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与孤充楞。孤此番,并非叫你荐人。”宁徽轻扣了下木桌,“去岁中秋夜宴上,那位孟小姐偶然见你一面,从此倾心。年前,还在王后那里求了一幅你的丹青走,这事,京中都有些流言在,你却全然不知么?” “这孟小姐行事,倒是与旁的姑娘不同。”宁辞的确毫不知情,干笑一声,“臣弟的拙作不过画来给王兄王嫂赏玩,怎的还给了别人。” “将门女儿,大胆了些,倒也无妨。” 宁辞喝一口茶:“可臣弟,却不喜欢这样大胆的姑娘。再者,王兄虽说这孟小姐对我......,臣弟对她,却是全无印象。这孟家的乘龙快婿,王兄还是指给别人做罢。” 宁徽看他一眼道:“你全无印象,自然是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都放在京郊那处宅子里了罢?听说平兴候金屋藏娇,不知是个怎样的佳人?” “王兄派人查我?”宁辞蹙眉道。 “孤却并没有那样闲。”宁徽神色冷下来,“我不过是偶然得知一点,并未让人多加查探。孤若真是有心为难你们,你还能安稳到如今?” 倒不是不想深究,宁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宁辞时常不在侯府中,所以派人探听了一番。但容炀在宅院中设了结界,从外面单能看见景物,却瞧不见人影走动。宁徽不知缘由,还只当是宁辞有心藏匿。 宁辞刚才不过骤然心乱,现下也回过神来。心想若是宁徽当真了解详细,不安稳的只怕不会是自己。虽不合时宜,一时也还觉得有些好笑,索性顺水推舟道:“倒要多谢王兄这些时日成全了。只是王兄既知臣弟已有心上人,便不该再让臣弟娶什么孟小姐。” “你年纪轻,爱玩爱闹也是有的。”宁徽缓了面色,“只是眼看也快及冠,该收得心了。孟家三代忠良,孟清又是唯一的嫡女。这样的门第,她又属意于你,我看做你正妻倒是当得的。咱们母后,也是将门女儿出身。如此,也算有缘。至于其他的莺莺燕燕,你要是当真喜欢,先娶了孟清,再抬回来做个侍妾,也是无妨。” 宁辞眉心动了一动,放下茶盏:“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臣弟心上只他一人。父王,母后皆已仙去。王兄既是兄长,又是君主,宁辞诸事,原应听王兄的意思。然则我与他情投意合,虽未行嫁娶之礼,却都承诺过,是此生唯一配偶,决计不会再与旁人有什么牵绊。王兄要我娶那孟小姐,恕宁辞不能从命。” 宁徽蹙眉,冷晒一声道:“孤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倒叫你这样上心。若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会就此跟了你?无外一则因你少年才俊,二则,也免不了贪慕你平兴候的身份。” 宁辞心道,若是恋慕权势,那也该是自己恋慕容炀的权势。面上也不显,只说:“他生于山野,故而不在乎这些虚名,臣弟也不在乎。只要心上有彼此便够了。” “放肆!”宁徽一拍桌子。 “王兄若要因此怪罪,宁辞甘愿领罚,但要我负他,万万不能。” 宁徽蹙眉看着他,宁辞虽微垂着头,面上却是一派坚毅神色。兄弟俩这样默然僵持半晌,毕竟是唯一的幼弟,终是宁徽先妥协:“此事容后再议,我先与你说说另一桩。” 宁辞知道这便是让步了,便也道:“谢王兄成全。” “孤何时说要成全你了。”宁徽按一按眉心:“这第二桩,便是战事。孟镰虽说经验老道,到底也多年伤病。因着,为了稳妥,孤还想派个副将。这副将职位不必太高,身份需得贵重。领兵打仗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彰显天恩,鼓舞士气。我仔细想了想,也只有安国公的孙子和梁定候的儿子可以考虑,你觉得谁合适些?” 宁辞想了片刻道:“依臣弟看,都不合适。安国公孙子,我记得才刚满十五。至于梁定候的儿子,却未得其父半点风范。况且安国公与梁定候并非王氏血脉,是因着战功得了爵位,若是彰显天恩,此二人都非上佳人选。” “孤何尝不知道。”宁徽右手食指在桌上扣了一扣:“这便是为难的地方。你也省得,因着战乱,我宁氏王族,却是没有多余血脉了。” “臣弟不是在么?”宁辞看向他笑道:“王兄,不若派臣弟去罢。” “你不行。”宁徽想也不想道:“沙场刀剑无眼,孤不能让你去犯险,还是另择他人的好。” “哪里还有他人可以择?”肁国早已大伤元气,朝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宁辞心底是明白的,便又道:“王兄也说了,我去也不过是显示王室恩泽,并非多危险的差事。况且昔年王兄为了肁国,在沙场征战十余载之时,宁辞得星君庇佑,在堂庭安稳度日。于危难之时,未对我肁国社稷尽任何绵薄之力,宁辞心中时常不安。” 他说着索性跪下道:“王兄,我自愿请缨出征。誓不让铁蹄再践踏我国土,不让百姓再受颠沛流离之苦。书中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宁辞身为王族,得百姓供奉,自当保国安民,这原是我应尽的责任,还求王兄成全。” 宁徽看着自己的弟弟,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当年他与宁辞现在相仿的年纪,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拜别父王母后,亲赴沙场。那时宁辞还是幼童,如今,已经长成了...... “你想好了么?”宁徽沉吟半晌道。 