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二人交了银子,守门的士兵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个客栈住下,只是在找客栈的路上,黄成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的,好奇之下就拉着年佑鱼走了过去。
“鱼鱼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年佑鱼:……我不知道,但是一般这种情况就没好事。
围观的人看到黄成衣着不凡,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就纷纷让开,好让黄成畅通无阻的走进了瞧。
只见地上跪着一个身着孝衣,长得娇滴滴的女子,身上插着个草标,正轻轻抽噎着拿衣袖抹眼泪,动作拿捏的十分到位,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旁边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木牌另一边是被草席子裹住的一个人,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虽然这女子长相确实娇美,身段也好,只是周围的人只是指点着议论,并没有人上前去询问,毕竟这种戏码在丰城也并不少见,这种人的目标就是攀上大户人家的公子等人,若是些普通小民贸贸然上去打扰了人家演戏,说不得会被躲在街角或者混在人群中的同伙拉走暴打一顿,甚至躺在地上要“葬”的“父”也会跳起来!
演戏的女子或小哥儿获得了进入豪门的机会,买下这种女子哥儿的公子也能获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围着看热闹的小民也围观了一场不要钱的好戏,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是以黄成走过来的时候,有几个人甚至已经摆出了看戏的架势。
年佑鱼看到那块木牌,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拉着黄成想要走开。
结果黄成竟一把把他拉了回来,一脸兴奋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道:“鱼鱼你看!竟然是卖身葬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卖身葬父呢!以前只在话本上见过!”
这话倒不假,黄成虽然也做过城隍,但到底是个小城,况且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事还没有这种风气,他自然没见过了,后来做了山神,就更见不着了,毕竟也没谁会专门跑到山边上“卖身葬父”呀。
“……”年佑鱼神色复杂的看着黄成。
原本跪在地上的女子也被黄成的话弄懵了,连擦眼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黄成转头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那女子赶紧又把袖子按到脸上,做出抹眼泪的动作。
“竟能见到传说中的卖身葬父。”黄成嘟囔了一句,看够了热闹,于是拉着年佑鱼准备走了。
“求公子帮帮绯桃吧!”那女子,也就是绯桃,在这里哭了足有一个时辰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衣着不俗的有钱人,怎么能轻易放过?看到黄成要走,连忙膝行几步,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黄成顿时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绯桃看到他如此反应,觉得有戏,于是抬起头,把通红一片的额头,与略有些红肿的眼睛露出来,捏着嗓子,哭诉道:“绯桃从小就没了娘,家里又穷,过得紧紧巴巴,家父好不容易又当爹有当娘的把我拉扯长大,谁知道突然得了病,绯桃为了给爹爹看病已经把积蓄全花光了,到底是没留住人,只是却不忍心我爹爹连个丧事都办不了,小女子无能,只好卖身以葬父。”
说着又是重重的磕下了头。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黄成一头雾水的问道,周围人听了,都哄笑起来。
绯桃面部稍微扭曲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又膝行几步,黄成赶紧往后一跳躲开。
绯桃:……
“小女子别的不会,但是端汤沏茶,更衣梳头这些事会的,只要公子愿意帮绯桃给家父办了丧事,绯桃愿意一生侍奉公子,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黄成想了一下,认真道:“我还不缺牛马,就不劳烦你做牛做马了,你找别人帮你吧。”
年佑鱼噗嗤一声笑了。
他自然是知道丰城有这些套路的,但没想到黄成竟然一点听不懂这姑娘的暗示,还说出这种话来,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下子完全成了好笑了。
绯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上套的人,面部再次扭曲了一下,还是强忍着,娇滴滴道:“公子若是不需要绯桃做牛做马,绯桃做别的,也是可以的……”
“……哦。”黄成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听见没,做别的也行。”然后就拉着年佑鱼从人群中往外挤。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哄堂大笑,绯桃跪在地上,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十分精彩。
年佑鱼憋着笑,跟着黄成往外走。
第60章
既然能做出卖身葬父这种事来, 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绯桃见两人头也不回的就要走了,心里自然急起来, 于是一个猛力扑过去,抓住年佑鱼的衣摆。
年佑鱼吓了一跳,连忙去扯自己的衣服,奈何绯桃拽的太紧,并没有扯动。
绯桃见终于拖住了二人的步伐, 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求郎君可怜我, 绯桃的爹爹辛辛苦苦把绯桃拉扯长大,若是绯桃不能好好安葬父亲, 绯桃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呢!”
黄成连忙帮着年佑鱼把衣角从绯桃手里拽出来, 惊奇道:“难道这丰城民风竟是如此生猛?”
