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传个信去绝云山。”出发前,宁无恕还不忘这一茬。 可怜九居安一个大夫,堂堂扶桑阁二当家的,不过是凑巧跟季沉同行了一路如今成了中间传信的。 他将消息发出去,三人动身前往重云顶。 虽说扶桑阁是世外高人聚集之地,号称“世事凡有人迹,无所不知”,但不管是浪荡多年行走四方的九居安,还是耳聪目明手眼通天的燕无痕都不知道重云顶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即便是当初松溪来到扶桑阁,他们兄弟二人也不过是被宁无恕借了地盘的房主罢了。 所以,虽然又是工具,但九居安自己也是想去长长见识的。 这一次,九居安从扶桑阁里带了宝贝出来,是只能充当坐骑用的仙鹤,三人不必再辛辛苦苦地御风御器飞行,九居安便忍不住开始打探消息。 “江公子,听闻你往无界渊走了一趟?” 江浮白点头。 九居安见有话可聊,忍不住凑近了些,刚要开口便被冥冥一翅膀扇开,红枭自然要护主,两只小家伙又开始滚在一处撕打起来。 这会儿江浮白没有拦,但他身边的宁无恕显然在用眼神警告九居安注意举止。 九居安撇撇嘴,安分地坐在原地,继续问:“不知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牧风台是何种模样,江公子此去可见了?” 江浮白思索片刻后简要道:“见了,没仔细看,被烧了。” “什么!?烧······烧了?”那可是无界渊灵气最充裕之所在,魔主所居之地,怎么会被烧了? 看着九居安惊讶的模样,宁无恕不禁笑出了声,而正在撕打中的冥冥听闻了自己的英勇事迹也士气大振,扑扇着翅膀把红枭揍得不敢还手。 虽显然问不出其中的缘故,但瞧着必然是和宁无恕还有那只小魔物有些关系。 燕无痕猜测牧风台宁氏父子不和,甚至嫌隙不小,如今也算得到了印证。 一路上,九居安问话聊天都只和江浮白聊,但江浮白向来话少,如今身边还多了个宁无恕,九居安根本没有得到太多有效的信息。 聊了半日,宁无恕干脆一个眼神堵了九居安的嘴,伸手递到江浮白面前:“待会儿我们都要打坐调息,不如现在把把脉吧。” “好。”江浮白伸手搭上宁无恕的腕脉,指尖注入灵力,仔仔细细地探查起来。 他们亲密无间,把九居安这个正经大夫晾在一边。 飞行大半日,在日落之前,他们终于到达。群山连绵,仙气缭绕,即便是日暮时分,不少山顶依旧高耸入云,宛如直达九重天一般。 江浮白也是第一次来重云顶,瞧着层峦巍峨心中赞这“重云顶”之名名副其实。 江浮白看着宁无恕,见他漂亮的桃花眼中有浅浅的愁思,许是旅人近乡情怯,又或是旧景勾起了他对于母亲的思念。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宁无恕只觉得手背一暖,低头一看是江浮白伸手盖在了他的手上。飞了许久,江浮白的掌心也是凉凉的,暖意很少,但掌心贴着手背,宁无恕只觉得胸中那股莫名的乡愁被驱散。 愁什么?他的归处就在眼前。 山峦起伏间的灵气仙气形成自然的屏障,仙鹤到了此间便徘徊不前,无法再过去。 九居安正襟危坐,却像脑袋后面生了眼睛一般,无奈道:“二位,先想个法子找地方进去吧,这地方瞧着可不是几个结界那么简单······” 仙山宝洞皆是天地造物,内外不知屏障几何,当年的宁桀都只能花心思在外围守着,他们三个便是再有办法也无法强行进入的。 唯一的胜算便是宁无恕——天女之子。 不想宁无恕却道:“不必进去,先绕着飞,寻个轮廓出来。” “绕着飞?”九居安没想到天女之子找了个这般朴素的办法,连带着开了灵智的仙鹤都偏头看他们,滚圆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九居安实在忍不住便又问,“这是哪门子办法?松溪连重云丹都给你了,却没有告诉你进去的法门吗?” 宁无恕:“我何时说过我们要进去?” 九居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三人放着绝云山的要紧议事不去,累得仙鹤飞了大半日,就是为了像小狗子一样绕着传闻中的重云顶飞一圈?飞一圈是能留下气息威慑魔族不成? 眼见着九居安没有想明白,江浮白开了口:“重云顶完好便说明宁桀并没有做成什么,这样便足够,若是凭着血脉硬破了屏障进去反而不好。” 九居安不是个蠢的,江浮白这般说明他自然反应了过来。 可气的是宁无恕在一旁瞧他的眼神像瞧傻子一般,九居安心中实在是气闷,憋着气伸手拍了拍仙鹤,手重了些,惹得仙鹤不快地长鸣数声。冥冥见状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叫了几声,滚进江浮白的怀中,宁无恕对他这番嘲讽颇为满意,掏出两根肉干赏它。 九居安越发气闷,江浮白勾着嘴角瞧这对欺负人的,眼中是不自觉的宠溺。 飞完一圈,暮色四合,仙鹤也险些罢工。 这仙鹤是九居安问燕无痕借的,开了灵智,本事大脾气也不小。原本九居安是想着江浮白是个道士,配仙鹤必然是仙气缥缈的好景致,不想多出个宁无恕之后就全然变了味道。 回到原地,仙鹤的叫声中多少带点儿怨气,九居安有样学样也从口袋中掏出几个红艳艳的果子喂它吃,不想冥冥瞧见了也死皮赖脸地去抢。 仙鹤好容易被哄回来一些眼见着又要闹,九居安无法,只得又掏出一个来给冥冥,权当是破财消灾。 “一圈飞完了,宁大公子可有发现?” 宁无恕面无表情,伸手触摸那厚厚的灵气屏障:“并无破绽。” 江浮白看向那屏障后的群山,又看向宁无恕贴在屏障上的手掌:“那重云顶便未破,无碍?” 宁无恕:“暂时。” 一边的九居安再次被晾成了虚无,全然插不进去,他托腮用果子将冥冥勾了过来,然后伸手抓住这小魔物的翅膀不顾它的挣扎开始细细打量。 江浮白看着宁无恕:“你能唤来松溪吗?” 宁无恕点头,瞧着也有这样的打算。 他伸手在指尖划破一道,鲜血为墨,掌心为纸,他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个法阵,法阵画完后又挤出一滴血用灵力塑造成箭矢。法阵烙印在箭矢上,宁无恕凝力将箭矢打入屏障之中,没入灵气屏障的箭矢带起了极为细小的涟漪。 九居安一边逗弄着冥冥,一边分神看宁无恕施法。 “别看了,扶桑阁就是知晓了术法,又到哪里去找天女血脉?”他用鲜血凝箭便是因为这重云顶终究是天女之地,他身负天女血脉才可一试。宁无恕勾唇坏笑,一语点破了九居安的心思。 九居安立马撇过头去:“谁看了!” 江浮白心想,扶桑阁这两兄弟秉性处事确实差别巨大,唯有在打探消息这方面确是一脉相承。 三人在外等着松溪,宁无恕难得有闲心和九居安聊了几句,问的是扶桑阁的近况。 毕竟宁桀连绛渺都不曾放过,扶桑阁窥尽天下事,他没有下手终归还是碍于燕无痕的半仙血脉。因为燕无痕算是半个凡人,且扶桑阁与银叶山庄不同,于三界之中牵连甚广,宁桀不想招惹麻烦,又更要守着所谓的“天道底线”,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可燕无痕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如今正是动荡不堪的局面,他最初想独善其身,而今也应该明白独木难支的道理,所以九居安才会和季沉同行。 “还算安稳,开了大阵寻常魔族做不了什么。” 宁无恕敏感地捕捉到“寻常”二字,桃花眼微眯:“九山魑去过扶桑阁。” 九居安:“ 你说的是个耍鞭子的女魔的话就是了,她挺厉害但架不住燕阁主珍藏的法器众多,到底是没打过。” 果然,宁桀对绛渺下手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即便他不好动燕无痕也是存了把扶桑阁吞下去的心思的。这对血脉混杂的兄弟倒是机缘巧合地避开这一劫,是幸运也是有真本事。 江浮白问起无极门和四方岛,九居安淡淡道:“无极真人是几位真人中唯一一位表态的,想来无极门遭受重创,这笔账也是该讨。四方岛不过是凡间江湖门派,多半是因为季沉的缘故,且季自青是个有头脑的,或许还存着扬名后正式搭上修真界的心思。” “至于旁的几家,或是已经牵扯进来,或是迟早会被牵扯进来,此时不团结总不好等着牧风台打到脸上来。” 虽然心思各异,但终归是难得一见的盛况了。 聊了几句,三人身前的屏障传来细微的波动。初如炊烟袅袅,后渐成涟漪,在屏障前一圈一圈地荡开,气性大的仙鹤和淘气的冥冥还有红枭都被这股清爽的灵力安抚下来。混杂着草木香的灵气渐渐逼近,江浮白和九居安都认出这正是当初在十方境中松溪身上的气息。 果然,一二息间,松溪至。 “少主。”她不再是一身黑袍,而是一身浓绿,袍袖和长发间竟还有花草盛开,活脱脱像只山林间隐居的精灵。她来到三人面前只向宁无恕低头行礼,神情不变,眉目间略有一丝恭敬之意。 重云顶守山人至,灵气屏障变得越发浓厚。 仙鹤遵循着本能想要靠近一些,却被屏障挡住,一分都难上前。 宁无恕长话短说,问了重云顶的近况,松溪依旧话少得可怜,但是她简短的几个字中透露的消息是重云顶一切无碍。 宁无恕安下心来便道:“外间乱了,魔族或许还觊觎着重云顶,你需多留心。” 提及魔族,松溪静水无波的神情中泄露出一丝厌恶:“知道了,我会加固屏障,遣精灵在山间巡护。” 宁无恕:“好。” 就这般简单说完几句,宁无恕便向松溪告别。松溪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她再次睁眼时眸中金光闪烁山间的灵力变得越发浓郁,她身周的灵气越发浓郁,山间也不断传来悠扬的鸣叫声,山林间丝丝缕缕的灵力百川归海,反哺一般源源不断地融入灵力屏障当中。 火红霞光里,层峦叠嶂间陡然白雾重重,屏障不知厚了多少。不过扎眼功夫,驮着他们的仙鹤便被逼到十丈之外。速度之快连仙鹤自己都不曾反应过来,翅膀不及挥动,险些带着背上的大家跌落云头。 再回神,方才还在屏障之内的松溪已经不见踪影。 九居安大开眼界:“这重云顶的守山人修为竟已这般强悍!” 宁无恕看着山间白雾,淡淡道:“守山人就是为了重云顶和天女而生的,她是重云顶的一部分,她的修为和灵力就来自重云顶。” 九居安心中赞叹,试探道:“若是她能出手,我们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怎会?”宁无恕突然轻笑出声,“我这个天女之子不过是个意外,她称我少主你还真以为她是认我为主的?守山人有守山人的使命,即便是天崩地裂,四海倾覆,重云顶也只管山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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