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弈不认同道:“他还小呢。” 方决连忙附和父亲:“对呀,我是小朋友。” “现在瘦了,是小朋友,之前胖的时候,是小猪。”林叙瞪了方弈一眼,而后冲方决道,“赶紧做作业。” “……”方弈和舒亚之前把方决养得像小猪一样,要不是出去流浪了几个月,绝不可能瘦下来。他有些理亏,不敢再说话了。 方决见父亲也不说话了,噘着嘴转过去继续做作业。 不一会儿,他做完作业,父母也换上便装走下楼,林叙走去厨房,不一会儿提着个塑料袋走了出来:“这杨梅怎么少了这么多?” 他和方弈面面相觑,收拾书包的方决回头道:“妈妈,我吃了几个。” 他不是吃了几个,是吃了半袋子。 方决抓了抓小脑袋:“难道不是买给我吃的吗?” 林叙:“……就算是买给你吃的,你也不能一次吃两斤啊。” 方弈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待会儿路上再买些别的水果。” 方决再一次蒙混过关,笑嘻嘻跑过来,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一家三口换了鞋走出家门。 如今的首都仍像以前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大街上不再有衣着光鲜的贵族,而是许许多多衣着朴素、踌躇满志的工人农民,他们脸上洋溢的朝气和斗志,让这座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古都城焕发出新的光彩。 方决坐在车后座,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这条路没走过。” 副驾驶上的方弈问道:“首都这么大,走过的路你都能记得吗?” 方决道:“当然啦。” 他歪着脑袋:“爸爸,我们到底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方弈道:“我们去见爷爷。” 方决知道祖母已经去世很久了,但不知道祖父一直还在,他顿时有些忐忑,道:“我还没有见过爷爷……” 方弈微微一笑:“他会喜欢你的。” 轿车停在一间小院门口,守卫的警卫对他们敬了军礼,然后为他们打开了院子的铁门。 这是一栋朴素的二层小楼,是舒云起曾经的居所,他和方止结婚后,两人曾在这里住了许多年。 方弈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领着妻子和孩子,走到小楼门口。大门开着,里头文加正在忙碌,看见他们,立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少爷,少夫人。” 方弈道:“文先生,好久不见。以后不用这样称呼我们了。” 林叙也点头打招呼:“文先生。” “不不,这样不行的,”文加连连摆手,有些惶恐,“我可不是什么先生……” 林叙道:“您现在是人民教师,该当一声先生。” 这时,躲在两个大人身后的方决冒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他,文加的眼睛立刻一亮:“这就是小少爷吗?真可爱、真漂亮!和夫人长得很像!” 方弈道:“方决,要叫文先生。” 方决乖乖道:“文先生好。” “他真听话。”文加满脸慈爱,“老爷会喜欢他的。” “父亲呢?”方弈道。 “在楼上看书。” “他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整天都在书房,也很少说话。” 林叙便将买好的水果给了文加,道:“我们带方决上去见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方止为父亲。 方弈从来没有要求他这么称呼,因为方止毕竟与林叙父母的惨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林叙今天不愿意踏进这栋小楼,方弈也不会怪他。 但是林叙却愿意放下上一辈的恩怨,方弈心头升起一阵微妙的感动,看了他一眼。 林叙推着他上楼:“走吧。” 两人带着方决上了楼,来到书房门口。门没关,方止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听到动静也没有转头。 方弈一时没作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以父子身份见过面了。 方决拉了拉林叙的裤腿:“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听见这一道清脆的童声,屋里的方止才一愣,转过头来。 被方弈和林叙一左一右牵着的小虫崽,长得白白净净,小脸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方止在上位久了,气势不怒自威,但是方决是上过战场的虫崽,一点儿也不怕,清脆地叫了一声:“爷爷。” 方止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方弈和林叙身上。 方弈道:“父亲。” 林叙也道:“父亲。” 这幅一家三口的画面非常温馨美好,这也是方止幻想过的画面,可在他身上从未成真过。 方止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才道:“进来坐吧。” 进屋坐下之后,几人也没什么可聊的,方止只说:“头发剪了。” 方弈道:“嗯。” “挺好。” 父子俩之间隔阂太深,说完这几句便相对无言,林叙就更加无话可说,只有方决天真无邪,在屋里到处乱转:“哇,好多书噢!” 他跑到书柜跟前,虽然没有伸手乱翻,但是大声地念出书名,一会儿说:“怎么没有十万个为什么呢?” 一会儿又说:“这里有好多子弹壳做的飞机啊!” 整个书房一时全是他聒噪的声音,而且他看的东西都是舒云起的遗物,方止的视线不由跟着他转,道:“他倒已经识得很多字了。” 方决闻言,说:“爷爷,我已经读六年级了!” 他非常自来熟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在方止腿上,这敦实的重量扑得方止愣了愣。 