绯桃没松手, 反而握得更紧了, 黄成怕把年佑鱼衣服扯坏了, 也不敢太使力,只好从怀里掏出两个大银元宝,大约有五十两, 掷在地上, 趁她去捡的时候, 拉着年佑鱼赶紧逃。
“这丰城真是民风剽悍, 连街上的乞儿都这么厉害。”黄成嘟嘟囔囔的说。
年佑鱼有些无奈的说道:“谁让你偏要来看呢?”再说人家也不是图你这几十两银子……
果然, 绯桃捡了钱, 又追了上来, 拦住二人, 又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公子既买下了绯桃, 绯桃就是公子的人了,为奴为婢,但由公子吩咐。”
黄成看着就觉得疼,头大如斗的说道:“我给你钱就是不想让你再纠缠,我不用你做什么,不如你就继续回去卖身葬父吧。”
年佑鱼“噗嗤”一声笑出来,绯桃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像是富家子弟的人,出手又如此大方,于是仍不死心的哀求道:“若是公子不肯收留绯桃,绯桃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黄成有些生气,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没脸,上赶着给人当奴仆?”
“咳咳……”年佑鱼看够了笑话,总算是开口为黄成解围道:“这位姑娘,我家夫君并不喜欢女子,怕是无福消受你这样的美人儿。”
周围人一下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原来是不喜欢女人,怪不得。”
“要是跪在地上的是个小哥儿,说不得早就领回家了。”
“我就说,但凡有两个钱的公子哥儿,哪有不上这种当的?”
“这姑娘也是运气不好,痴缠了半天,竟然是个只喜欢哥儿的主。”
……
绯桃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只能尽量保证自己表情不至于太扭曲,带着几分娇羞又惶恐的腔调硬着头皮说道:“绯桃只是想报答公子,并没有别的念头。”
四周顿时嘘声一片。
年佑鱼轻声一笑,缓缓道:“这样倒还好,我家一个浆洗衣裳的婆子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正好她的活计跟屋子都空了出来,你就正好去顶了她的缺,你看好不好?”
黄成听了也懵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洗衣服的婆子了?
“这么一个美人儿,叫她去洗了衣服岂不可惜?”一个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生意从人群中传出来,接着人群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摇着扇子慢吞吞走过来。
年佑鱼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转身,背对着他。
黄成虽不知什么情况,但还是伸手搂住了年佑鱼。
“你说是不是啊,小美人儿?”来人合上扇子,弯腰用扇尾挑了挑绯桃的下巴。
“公子说笑了……”绯桃一脸娇羞的侧开脸小声道:“绯桃已经是这位公子的人了,不该与公子这般接近的……”
黄成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
“哈哈哈哈。”华服公子大笑几声,像模像样的对黄成做了揖,朗声道:“在下是年家的年佑安,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绯桃一听是年家的公子,不着痕迹的看了年佑安一眼。
年家?黄成略迟疑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年佑鱼为什么见到来人就躲开,而且不再发声了。
于是回了礼,笑道:“在下黄成,与夫郎出游,路过这里,就来看一看这边的风土人情,谁知道竟然遇见这种事。”
“我倒是想遇见也遇不见呢!”年佑安又笑起来,“难得能遇见这等事,黄兄却享不了这美人儿的福,可怜我这愿意享这个福的人,却偏又遇不见,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这不就遇上了?”黄成震惊的听完了年佑安的话,然后干笑一声,回答道。
“这倒也是。”年佑安笑眯眯的甩开扇子,捂住半张脸“就看黄兄愿不愿意让一让了。”
黄成尴尬的说道:“这有什么让不让的,我本也并不想遇见这档子事……”
“黄兄好气魄!”年佑安挤眉弄眼的说。
黄成:……这跟气魄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年佑安伸出下巴,往年佑鱼的方向点一点,做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然后高声道:“既然黄兄是个正派人,没有这种念头,那小弟我就把这姑娘带走了。”
“你随意……”黄成面部抽搐着说道。
“这,公子,小心……”年佑安身后的小厮犹豫着上前,想要劝一劝他。
年佑安把扇子柄在他头上使劲一敲,斥道:“爷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小厮吃痛,退下了。
“下人没规矩,让黄兄见怪了。”年佑安又是一揖。
黄成也只好又回了礼。
“如此,黄兄,我们就有缘再见。”年佑安说着把地上的绯桃扶起来,搂着她细软的腰,转身走了,绯桃刚开始还半推半就的样子,被年佑安捏了一把腰身,就十分配合的倚在他身上,几个小厮互相看了几眼,耸耸肩,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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