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滚轮转动的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里面的小仓鼠圆滚滚软乎乎,翘脚躺在在轮子上,两腮鼓得高高的。 贺琢正想看看这是哪家的懒仓鼠,走近一瞧姓名牌——“温纭”。 他一乐,这不巧了吗? 说实话,贺琢只在网上看见过仓鼠的图片,此刻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仓鼠,他好奇地打量着那小手小脚,眯缝着的黑豆眼和微微颤颤着的胡须。 小仓鼠感觉有人在看他,于是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来人。然后在震惊中越站越直,粉色的爪子在身前绷紧,豆豆眼中流露出委屈与错愕。 贺琢但还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小仓鼠就捂住脸,默默转过身去。 贺琢:“……” 他走总行了吧。 温纭用余光确认贺琢离开了,才委委屈屈转过来,钻进自己的安全屋,在里面默默地梳理自己的毛发。没想到几分钟后,透明罩上再次传来了手指叩击的敲击声,毛茸茸的仓鼠脑袋从木屋里探出来。 贺琢竟然又回来了,手里还晃着一个哗啦作响的纸袋子。 温纭警惕地吸吸鼻子,却意外地闻到了板栗的香甜。 贺琢打开透明罩,因为不知道变成仓鼠形态之后还能不能吃板栗,他只掰了一小块板栗放到温纭的碗里,然后便退到远处。 小仓鼠的粉鼻头动了动,内心纠结了半天,自从前两天喉咙上火被没收了所有零食和零钱后,他不仅好几天没加过餐,甚至顿顿饭都都是青菜,此刻看到板栗,不由得鼠指大动。 最后温纭还是没能抵挡住对零食的渴望,缓缓捧起板栗吃起来,吃了两口还是觉得不过瘾,索性从里面转出来,鬼鬼祟祟地关掉电子控制板,才在空地上变回人的形态,一小步一小步朝着贺琢的方向挪去,确切的说,是朝着袋装板栗的方向挪去。 他慢吞吞得在贺琢身边坐下,看着板栗袋子流口水。 贺琢把袋子放到他怀里:“给你了,就当是给你赔罪。” 温纭却没接过去,而是叹了口气,从储物柜里掏出一个饭盒,打开盖子,里面西兰花黄瓜油麦菜菠菜苦瓜堆成了小山,满满的纯天然绿色。 贺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片绿,嘴角抽了抽:“这饭谁给你打的?” 他想了想,换了个稍微委婉点的措辞:“他是不是想暗示你什么?你最近的感情之路是不是不太顺利?” 温纭托腮,愁眉苦脸道:“要真是别人给我打的就好了,这是我妈给我装的,还说我不吃完不许回家。” 贺琢也感觉这有点过分了,提议道:“反正她也不知道……” 温纭发出一声悲伤的抽噎:“可是我妈说了,如果敢把饭倒了,她就吃了我。” 贺琢的俊脸凝结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妈开玩笑的对吧?” 温纭的腮上挂着两滴眼泪,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嗓门拔高:“你在说什么?当然不是开玩笑,她也是仓鼠。” 来南林高中的第一天,贺琢十多年的世界观得到了结结实实的重塑。 可能还真不是开玩笑,贺琢沉默半天,接过饭盒:”我帮你吃点吧。“ 温纭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感激的光,开心地咀嚼起嘴里的板栗,他现在对贺琢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心,本来刚才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心里也是害怕压过愤怒,现在人家已经用零食赔罪了,何况贺琢细看还是挺……帅的,平心而论,颜值甚至不在纪翎之下。 两人一边吃一边拾阶而下,一路来到体育馆外的台阶上并肩坐下。 刚才的雨已经停了,此刻的天空碧蓝澄澈,里面似有金光在搏斗。 贺琢任命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只是他跟青菜这东西真是八字不合,一筷子放进嘴里,眼泪都快出来了。贺琢强忍着把它们吐出来的冲动,想着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便歪头问旁边的人:“你知道纪翎分化后是什么吗?” 贺琢眉眼漆黑,平时看人总是带上了一点锐利的审视,然而他此刻歪头的样子却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小狗。明明没有露出耳朵,却使人很难不联想到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尖从他的发梢探出来的模样。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撩起他额际的碎发,阳光下,少年面容俊朗,眼珠光莹如玉石,小麦色的皮肤微微闪着光。 温纭抱膝坐在台阶上,两腮鼓得高高的,含含糊糊道:“我也不知道。纪翎可能是根本没分化,也可能是不想告诉我们他分化后的拟态是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 温纭咽下嘴里的板栗,犹豫了一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学期就开始不上体育课了。” 雨过天晴,黄昏时分的光线柔和而迟钝,透过茂密的树影,在操场上投下一个个黄澄澄的圆点。 贺琢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
第3章 负责 晚上五点半的下课铃一响,学生便熙熙攘攘地往门口涌去。 虽然贺琢今天绕着校园略略走了一圈,此刻还是有点发懵,只能随着人潮的方向走。 好在不多时他便跟着走到了校园门口,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贺琢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兄弟,新学校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从校园离开依然需要身份识别,贺琢歪头,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另一只手在书包里翻找着刚拿到的校徽,怏怏开口:“别提了。” 对面一声轻笑:“怎么?谁招惹你了?” 贺琢毛毛躁躁地把校徽别在身前,两道浓密的剑眉皱成一团,蔫蔫道:“不怎么样。早上就开始不顺,先是个小白脸在门口板着张脸查我校服校徽,长得倒是不赖,谁想到张口就朝我要什么校徽,我转学第一天哪能有这玩意儿?然后这小告状精就叫了老师,来了个长脸教导主任在门口跟审犯人似的审了我老半天……” 话没说完,对面就打断了:等会儿,今天查校徽的不会是……纪翎吧?” 