“外头的温泉里全是灵液,对修行有大大的益处,我得趁这个机会多提升实力,以后才好离开闻氏而不受纠缠了。” 她现在也想起前世的修行之法了,只是死而复生,修为算是大部分都没了,得重头练起才行。 虽说她现在百分之八十相信自己和原身是同一个人了,但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且有现代记忆隔着,她对前世的一些遭遇——身世纠葛云云的,感触并不很深。 像是第三人旁观的感觉,隔了朦胧的一层。 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少年激愤,怀揣着一腔怒火与愧疚,自我放逐,去鬼域了此一生。 她同样是受害者。 前世今生,都不曾伤害过一个人,她为什么要愧疚? 欠闻星辞的债已经还完, 受闻卿一脉的授予血亲的恩惠,也是两人共赢的交易,她自会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扶岑眸光闪了闪:“你要离开闻氏?” 小心机地补上,“和我一起吗?”
第68章 花柚推开窗户, 任由冷风吹进来,给自己醒醒神。 应了句,“那当然了。” 她虽然占过人家的便宜, 脸皮薄没好意思承认,但是打算负责的。 扶岑笑着起身,忽而从敞开的窗口瞥见,羊肠小道的山路上, 有人缓步而来。 花柚身体损伤着, 目力不及他好, 一时没认出那人来。 但知不是闻星辞, 奇怪地咦了一声——她还以为闻星辞今日会来,三人之间正好好好掰扯掰扯旧账。 来人一身雪衣淡薄, 还是扶岑率先认出他:“白渡月?” 扶岑同白渡月是没有交集的,但他小时候看过他记录的“影像”——包括但不限于那个他最爱的西海国鲛人篇,因而对他的印象颇好。 等人离得近了, 花柚也认出老师来, 诧异地挑了下眉。 白渡月不是花柚唯一的老师,甚至还是花柚上辈子最差学科的老师, 但他脾性温和,最为好相处。且不爱端着长辈架子, 善于因材施教,与学生交心平等相处,故而花柚前世也很是喜欢、敬重他。 千年之后, 再遇长辈,心境本该不一般。 但花柚只继承了前世一半的记忆,对过往的很多事都不能感同身受,一时竟觉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与无措。 跑去开了门, 同扶岑一起客客气气迎上去招呼:“老师~” 白渡月面容俊朗,仍是如青年一般的模样,但眼尾添了几缕笑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儒雅随和,成熟稳重。 他先是看了扶岑一眼,随后笑容和蔼而几分沧桑地望着花柚,感慨道:“不想你我师徒之间,还有再次见面的那一日。” 花柚愣了下,本是觉着稍显陌生的,听得这句话,竟会有些鼻子发酸。 喉咙仿佛堵了什么,低声:“老师屋里坐吧。” …… 白渡月称得上是仙域之中最为顶级的医修,当年便被闻氏招揽,成为了客卿。 但他不涉及闻氏三脉之间的争端,除了教花柚,同时也教了另外两脉的闻卿和闻君,向来一碗水端平。又恰好在闻氏内斗之前,离开闻氏云游四方去了,因此逃过闻氏内斗的消耗。 即便是旧人重逢,白渡月进门之前还是给花柚看了下闻卿的令牌:“阿卿托我来看看你。” “闻星辞刚在她这一脉收过一次嫡系血气,短时间内,她不好要求族人再损耗一次。又怕耽误了你塑生魂的大事,遂让我看看情况。” 花柚点点头,顺从地递出手去。 向来话多热闹的人,一下变得不会说话起来,拘谨道:“那就有劳老师了。” 扶岑没说话,默默过来握住了花柚另外一只手。 白渡月搭上花柚的手腕,含笑道:“这位就是鬼域的令主,扶岑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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