小虫崽仰着小脑袋:“爷爷,你这里只有书,没有吃的东西吗?” 林叙开口道:“方决,不能再吃零食了。” 方止摸了摸小虫崽的脑袋:“还这么小,爱吃零食是正常的。” 这一点上,方止倒不愧是方弈的父亲。 他牵着方决站起来:“走吧,我们去楼下找点吃的。” 方决发现,爷爷开了口之后,父亲母亲就不再管他吃多少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就趁着大人们喝酒,自己一个劲猛 吃。 方止拿来了酒,在自己跟前放了一只酒杯,又递给方弈一只。 他看了看林叙:“要不要也喝一杯?” 林叙还未开口,方弈就道:“他不喝。” 方决插嘴道:“妈妈最近生病了。” 一旁的文加听了,不由担心道:“什么病?没事吧?” 林叙道:“之前在战场受的伤,手术没有做好,最近重新做了手术,还在恢复。” 文加道:“那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他又拍拍身旁的方决的小脑袋:“你也要照顾妈妈哦。” 方决道:“当然啦!” 方止和方弈父子俩闷头喝酒,每次只是碰一下杯,什么话也不说,文加看得都有些着急,道:“别光喝酒呀!说说话,吃些菜。” 眼看着一斤白酒快要见底,方弈终于开口,道:“父亲,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现在只问您,您接下来打算怎么过?” 方止才七十多岁,正是虫族的黄金时期,等他解除政治观察后,接下来的一两百年里,他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生活方式。 方止显然还没有思考这个问题,道:“先这样吧。” “不能继续这样了。”方弈道,“现在共和国已经是人人平等,一夫一妻,建国以前的夫妻关系必须去重新登记才有效力。” 一夫一妻制度下的重新登记,雄虫只能有一位合法伴侣,登记后他的其他雌侍就自由了,还能拿回自己的个人财产。 而方止现在只有一位伴侣,他的登记,只是给文加一个合法身份。 方止思索片刻,道:“如果建国以前的婚姻关系直接解除,那么在你们的系统里,文加是不是就没有结过婚的记录?” 方弈一顿:“是。” 方止道:“那就这么办。” 文加面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喃喃道:“雄主……” 方止转过头看着他,这是这么多年里,两个人为数不多的正式对视。 “多谢你这些年,对我和方弈的照顾。”方止轻声道,“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文加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眼很快就红了。林叙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同长辈们告别,扶着方弈起身。 文加连忙抹抹眼角,也起身帮他扶方弈,将他们一家三口送上了车。 回到餐厅时,方止仍坐在原地,闭着眼睛慢慢揉太阳穴,文加走过去,想替他按摩,却被他推开了。 文加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雄主,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方止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自责。” “那您为什么……”文加哽咽了一下,“我从一出生,就知道我要嫁给您,我几十年里所学习和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做一位好妻子。我不奢求取代夫人的位置,只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就好了。如果您不要我了,我还能做什么?” 方止无动于衷,淡声道:“我的大部分土地都归国家所有了,不过还是剩下一些房产和工厂,方弈他们不需要,我可以都给你。你就算什么都不干,收租金也够过一辈子了。” “您愿意把这些都给我,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和我一起生活呢?”文加哀求道,“继续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方止道:“抱歉,我不能娶你。” 这句话,他当年与他退婚时已经说过一遍。可是现在,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已经故去数十年了,他依然这么说。 “如果时代没有变,我依然可以像之前那样,让你过安逸的生活,当作对你的补偿。”方止道,“那是因为在那个时代,没有我,你只靠自己过不上好日子。”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人人平等,新政府给你安排了工作,你只靠自己也能在社会上立足,为什么还要多伺候一个大老爷呢?” 文加双目含泪,静静看着他:“……您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过了片刻,方止道:“那与我没有关系。” ---- ~
第56章 番外 共和国2 ===== 2. 林叙扶着有些醺醺然的方弈回到家里,方决很懂事地自己脱了鞋,又把父亲的两只鞋子拔下来,套上拖鞋。 “爸爸喝醉了吗?”方决好奇道,“可是我的作业还要给他检查。” “我来检查。”林叙将方弈扶到沙发上,“去把作业拿来。” 方决找出作业本,林叙翻了几下,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好了,你要去洗澡睡觉了。” 方决蹭过来抱住他,撒娇道:“我今晚要跟你睡。” 林叙笑着捏捏他的肉脸蛋:“你已经十一岁了。” “爸爸喝醉了,让他睡书房。”方决无情地抛弃父亲,“你上次给我讲到你打通天关,还没有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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