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行过匆匆,但景深却几乎把整座酆都城都看在眼底,鬼门关、奈何桥、望乡台、破钱山...... 景深能看到这一切,却不是靠着眼睛,而是靠着一种无形的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这座城、与这座山都息息相关,这城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力量,也靠他的力量支撑和维持。 如今,他身处城中,源源不断的力量逐渐冲击着他体内的枷锁,磅礴的记忆在识海中成型。 程居延侧头看他,景深回望过去,猛然一惊。 面前的程居延也变了模样,脸还是那张脸,但他此刻墨发高束,一身银色战甲耀眼夺目,和这暗色的酆都城格格不入。 他只顾着对方,却不知道在程居延的眼里,他自己也已经不一样了。 景深墨发如瀑般倾泻在脑后,只有一条金色的缎带松松地束着,他身着广袖长袍,黑底红纹,朵朵彼岸花在他衣摆、袖间盛放,而他瞳孔深处是更加明显的灿金,细细碎碎比星空更加夺目。 这是景深身为酆都大帝时的常服。 眨眼间,几人便来到罗酆山下。 景深抬眼,看到了无数黑白长袍的无常鬼飘荡在半空,朝结界输送力量。 山腰处也腾空着九道身影,各个气势如虹,手拿法器,法器中源源不断的神力冲击在山外的结界上,苦苦支撑着已经出现数道裂口的屏障。 只是结界内并不安生,无数虚影躲藏在浓黑的雾气中,不知疲倦地冲击着结界。 但景深看的清楚,真正撼动结界的并不是那些虚影,而是那诡异的黑雾。 “厄渡。”乌牧春眉心紧蹙道:“他的力量又增强了,是不是鬼母做了什么?” 景深脑海中划过之前的所有线索,终于捋清了一切。 鬼母是在拖延他们,厄渡的力量估计早就能打破结界了,只是他没有把握获胜,所以才假装被困住,等着鬼母为他做最后的努力。 这结界虽说暂时拦住了厄渡和三道众生,却也拦住了景深他们的疑心,对厄渡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他们一开始就上当了! “鬼母用假身迷惑我们,她的真身想必已经献祭给厄渡了。”程居延也想明白了。 鬼母自愿被他们抓住,估计是她拖延时间的一个手段,但也可能是因为在临死之前,她想再见景深一面。 而见过了景深,说完了她想说的一切,她的真身便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完成献祭,把自己这么多年的道行和力量都给了厄渡。 虽说厄渡并非她的亲生孩子,但却是真真正正被她孕育而出,她和厄渡有了血脉的牵连,献祭水到渠成。 “那现在怎么办?”乌牧春急道。 程居延放出力量维持结界,暂时稳住了暴动,却没说话。 景深看向程居延,问道:“你现在的力量恢复多少了?” “不到四成。” 双修了一次,对程居延也是有好处的,只是这好处实在不够他恢复更多的力量了。 景深眸色微深。 不行的,这结界顶多再维持个两三天,加上他们现在外部力量的加持,也最多维持一周,可他和程居延即便从现在开始一分一秒都不耽误的双修,也很难有足够的把握。 更何况如今天上那几位阎罗和无常们一直在消耗力量,结界里的众多鬼众却只是蛮力冲撞,一点力量都没消耗。 而且据他的观察,在冲击结界的不止是饿鬼道里的鬼众,地狱道的恶鬼们也都混在里面,只有由牛头马面掌管的畜生道还算平静,可厄渡的力量蚕食的区域,仍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广。 在一片寂静中,景深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前年前的大战中,无数酆都百姓都葬身在这座城下了,是吧?” 几人都朝他看过来。 程居延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酆都鬼众虽说是程居延身死的时候强行把它们重生,让他们变成了鬼魂,但之后他就陷入了沉睡,真正赋予这些鬼众力量的,是景深。 景深能给他们一次力量,自然也能给第二次。 “你想唤醒它们。”程居延道。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惊喜非常。 是啊,他们一直觉得自己这边势单力薄,但千年前葬身在城下,并且效忠景深的恶鬼却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力量强悍之辈。 如果能把它们全都唤醒,那他们这边对上厄渡似乎也简单了一些。 景深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结界内忽然一静,黑雾中,浮动的鬼影们都静下来,安静地匍匐在地,似乎在恭迎着什么人。 不用多想,它们迎接的只能是那位欲海鬼王厄渡了。 众人神情一凛,全都飘上半空,九殿阎罗和无数无常鬼都看到了景深,面带激动,纷纷朝他鞠躬行礼。 “陛下!”阎罗们都像终于等到了主心骨。 景深点了下头,望向结界内。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黑雾中渐渐凝形,很快,熟悉的一张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程居延手臂一颤,一柄银枪出现在他手中,枪头划过锋利的寒光。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景深却朝程居延贴近了一点,小声道:“双修只有那一种办法吗?” 程居延冰冷的神色微怔,道:“也不是,接吻也可以。” 其实不用接吻,像之前那样通过肢体接触,比如牵手之类的也能互换神力达到双修的目的,程居延一开始没点明这些办法,确实是因为有点私心。 