宁辞不躲不避看着他的眼睛:“是。” “好。”宁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拍一拍他的肩道:“我肁国儿郎,原应如此。只是因着私心,再叮嘱你一句,战场之上,不要逞强。我身为兄长,只要你平安归来。” 宁辞微笑颔首:“臣弟知道了。” 此事算是定下,宁辞既要一同出征,所谓婚事,自然也就搁置不提。宁徽有两日未见他,又留他用了晚膳,宁辞方才离宫。 回到京郊府邸时,天色已全黑了,远远看过去,只有宅门上的灯笼还亮着。 宁辞进了内院,容炀正坐在窗下摆一盘残局,听见他声音,回头笑了一笑。 宁辞脱了外袍,坐他对面,拖了黑子过来,两人就着棋局接着下。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宁辞手指间夹着黑色的棋子,愈发呈得手如玉石一般。 容炀目光从他手上绕了一圈,才挪回棋盘上,配合道:“什么事?” “王兄与我说了一门亲事。” 容炀愣了愣,看宁辞面色不似作伪,却也随即只点一点头,道:“哪家姑娘,平兴候可是要我送一份厚礼?” 宁辞不答话,容炀也只抬头看着他。半晌,两人终于撑不住都笑了。 宁辞随手搁了棋子过去环着他的肩道:“都称呼我平兴候了,给我看看,是不是醋了?” 容炀瞥他一眼,并不答话,把棋子挪过来,继续摆棋。宁辞笑道:“果然是醋了。我可是清白的,早已拒了。我这么喜欢你,你可别再折腾我了。” “我哪里折腾你了?”容炀声音还是淡淡的,“哪家姑娘,要当真是个美人,我也不会拦着你。” “美不美我哪里知道。眼里心里装了你,也就装不下旁人了。”宁辞说着倒又想起了宁徽今天的话,不由又笑了起来。 容炀见他笑得都坐不稳,只把人往自己膝上揽了一揽:“真是要娶妻了这样高兴?” “那也是娶你。”宁辞拖过他的手,交握着,冰凉的棋子在手掌相贴间滑动:“王兄知道宅子的事了,还问我藏了个怎样的佳人。” 容炀面色不改:“知道便知道了,可是要我去见他?” “那可不敢。贪狼星君这样大的威风,倒怕要把王兄吓着了。” 容炀摸着他的头发,道:“若需要我出面,你便告诉我,无妨。你今日这样推拒,他可为难你了?” “没有。”宁辞贴着他,面上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只说我夫人善妒,我要与旁人扯上关系,只怕不会让我近身了。是不是,夫人?” 容炀看他的样子,大抵是真没有被为难,放下心来。由着宁辞胡说,素不与他做这些口舌之争。径自拦腰将人抱了,往床榻上去了。 容炀将人搁在榻上,脱了他脚上靴袜,一手放下帘帐,另一手便轻车熟路地去解宁辞衣衫,慢条斯理道:“平兴候且安心,这身无论如何都是近得的。” “是么?”宁辞也伸手从他中衣间探了进去,在容炀俯下来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唇...... 春宵一夜自是不提,烛火幽深处,周遭隐约萦绕着的沉香气中,夹杂着一点情事后特有的气味。 宁辞有些疲倦,小声道:“还说没醋,今日这样重。” “可是弄疼你了?”容炀闻言伸手去揉他的腰。 他力道正好,下手不轻不重,宁辞浑身都舒服了,便道:“那倒没有,是你怎样都好。”忽有想起正事来:“对了,我三日后要随军去钰西关。” 容炀手上一顿,声音登时清明了:“战事?” “你不必担心。这仗打不打得起还两说,再者,我是副将,并不定会上战场,或许只在军中大营坐了,无甚危险。” 容炀抿了唇,忍了忍只是道:“必须去么?” “容炀,你知道的,这是我的责任。” 容炀便不说话了,他和宁辞一向也不在这些事上过多阻拦对方,就像他去处理各国邪祟的事情,宁辞虽担忧,也只能说一句,多加小心。 “不用担心的。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也不过一载,我便回来了。”宁辞转头吻一吻他的喉结,眼底还是带着笑意:“容炀,等我回来。” 容炀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等你回来。” ※※※※※※※※※※※※※※※※※※※※ 喜欢虐的朋友们,结合第四十章 一起看,不喜欢虐的,就不要往回翻了。
第96章 宁辞随军离京的第二日,容炀回了堂庭山。 他已经有足足半月没有回去过,也亏得那段时日还算太平。只是要紧的公文信笺虽不时便往府邸送,但总还积压了一些,堆满了大半个书案,等着他去处理。 容炀刚进了殿,白术便来了,将这些日子重要的事一一报给他听了,临退下时又问了一句,小公子这些日子可要上山来,也好早些让东厨将他爱吃的菜备下。 山上的侍从对宁辞不时便来堂庭住个三五日已经很习惯了,他们或许是知道了,但也没有关系。容炀素来都是那样的态度,知道便知道了,他和宁辞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因着听白术这样问,也只是摇了摇头:“宁辞有事要办,这些日子不会来。” 白术点头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那积了半个书案的公文,容炀一直批到月上中天才结束。茶水用符咒一直温着,故而还带着热气,容炀饮了一口,忽然又想起宁辞说用符咒温过的茶水香气及不上沸水烹的。他平日不觉得有什么差异,今夜,却真觉得似乎有些不同了。容炀念及此,不由得唇角弯了弯,但那笑意未及眼底却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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