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赫韦干!我只是……”郑奇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想要辩解却想不出什么措辞能够挽救自己的那张可恨的嘴,“我听长辈说的,从我曾祖父那辈开始,他就没有出来过。”
“米卡拉,你的年号已经暴露了。”雷赫没有听他的辩解,而且他抓住了最关键的证据。
“……”他思考了好一会,最后妥协了,“雷赫,哦不,那太没有礼貌了,里法尔,尊敬的旮赫韦干之子,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你为什么隐瞒?同样尊敬的米卡拉,我父亲曾经的挚友。”
“我很抱歉,里法尔。”
“不必那么生疏!”雷赫很恼火,他并不是对突如其来的故人感到悲哀,而是对故人这种敬畏的距离感感到生气,“你同样是值得我尊敬的!”
他把玫瑰背在背后,把茎叶紧紧地攥在手里,坚硬的茎刺刺破了他的手掌的皮肤,鲜血顺着花茎留下,淌进了红色的花瓣里。
而郑奇,郑奇·米卡拉,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
雷赫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他甚至想要在郑奇那可怜的脑门上放一朵只会下雨的乌云,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神力被该死的穆澈·迪斯安所束缚。
无奈只得打破这份沉默,或者是,其中一方的离开。所以,意料之中的,雷赫看着郑奇挪动了步子。他没有阻止,他也无法阻止,郑奇慢吞吞地回过身,他那乌黑的头发上有一处很明显的剪痕――他留过头发,只可惜后来剪掉了。尽管如此,可怜的北齐尔纳人也没有想过要修理一下被他粗暴对待的头发。
雷赫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同情心,只有对那份沉默的答复的怨念。这么想着,他也离开了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他回到城堡,打开那扇隐藏的大门,绕过宫殿正中楼梯的钢琴,径直走向了二楼的批阅室。
批阅室在一处小阁楼里,上去一共有十阶楼梯,每一阶楼梯都绣着金贵的丝绸和宝石。而走上去就是穆澈·迪斯安的背影,在五彩斑斓的碎窗之下,光芒四射,翻滚着的漂浮着的尘埃在金贵的书桌之上,高叠着的文件,待批阅的政治源源不断地从窗边的鸟雀嘴里送出,它们熟练地跳到桌面上,把嘴里衔着的的纸张放下――是公民写来的建议和国家发生的事件,有的只是半张纸,还留着撕开的锯齿痕迹,有的是三张甚至四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不同颜色的笔迹,不同的字体,不同的图画。还有忙碌着的笔尖,金色短发已经被揉乱,穆澈心烦意乱,折碎了手上的羽毛笔,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新的,继续忙碌。
雷赫想找他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待在原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那鸟雀如此频繁地来回跳跃,就在空气中划了一道横。
聚集的云气如同刀刃一般迅速飞出,劈在了那鸟雀的脖子上。它瞬间僵住了,身体支撑不了平衡,应声倒地。
穆澈知道谁来了,所以他站起身来把鸟雀的尸体放在窗边后,就往门口看去。
“有何贵干?”
“找你聊聊天。”
简单的问候,雷赫坐在穆澈的王座,双腿放在桌子上,一脚踢翻了墨水,黑色的浊液顺着桌腿流淌,也浸染桌下那华丽的地毯,地毯上本该是太阳的位置此刻变成一团漆黑。
“你是哪里的人?”雷赫冷不丁吐出一句话。
“南齐尔纳,你听我的口音就知道。”穆澈抚摸着鸟雀僵硬的翅膀,在阳光下的那只鸟雀就像睡着了一般。
“你活了几百年了?”
“差不多六百年。”
“六百年?旮赫韦干刚销声匿迹没多久!”雷赫震惊地看着眼前人,“你经历过索娜尔之战吗?”
“啊,事实上,我在那次战乱后出生,跟随我的父亲到达北齐尔纳,去往冰山。”
“那你一定认识玖衡·纳里密斯。”雷赫感觉自己一天到晚都在提这个名字。
“他在死前赐予了我一百年的青春,并要求我在一百年后去往他下葬的地方。”
“他为什么这么做?”雷赫又踢翻了一沓文件,随着墨水一起被侵染。
“他是我的教父,我父亲死后,他要求我去做他的继承人。”穆澈轻描淡写,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说的话的真假。
“一百年后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见。”穆澈张开自己的翅膀,在柔和阳光下闪耀出鸟类特有的生命的亲和力。
“那你还说翅膀是你偷的。”
“……”穆澈倚着窗,宝蓝色的眼睛变得骄傲起来,“穆澈·迪斯安不会说谎,如果他会说,那么你们谁都察觉不到。”
“你居然拿这个作为你炫耀的资本,也真的够败类了。”雷赫翻看着他的批阅的笔迹,接着说, “那么,伟大的穆澈·迪斯安,你日复一日地批阅文件真的能让国家变好吗?”
“旮赫韦干!我可是让歌城保持了四百年的和平。”穆澈忍不住笑道,“你想要教我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国王吗?”
