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章低头看他,茶色剔透的眼中泛着柔软的微光,凑过来亲了亲江宴眼睛,然后侧身闭上眼睛,然后江宴就看见地上的法阵忽的失去了光亮。 血铃阵已经停下了。 “你先去把严师兄他们几个人找过来,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人动什么麻烦的手脚。”江宴扭头冲着另外一个贺行章吩咐,“相信你自己,我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贺行章顿时心里头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地听话去找人了。 江宴指使完人,转回来就看见剩下的这个贺行章正一寸不错地看着他,想了一下,带着笑捏捏手心里的手指。 “行章好厉害!” 这才恢复了刚刚的模样,江宴记着心里的打算,抬起贺行章的手腕就号起脉来。 但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贺行章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脉搏虽说比不上另一个贺行章的有力,但也平稳清晰。 目前看来好像也没有被人种下蛊毒之类的,难不成被人做成留存半分神志的血傀儡了吗? 可是除了不说话,贺行章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人,虽说他体内灵力较之当年至少打了个对折,但这种程度的血傀儡依旧难以掌控,更别提操纵着他来布下血铃阵了。 布阵者依旧另有其人,而且估计也和贺行章有着莫大关系,看起来像是把贺行章当做看守阵眼的关底小boss了。 眼光真差,竟然把他们家行章当做小boss,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活该被自己整个法阵给端了。 不过现如今还得留着这个法阵。 江宴心底骂骂咧咧地检查贺行章的身体,一不留神就被人亲了亲嘴巴,吓了一跳,一抬头,贺行章正生怕他发现不了罪魁祸首地看着他。 什么啊,人都傻成这样了,这本事倒是一点没忘…… “行章,咱们回家好吗?不待在这破房子里了。” 江宴声音低低软软,糯得像团蓝色米糕,撒娇似的说着。 但却半晌没得到回答,江宴正想软的不行来硬的,就听见贺行章磕磕巴巴的回答。 “你……在哪,我……就在……哪。”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破落的宅子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啊? “那之前你怎么没陪着我?” 贺行章露出苦恼的表情,声音里都带着垂头丧气:“我……好像一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及……时跟上你。” “那以后呢?” 江宴没得到回答,先被人扣进了怀里,终于被他捂暖一些的人紧紧抱着他,像是在做出什么一辈子只受得了一次的承诺。 “不会了,死也不会了。” 这人身上的温度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江宴把脸埋在他颈侧,嗅到一点像是草木灰的味道。 但这味道太遥远了,细微得难以捕捉,江宴只能记下这个发现,拍拍贺行章的肩膀让人松开。 江宴揪着贺行章的袖子把人扯着走出了法阵范围,找了块灰尘厚重但没什么血渍之类痕迹的矮榻就按着人坐下来,自己就把手放在贺行章掌心里随人摆弄。 刚坐下没多久,贺行章就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扭身吐出一口血来。 事出突然,江宴傻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忙俯身去扶他。刚抬手想看看贺行章情况如何,在他面前的贺行章就被一张符纸给贴中了胸口。 符纸是从江宴背后贺行章的视野盲区的方向飞来,贺行章又因为血铃阵有所异动而灵力运转受阻,一时没能躲开这符纸,不过好在这符纸对他好像完全没有作用,他立刻就把它扯了下来。 “江宴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跑吗?!” 门口传来阮玲玉气到极点的喊声,江宴这才抬头看过去,一张符纸正巧又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冲贺行章心口上贴去,一道绿光忽然迸现打散了符纸。 凭轻剑拔弩张地冲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阮玲玉,不过下一秒后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是你?!” 这声质问自然不会是冲着江宴来的,阮玲玉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但手上准备飞出符纸的架势依旧没有收起来。 几声虚浮的脚步声紧跟着踏进屋内,江宴便从阮玲玉身后看见一身狼狈的严华景,差点以为这是阮玲玉的杰作。 阮玲玉此刻没空搭理他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只顾着死盯住他身侧站着的贺行章,还是严华景率先打破了这疑似对峙的沉默。 只见他把手里的剑支棱在地上,叉着腰喘了口气:“贺行章!你他娘的早发现这阵眼咋没彻底给它秃噜了?还留着好看么?” 贺行章没有像严师兄联想的那样和他互呛一通再给他解释清楚问题,而是转动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垂眼去看他那师弟媳了。 不是吧贺行章现在和师兄说句话都得请示一下道侣意见了吗???能不能别这么糟蹋没有道侣的人啊?! 严华景气得连扶铃都拿不稳,趄趔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贺行章你!” 三个字刚喊出口,他就回过味来,按照他对贺行章的了解,就算贺行章真想故意耍他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他问的事情也不是适合抖机灵的东西。 