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最得宠,最该被保护……真正被所有人呵护的,正是你啊。用余光偷偷的瞄了眼柳渊,柳奴在心中感慨着。 过继之子,纵身有恶疾,好歹也是少爷背景来的,且身子孱弱,即便处于弱势也做不了苦力活,吃的苦定比其他人少,虽然最后被家里人安排到这洞穴,终归来说,也已经是在场尝过最多幸福的人。 傻傻地活着直到生命尽头,那也不错。柳奴靠在柳渊身旁,感受着他拼命想要表现的,作为哥哥的可靠感,嘴角微微上扬。 在人生最后的这段时间,还能体会到亲情之爱,已经满足了。 无一把雨革月和昂带到确定柳渊柳奴听不到的地方后,才慢慢道出心中的忧虑。「春天来临,飞禽走兽即将从冬眠中苏醒,我们要更加小心行事。」 昂皱起眉来。「你叫我们过来,不可能只是要说这件事情。」 这些平均年龄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理应天真单纯,却被生活历练得早熟老成,要是怜瑶族还有良心的人看见,不知会有多懊恼这传统的扭曲之处。可惜的是,传统之所以传统,那是因为有人肯延续,且多数人都认为它是正确可行的。 邪教再邪门,人多势众起来,也能成为国教。在怜瑶,这项传统靠着有大多数人的支持,才得以继续存在。 那么,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无一赞赏雨革月与昂的聪明,他道:「活祭品是为了什么而推选出来的?」 「为了信仰?」雨革月知道怜瑶一直都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崇拜着一个无名神,这神来历不明,仿佛无中生有,没有人能清楚说出祂的背景,只知道当大家有意识开始,就已经供养着这个神。这神相当于怜瑶的守护神,族人都分外重视。「我听说活人献祭,可以让守护神保佑怜瑶生生不息。」 但是,若真是守护神,又为何要牺牲族人才能换取全族的平安?只怕此神非彼神,而该是邪魔的存在。 「这只是表面说法。」无一听雨革月的说法,就好像是在听小道消息,好像对了一点儿,但其实全盘皆错。「是为了掩盖罪刑。」 罪刑? 昂似乎领会到什么,他问道:「郑长老和他的宗亲尤其推崇这项传统。」 郑长老……郑氏一族……雨革月的脑海中穿梭许多线索,分开来看都没什么,但一旦连一起……却格外的可怕。「难道怜瑶其实有着什么秘密?」 无一点点头,他道:「外人看来,怜瑶为神仙一族,清高而脱俗,但这样的桃源乡,却偏偏种有罕见的毒物。」 「黯焚花……」昂握起拳头来,他知道怜瑶族花并不如族里所说,只是族花这么简单。能够作为象征,那么代表它有着什么样的特色。而特色便是,它含有剧毒,就像怜瑶族人一样,看起来崇高纯粹,却偏偏心狠手辣,论起绝情冷漠的程度,世间之人,怕是比不上几分。 「我养父正是死于那花。」昂低着头,他的养父并非怜瑶族人,而是不知从哪出现的民间人士,因为某种原因才留在怜瑶,并收养了被抛弃在街头的昂。这个养父,没有能阻挡黯焚花毒性的抗体,所以阴错阳差之下接触而死。如今昂来到这洞穴,除了被逼迫外,可能还抱持着几分探查真相的精神。 昂自己推断,他的养父,有很大的可能是来自外头的探子,想知道怜瑶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却在有所收获前,不幸归天。 「如果我说,你养父的死,不全然是意外呢?」无一仿佛是看透真相的局外人,他低着声音道:「黯焚花能够成为最毒的毒药,世间有多少人求而不得,郑长老作为怜瑶之首,又有派人和外面世界的人接触,他怎么会不知道黯焚花的价值?」 「所以……长老这些年支持大量种植黯焚花,是为了做那些勾当?那、那他图什么?」雨革月不敢相信,但仔细想想也不太对,怜瑶族人一生也许都不会踏出族里,就算有货币买卖,他拿了有什么用?这并不合理。 昂沉吟几声,他只能想到一个最有可能的理由。「他想要成为活神仙。」 「活神仙?」雨革月吃惊。人怎么能妄想成为神呢? 无一赞赏似的看了一眼昂。「郑长老一家子口全都妄想成为活神仙,但修行是漫漫长路,只怕在找到窍门前,便先老死,所以──」 「所以必须仰靠邪魔歪道。」昂大概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冷汗直流。「让世人争夺黯焚花,是为了吸引外人前来,然后活人献祭,或者另有他用……总之,那些人是活不得的。」 「等、等等……如果那些外来者会被拿来当作活祭品,那我们现在又是什么状况?」为何他们作为族人还要被选为活祭品进入这洞穴? 昂握住雨革月的手,他感受到他的害怕与疑惑。「外来者的尸骨必须处理掉,让族里固定时间有牺牲者,是为了掩饰那些尸体。」 活人献祭的洞穴及其四周,是禁止族人靠近的……雨革月想明白其中道理,他倒抽一口气。「我们竟成了障眼法。」为了掩盖那些尸骨,所以多年来,郑氏一族刻意创造了这样的传统……而那群孩子,一年之内断无存活的可能,他们无非饿死冻死,亦或自相残杀而死,就算他们发现了白骨,猜到了阴谋,却也没有机会说给族人听。「但要是一直没有成功,为什么长老他们不放弃?」雨革月想不通,这项传统也有个百年了,若一直没有人成功位列仙班,那么不是应该开始怀疑事情的可行性? 「很久以前,洞穴中的孩子有一人成为了觋。」昂想起那被奉为神话的故事。「他出自郑氏,生来带有残疾,被当时的郑长老抛弃,指名由他和其他孩子一同进入洞穴,却偏偏是他造就了神迹。」怜瑶族人拥有法力的传说也是从此开始。「那孩子能力强大,是族人眼中的活神仙,但他承受不了强大的仙气,半年左右就过世了。」 「但哪怕是短暂的奇迹,也足够成为传统继续存在的理由。」