哦,不是一点私心,是很大的私心。 景深瞥他一眼,悄悄在长袖的遮掩下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两道截然不同的神力瞬间汇集在一起彼此交缠壮大,又源源不断地流向两人体内。 “骗子。”景深小声吐槽了一句。 程居延攥紧了手,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倒低笑了一声。 景深其实之前就想明白了,明明他俩的力量互通有无,没滚床单之前也能在彼此身体里畅通无阻,可见滚床单并不是唯一的双修之法。 现在他的记忆都回来了,自然就更明白了,他和程居延千万年前也不是没事就滚,牵牵手也能增加力量的! 他们说小话的期间,厄渡已经来到了结界前,他没看任何一个人,直直看向景深,唇角挂着温柔的笑,好像眼里只能容下景深一个人似的。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厄渡柔声道。 景深朝他看去,笑了下:“我刚才见到鬼母了,你知道她都和我说了什么吗?” 厄渡好奇道:“说了什么?” “她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帮我稳住地位。”景深笑了声,“可我不信,你一开始想的其实就是叛变,把我拉下来自己当这酆都城的王,对吧?” 鬼母一开始说起这些的时候,景深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鬼母自愿献祭的事,却让景深清醒了。 或许鬼母确实是因为厄渡表现出对景深的善意,她才把他带走孕育,但她忘了,厄渡是欲海鬼王,他最擅长的就是洞悉人心,而后利用人最大的弱点和欲望去控制对方。 所以从一开始,鬼母其实就被厄渡骗了,厄渡想的就是篡位,不然他如果真的是为了景深,那就不该在景深分身乏术的时候发动叛变,他应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打退外敌,然后以“鬼王”的身份和力量做景深最忠诚的信徒,绝对的力量压制也能帮景深稳住所谓的地位。 这样言行不一的做法,分明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厄渡直直看着景深,笑意渐深,感叹道:“陛下,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景深的神情短暂地古怪了一瞬,又恢复如常,谁都没有发现。 “你比那个老太婆聪明多了。”厄渡语气轻松道,“你不适合当酆都城的王,我确实想把你拉下来,只可惜我低估了你。不过有件事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千年前的大战中喜欢上了你。” 他向前迈了一步,继续道:“如果你乖乖的,我会继续让你做我的王,我来做你最忠诚的信徒,但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只能让你当我的妻,我来做这两界共主。不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保护你,疼爱你。” 程居延眼底杀意毕现,手里的银枪上逐渐布满黑色的荆棘纹路,连他的脖颈上都有数道纹路缓慢攀爬上来。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唯独景深面色无波,连笑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回握住程居延的手,对方手劲很大,攥的景深指节都在疼,完全就是在强忍怒火。 一片死寂中,景深含笑的嗓音温和地响起,“逆子,居然敢打你亲爹的主意?” 凝滞的气氛一顿,听鬼母讲过厄渡身世的乌牧春没忍住笑了一声,厄渡的笑瞬间端不住了,他脸色难看至极,浓重的黑影在他身边狂暴地涌动。 程居延也被景深的语出惊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错,毕竟厄渡是被景深的执念喂养成型的,说是“儿子”也真差不多。 脸颊忽然被柔软的指尖触碰,程居延下意识顺着力道侧过头,望向景深。 景深凑过去,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吻上了程居延的唇,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却带起更加畅通蓬勃的力量在身体内部运转,两人的衣摆和景深的长发无风自动。 所有鬼众目瞪口呆,结界内的厄渡目眦尽裂,巨大的力量猛地轰向结界,顷刻间又出现数道裂口,众鬼神回过神,急忙放出神力维护结界的运转。 厄渡没入黑雾中,匍匐在地的鬼魂们立刻行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撞击屏障,结界内外一片混乱。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了厄渡,但景深却不是无意激怒他,而是有意为之。 就在刚才,在他揭穿厄渡的谎言时,厄渡的核心力量有瞬间的外泄,而那股力量与景深的力量同源,无意间激发了罗酆山和景深的共鸣,让他的力量有瞬间的暴涨。 而现在,暴怒的厄渡外泄的核心力量更多了,彻底让景深和罗酆山建立了连接,此刻罗酆山源源不绝的蓬勃力量,正在疯狂滋养景深。 这种力量的暴涨,程居延自然感觉到了,他心底微惊,转瞬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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