“嗯……我不敢指点,但是你的方法太低效了,而且你没必要顾及每个居民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
“我有个想法,而且我敢保证一定有用。”雷赫把他的纸张揉成一团,向那人自信地微笑。
第二天的天气仍旧晴朗,和煦的阳光,温暖的风,围城边一片片红玫瑰,照耀着歌城的那平和的美感。人们都议论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国王下了新的命令,要求召集一批有才能的歌城公民进入城堡管理国家政务。这件事情让公民们才意识到这个国王的存在,郑奇也碰巧看到了这个征集令。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六百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郑奇提交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望着那座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城堡暗暗发誓。
日落日出,云集云散,风势渐渐,唯一不变的就是红玫瑰的盛开,还有人民眼里的幸福。一切如故,又或者是全部改变,国王和从天上远道而来的旅客数着时间的嘀嗒声,他们远眺这个王国的是是非非,发现仍有花香,仍有玫瑰。所以不管是对是错,评判的标准也并不是时代变迁。歌城迎来了转折,它的转折是国王忙碌着的羽毛笔,是旅客琥珀色眼珠里的毅力和光辉。
等到征集的日子已经过去,穆澈坐在城堡门前的台阶上一篇一篇翻阅,而雷赫正在大殿中清理那四百年累积下的灰尘。
“你该放松你的神力了,不然我清理起来会非常麻烦!”雷赫只能轻轻地滑动手指吹走灰尘,免得一不留神就砍碎了玻璃。
“偶然像个凡人一样生活也挺舒服的。”穆澈不搭理他的牢骚,手指划着纸张,指着上交来的个人信息。
“可是我一直在做神!”雷赫无能暴躁,“而且我从来没有打扫过,这么,脏,的,地方!”
“冷静点,以后你要经常打扫了。”穆澈回头瞅了一眼那滚滚黄烟,然后不敢回头了。
“什么意思!穆澈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要我一直待着这里给你做清洁工?!”雷赫的声音从黄烟里冒出,还伴随着他阵阵咒骂和咳嗽,“你干嘛不把乌云请进来?!这样我们都轻松!”
“会吓到民众的,而且伟大的旮赫韦干之子连打扫屋子都不会,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穆澈翻到其中一页时停住了。
“这是屋子?!这他妈的是城堡!他妈的三层的城堡!”雷赫终于从黄烟里走了出来,满脸都是褐色的灰,双手像是被重新上了个色,他一甩黑色的短发就掉下整片整片的灰土。穆澈站起身来,但没有同他继续开玩笑。
“怎么了?”雷赫拍拍双手,稍微抖了抖头上的灰。
穆澈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的名字让雷赫也愣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穆澈还想说些什么,但刚张开嘴就放弃了。
“秦林·斯巴勒。”雷赫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他收回了玩笑的嘴脸,严肃地盯着国王。
“他还活着,而且就在歌城境内。”穆澈把那页单独拿出来,下面的信息栏只写着一串奇怪的文字。
“他写的是什么?”
“不是齐尔纳的语言,哦不,应该不是里尔赫斯的语言,因为齐尔纳还有别的神管辖的国家。而旮赫韦干管辖范围――里尔赫斯,没有这样的语言。等等,可能是冰山那边的古语。”
“不,不是,这是暗语,你把笔顺从最后一笔写到第一笔试试。”雷赫瞥了一眼,然后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了起来。
穆澈看着他俯下身子在宫殿门口的地板上破解这道谜题,随着他一笔一捺书写完整,那句话的意思也随之浮现:
“近来可好。”穆澈念了出来,然后冷笑一声。
“他打招呼的方式可真特别。”雷赫把石头扔到一边,“不管怎么说,如果在境内的话,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放心。”
“你这句话反而让我更不安。而且再过几天就是国王大会了,我怕他就在那时候给我出些差错。”穆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已经错过了三次国王大会,而且我没打算参加这一次的。让他自由逍遥一会也还不错。”
“我感到惋惜,惋惜旮赫韦干那时候没杀死他。”雷赫只能苦笑,然后摇摇头。
“秦林·斯巴勒。”穆澈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冷笑,“他不得好死。” ---- 他们表达惊讶时会说“旮赫韦干”或者别的神明的名字,取决于他们信奉什么。 就像是我们:老天爷啊!我还没做作业! 他们就会说:旮赫韦干!我还没做作业! 冰山的居民:纳里密斯!我还没做作业!
第3章 花匠
齐尔纳大陆曾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他们都信奉伟大的造物主旮赫韦干。
东南西北四个小城共同发展,靠着人民的勤劳和对天气的控制,齐尔纳发展得越来越快。一直到大陆外发生了战争,大批难民涌入齐尔纳,四个小城无法让其中一方接纳那么多难民,只能在中心位置挪出了一块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战争结束之后,难民被迫回到了他们战败的国家。因为被掠夺了土地,国王不得不再去寻找一块领土来保证人口密度,而那时,难民向他袒露了齐尔纳大陆平坦的地形和肥沃的土壤。这让国王把贪婪的目光锁定在了这片被旮赫韦干庇护了三百年的国家。
战败国的国名叫做七古,是个军事强国,他们的武器和军队都是一流的,只是因为国王不懂战略而战败。所以旧国王被拉下台,新国王玖衡·纳里密斯走上了政权,他发誓要给他的子民幸福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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