无一接着道:「那孩子的父母,是郑氏中,对于成为神仙最狂热的人,孩子成为神迹,也更加深了『自己的做法是对的』的信念,因此,这项传统到了今日都没有被废除。」 「那……」雨革月想起了进入洞穴前大人们说过的话,他苍白着一张脸。「那我们真的只能全死在这里?」 昂在雨革月说出这话时更用力的握紧他的手,仿佛在跟他说:不要怕。 「你们想要活下去吗?」无一似乎一直在等这个时刻,他的笑容突然爽朗起来,但这时候── 「啊!」 洞穴那边,传来了柳奴的叫声。 「出事了!」雨革月马上在心里痛斥自己的不小心,那两个人才六岁,怎么能放着他们自己行动呢? 昂动作比雨革月快些,已经拉着他往洞穴方向冲回去,而无一则是愣了片刻,似乎联想到什么后,比任何人都还要快的回到了洞穴。 当他们三人看清眼前的情景后,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柳奴手里握着一把刀,刀上沾满血迹,而柳渊躺在地上,胸口有着被刀刺出的致命伤。 (过去篇)第36章 巨变 五个人聚在一块,一般都是气氛愉快的,但现在五个人中,一个人倒卧在地,不知生死,另一人手握凶器,有着非常大的嫌疑。而另外三人呆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怎么会……」雨革月没有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他摀着嘴,想要去查看柳渊的伤势,但到底年纪小,没遇过这样大的事,竟只能呆站着,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要怎么做。 昂虽然年少老成,却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他受过屈辱唾骂,却未曾遭遇过这样的凶杀事件,他同样也不知所措起来。 而无一显然是因为别种情绪缠身才一样呆愣住,等他回过神来,竟是跨步走到柳奴面前,一把夺过那沾血的刀。「是妳杀的他?」微瞇起言,无一平常没什么情绪,可是现在谁都能明确感受到他的怒意。 对于柳渊,他是真的呵护至极。 柳奴两眼无神,她全身都在颤抖。「刚刚……有人……」 「是谁?」无一追问着。 「长老……」柳奴没有参与刚刚的谈话,她不知道活祭品背后的腥风血雨,只知道那个在族人面前有着威望的长老,刚刚就是拿着刀直往他们攻击。「长老原先朝我刺来,是四哥……是四哥保护了我。」 无一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柳渊。「他保护了妳?」仿佛可以看到柳渊笑着说要好好疼爱老幺,以及他先前一直维护柳奴的样子,无一心里的怒火便怎样都抑制不下来。「妳高兴了吗?」无一把刀丢到地上。「假装比谁都需要保护,现在他为妳而死,妳高兴了吗?」 显然没想到无一早就看穿了自己,柳奴惊讶的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雨革月不懂无一在指责柳奴什么,他缓缓走到柳渊身边,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断气了。 「不要碰他。」无一低声吓阻,他早雨革月一步,把柳渊抱到自己怀中。「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便带着柳渊离开了。 昂看着无一离开,他没有出声阻止,在这洞穴附近能走的范围是有极限的,无一很快就会回来,他平常在柳渊身上多放了心,现在柳渊出事,情绪起伏比较大是正常的。 如若是雨革月出事,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反应……昂想到要是雨革月倒在血泊中,他就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谁掐住他的气管,使他一口气顺不过来。 「是我的错……」柳奴从震惊与害怕中恢复过来,她擡头看向雨革月与昂。「我没有想到长老会攻击我们。」要不是自己警觉心不够,怎么毫无防备的就被长老的攻击给吓傻在原地,也不会就这样让柳渊成了自己的替身。 知晓长老这趟过来是要赶尽杀绝,有没有巫或觋诞生本就是其次,能够尽快掩盖杀人的证据才是必须的,况且他们五人在互相帮助下已经撑过三个月,难保他们也能好好的活到一年期限,若到那时候,他们发现了尸骨,活着告诉族人,这可不是什么能哄哄就过去的小事,长老……郑氏一族说什么也必须将他们给灭口。 这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可他们还能怎么办?洞穴附近严禁族人靠近,也就代表那里埋伏着郑氏的眼线,只要一有动作就会被发现……他们只能被动地等待死亡吗? 雨革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头一次真确的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我们必须想想办法……」 柳奴还小,但足够聪明,他从长老的攻击,以及昂与雨革月的神情可以看出,活祭品的行为恐怕是为了掩盖什么……「大哥,三哥,我们是不是活不过今天?」柳奴知道,弱小的他们,只会是大人刀俎上的牺牲品,他们没有力量反抗……他们只能玩笑似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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