贺琢听出来两人认识,心头立刻泛起一阵窝火:“操!你认识?知道是他你不早告诉我?” 沈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安慰他:“哎,别激动啊,我这不是停课在家,有些事情刚想起来吗?” 贺琢在这头咆哮:“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沈钺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嘴上不住地给贺琢道着歉,贺琢在这头不依不饶,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停课就他妈是你活该“,沈钺在电话那头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眨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贺琢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沈钺停课还真是他自己活该。 两天前,不良少年蒋渡在走廊的角落对同学恃强凌弱,风纪委员沈钺从旁边路过,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自然二话不说挺身而出,赶走了混混,救下了眼泪汪汪的小同学。 这是沈铖在一众老师和父母面前的说辞,其中当然略去了把蒋渡打得哭爹喊娘以及在见义勇为后对受害者挟恩图报的种种行为。 贺琢还兀自生气不已,电话那头的沈铖突然“哟”了一声:“不聊了,小同学马上就来看我了,哎,从学校到我家那么远的距离,他非要每天赶过来看我,都说了不用了,还非要来,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他说的“小同学”正是那天在走廊上被“骚扰”的祝若旸。 祝若旸最近很烦。 前两天他在走廊里走的好好的,突然被抵在墙上,同时一个粘腻腻的声音附在他耳朵边上让他变出分化后的形态瞧瞧。 调戏他的男生叫蒋渡,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混混,靠着家里给学校捐了点钱才来南林高中上学,虽说长得倒是不难看,但是仗着形态是鬣狗,在学校干尽了欺男霸女的事,浑身上下都透出来一股子猥琐劲儿。 祝若旸的本体是一只白羊,他身体不太好,分化时间也晚,现在正是毛白卷软的小羊羔阶段,在鬣狗面前半分胜算都没有。 小羊悄悄攥紧拳头,本想趁蒋渡不注意的时候迎面给他一拳,然后转身就跑,没想到天杀的沈钺却在这个时候从走廊的尽头冒出头来。 祝若旸看见鬣狗的时候尚能做到面不改色,沈钺一出场却一下子让他慌了神,本来还有点血色的小脸瞬间惨白,又迅速由白转青,想逃走的心情比刚才迫切了一万倍。 他至今还能想起来沈钺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从暗处浮现的样子。 沈钺的拟态是赤狐,平时笑起来色如春花,但是此刻那双薄怒的桃花眼,却让祝若旸生出一种被一头艳丽而凶猛的野兽盯上的错觉。 沈钺走到附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俩,慢慢地笑了。 蒋渡心里微微有些发虚,但沈钺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还是太具有迷惑性,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温柔可亲的美人。 想到这,他心一横,露出了一个狞笑,恶声恶气道:“识相点就赶紧滚开,少在这里多管闲事!”说着还得意洋洋地扬起拳头挥了挥,自以为威慑力十足。 沈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词。 蒋渡看到他的态度,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没来得及挑衅,扬起来的手臂就突然被反剪在身后,他情急之下用力挣扎,没想到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挣开,反而加重了疼痛,如果不是太过丢脸,他几乎想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剧痛之际,他感到沈钺轻轻俯身,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轻又柔的声音地扑在耳际:“如果我非要管这个闲事呢?” 蒋旸冷汗直冒,不敢和沈钺对视,祝若旸可是已经看清了他眼底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红色。这是他认识沈钺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他心知不妙,城门失火可没有殃及池鱼的道理,迈着局促的小碎步在地上慢慢蹭,然而刚刚溜出了两步,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起领子,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转瞬就被放回原点:“给我好好在这呆着。” 他眼睁睁看着沈钺手一松,飞起一脚踢在蒋渡的腹部,在蒋渡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中把他踹得横飞了出去。皮肉和大理石地面相撞时发出一声巨响,蒋渡捂着肚子摔倒在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祝若旸家里虽然有黑道背景,但正是在祝父的刻意保护下,他反而从来没见过这么残暴的场面,脑子“嗡”的一声,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眼睛。 沈钺拍拍手,温柔地把他揽过来:”你没事吧。“ 仿佛刚才一脚踹飞蒋渡的不是他。 祝若旸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沈钺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可是我有事,刚才为了救你,手都打红了。“ 祝若旸正愣怔着,没想到这人说出了一句更不要脸的:“你得对我负责。” 祝若旸的嘴唇微微翕动,张开又合上好几次,脸上升起了一团红色的雾,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在,两只小手绞在一起,鞋尖挖着地面,恨不得把耳朵也变出来盖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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