他这一咂摸才反应过来贺行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一张脸冷得像块冰,而且好像除了江宴以外别的人都没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怎么看怎么像神魂或者人魂离体了。 “他叫贺行章?!”阮玲玉脸上的惊讶更上一层楼。 哦,忘了阮玲玉几百年前虽然见过贺行章但是不知道名字。 很好,要解释的东西又多了一堆,江宴几乎能看见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越来越多。 他斟酌来考虑去,决定先让大家坐下来聊聊,然后再把话头先扯到阮玲玉怎么突然出现在他老家,邀请的话都到了嘴边,在看见破烂窗子后边忽然出现并且朝着门口走过来的两坨影子,决定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还不如等人齐了再一块捋呢。 江宴安慰着自己,下一秒就从院子外稀里哗啦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里面夹杂着几句“玲玉师叔”。 完了,他清运尊师玩弄小徒弟感情脚踩两条船整替身情人的本子明天就该传遍整个修界了。 阮玲玉不知道江宴心里的碎碎念念,听见临仙郡那些弟子的声音,头转也不转地说了句:“去把我那些师侄子接过来。”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在冲着谁说。 但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严华景就慢吞吞地站直身迈出了屋子。 这不对劲,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保住他的名声,江宴顶着满脑袋官司胡思乱想。 然而他还没有灵光一闪想出办法,贺行章带着离牧长老,严师兄领着一干穿着红衣服的漂亮女孩子已经踩着地上的零碎进来了。 姑娘们一进屋就被屋子里的巨大血阵给吓了一跳,不过倒也都很快镇定下来没有发生什么骚动,全都乖乖跟着严华景走到了阮玲玉那边。 江宴已经开始怀疑严华景是临仙郡早八百年前安插在破远山的卧底了,看看这殷勤劲儿,连自家师弟都不搭理了。 临仙郡的弟子中有个长得娇俏伶俐的姑娘,一看就是老师眼里的优秀班干部的那种,先是靠近了阮玲玉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退回去和师姐师妹们又窃窃私语了一下,然后就把警惕的眼神扫给了江宴。 江宴还没开口解释,就看见一个稍矮些的师妹脸上显露出急色,没压住声儿,年轻人稍显稚嫩又因刻意压迫而变得有点奇怪的声音就在这气氛诡异的屋子里响起:“清运尊师是好人,绝对不可能和这个阵法有关系!” 先前那个姑娘立刻就瞪了她一眼,把她的话都给逼回肚子里去,阮玲玉这个师叔也终于开了口。 “的确,清运尊师绝非布阵者,但是他后面那人就难说了。” ?怎么回事??阮玲玉不是知道这是他老相好吗怎么还说贺行章是坏蛋?! 他一时情急,奈何实在是个没啥打架经验的医修加上四肢退化的医学学士毕业社畜,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和阮玲玉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他还没连珠炮地开始加特林,就被身后的贺行章一把揽住腰护到了怀里。 听着那群姑娘们齐齐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江宴只觉得事情要彻底完蛋。
第56章 碧汀江家5(中场休息) 屋外已经是一片夜色,江宅早已破落,自然没什么光亮,除开穹顶那轮细细的弯月,再没别的光源。 也是亏得修士大多视力绝佳,竟也没什么人察觉到天色已晚,而他们却还待在这座巨大而充满尚未揭开的谜团的破落府邸。 江宴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嗅着贺行章身上浅薄的草木香,抬眼看了看阮玲玉。 阮玲玉很难说清楚自己从江宴这一眼中看到了什么,那一瞬间好似电闪雷鸣平地一声震响,她立刻就察觉到他们竟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最开始那个布阵者的圈套。 她收回冲着贺行章的手,沉声嘱咐身后的师侄们:“布下护体结界,注意凝神,不要慌乱。” 屋内外此刻都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紧张颤抖的呼吸声,临仙郡的独门心法布下的护体结界泛起一层红光,然后又飞快隐匿于夜色中。 但是贺行章除了抱紧江宴以外竟没有其他的动作,江宴还以为是孩子脑子不好给忘了,正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就被贺行章低下头亲了亲额角。 哄孩子一样低声道:“别怕。” “我不怕,但是总要设下个结界什么的……” 解释的话被贺行章一个落在嘴角的亲吻按了回去,江宴抬眼看向贺行章那双在夜色里也偶尔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没再做别的动作。 可小贺和离牧长老还在外面。 江宴回忆起自己刚刚看见在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如果那真是贺行章和离牧的话,他们两个就算再怎么折腾也该进门了,可临仙郡的那些弟子都进来有一会儿了,门口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还是说,在那扇窗到屋门的距离,他们两发生了什么吗? 地上用新旧血液画就的阵法在夜色里暗淡得快要被人遗忘,江宴按了按贺行章圈在他腰上的手,朝着那个阵法走了几步,贺行章就跟着绕到他背后。 阵法肯定是没有被催动的,贺行章绝不会驴他,但是结合一下他以前看过的小说加上自己的脑洞,难保他们家这个巨大的破落房子里还有别的阵法。 见临仙郡那些人离得有些远,江宴拽了拽贺行章手指,身后那人低下头来,江宴附在他耳畔小声问:“现在是有别的阵法在起作用么?” 贺行章那边安静了一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江宴耐心等了又等,还是没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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