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要对它们……” 明匪玉轻嗤,把匕首抵住了兔子的下颌,好似开玩笑一样削去了几缕兔毛,冰凉刀锋划过裸露的血管。 “敢咬伤我逃跑,难道不该受点惩罚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向谢知归,眼眸微眯。 谢知归身体一僵,他不可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可能不知道那把刀真正要抵在谁的脖子上。 明匪玉无非是在,杀兔儆他。 第一次他可能是在吓唬他,但第二次、第三次,就要来真的了。 如果再敢不知死活乱跑,或者用自残威胁他,这些兔子就是他的下场。 谢知归看到几滴眼泪从兔子眼睛里流出,它应该是知道今天会死在这个可怕的家伙手里,已经绝望认命了。 可他不想认命。 他松开拳头,低垂下眉眼,像是服软了:“我替它们向你道歉。” 明匪玉走近一步,气息裹住了他:“谢知归,我要的是道歉吗?”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谢知归边后退,边应和他说:“我知道,是……” 下一秒,他突然抬起头,直接飞身过去抢,明匪玉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把刀拿开。 这给了谢知归机会,他迅速把兔子抢走,抱在怀里,紧接着一刻不停,拔腿就往前跑,余光瞥了明匪玉一眼。 目光短接的刹那,明匪玉看清楚了,他哪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分明是狡猾的狐狸装死示弱,设了个粗糙陷阱,就等哪个傻子跳下去。 他这个傻子跳了。 谢知归跑的快,一下子就没影了,明匪玉站在原地,盯着他最后消失的墙角,面色很难看。 不远处,一直看热闹的那些虫子们也不敢吵了,静的如同死了一样。 紧握着刀的手背上,青黑色的血管凸出,好像下一秒就会怒而爆裂。 可就在虫子们以为主人要发火时,明匪玉却笑出了声,笑着笑着,还抬手盖住了脸。 虫子们不明所以。 他不断回想起刚才和谢知归对视的那一眼,最后喟叹一声:“果然是你。” —— 谢知归一口气跑回屋子,砰地摔上门,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 怀里的兔子伸出一个巴掌大的毛脑袋看着他,鼻尖在他手背上拱了拱,眼里都是感激。 等冷静点了,谢知归立马就后悔了,不该一时头昏,直接从明匪玉手里硬抢。 这和直接打他脸没有区别。 等明匪玉回来,不知道他又要怎么发疯。 我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敢生抢的…… 想到明匪玉阴沉到想杀人的脸色,他扶着发疼的额头蹲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兔子好像知道他为了救它惹了麻烦,安慰似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谢知归感觉手背痒痒的,疲惫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头在他手背上努力地拱来拱去,还一边哼哼唧唧。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它的一双长耳朵,又软又弹,手感很不错,兔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拱的更卖力了。 要换平时,兔子被他喂成了兔大爷,才不会主动讨好他,只会嫌弃他喂的叶子不够嫩,隔着笼子对他骂骂咧咧,可到了生死关头,该怂的时候比谁的怂的快。 瞧瞧现在多卑微乖顺。 谢知归失笑,这兔子跟谁学的能屈能伸? 没几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细想一下,好像是跟自己学的。 “……” 咳咳。 忽略某些细节,兔子可爱是真的,他还想捏捏它的耳朵,手却莫名其妙僵在半空。 他即使用尽全力也没办法动弹一二,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和他的意志作对,扼住了他的手腕。 不仅是手臂,顺着血管方向,知觉一点点消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逐渐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镜子! 他摇摇晃晃扶着门板站起身,朝挂在墙上的镜子看过去,雪白的镜面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轮廓,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他身后。 突然,黑影咧开嘴对他笑了一下。 他心脏骤停,猛地回头,身后黑黢黢的角落里空无一物。 兔子不知道他的脸为什么会突然变白,它只想用它的方法哄这位救命恩人开心,但刚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恩人,这次它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大力甩了出去,哐地落地。 “进去!”谢知归大声吼道。 他抱着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臂上,痛苦地弓起了身体,面目狰狞的像是另一个人。 兔子被他这样子吓到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蹦蹦跳跳跑进了里屋。 谢知归又转身将大门锁好,他的手上没力气,还因为两个灵魂的打架而颤栗,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锁完,他立刻跪倒在了地上,额头抵在木板上,木板随着他撞击的动作哐哐哐地响,额头很快红了一大片,但和灵魂被撕扯的痛苦比起来,这点痛不算什么。 咽喉仿佛也被人掐住了,他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而是破碎含糊的气音,随着大颗的汗水砸落在地,碎成无数瓣。 “你、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话音刚落,屋外的光线被乌云遮盖,屋内顷刻间陷入了黑暗,也吞没了门口地板上那具蜷缩痛吟的身体。 意识涣散间,仿佛有东西踏着冰霜来到了他的身边,俯身在他耳畔低低笑道:“下面冷,我想带你一起走。”
第51章 过了很久, 天色晚了,萤火虫从花圃里飞出来觅食,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了黑夜, 谢知归还蜷缩在地板上。 紧紧闭着眼睛, 发丝湿漉地黏在脸上, 夜晚的凉意从地板丝丝渗入屋内,冷的他肩膀抖了一下,身体蜷缩的更紧。 哐哐敲门声吵醒了他混沌的意识。 “开门。” 是明匪玉的声音,谢知归费力撑开沉重眼睛,在黑暗的环境内扫视,听到明匪玉又喊了他一声,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在门外。 慢慢地,他双手撑地艰难坐起, 昏沉的脑袋像被人砍断了, 只留几根筋连在脖子上, 动一下就摇摇欲坠,腿疼的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撑着, 一点点往门口挪,每大口喘一次气, 喉咙里都会涌出一股血腥味。 浑身都疼,尤其是手腕上,不知道为什么疼的要命。 好不容易搭上了门栓, 谢知归顿了顿,又把手收回——不能让明匪玉看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不然没办法解释。 屋外, 明匪玉显然听到了屋内的动静, 敲门的力道重了。 “你在里面怎么了!” 谢知归哑着嗓子对门板外喊道:“没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了下,难听得像被灌了水的公鸭嗓,带着浓重的疲倦和虚弱,他只能祈祷明匪玉没听出来。 敲门声停了。 明匪玉问:“你嗓子怎么了?” 他捂嘴轻咳了几声,压下喉咙那股血腥味,用看似正常的声音回答他:“我真的没事,你先别进来。” “知道了。” 听到明匪玉平静的声音,谢知归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大门被轰地踹开,呼啸夜风争先恐后地灌入屋内,他偏头躲开明匪玉被风吹起的衣角,结果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掌心。 谢知归闻到熟悉的香味,也感受到了由上而下的压迫感,挣扎着起身往屋里跑。 “你躲什么!” 明匪玉抓住他,捧过他的脸,一看,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明匪玉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头发,探上他额头,语速急切:“是不是病了?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谢知归试图扒开他的手,可他手上没力气,就跟给明匪玉挠痒痒差不多。 明匪玉也察觉到了,看向他的手腕,面色一滞,神情奇怪地问了句:“你手怎么了” “什么?” 谢知归这才看到,右手腕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新鲜牙印,有些地方甚至深到可以看到里面的血管,而他刚才躺过的地方,借着月光看去,残留着大片汗水和血水混杂的黑红痕迹。 什么时候咬的? 谢知归在混乱的记忆里面扒拉着。 “谁咬的?” 谢知归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察觉到明匪玉低沉的气压。 “我咬的。”谢知归喃喃道。 很快他又摇头,“不是,不是我。” “到底是谁!” 谢知归被明匪玉吼蒙了,愣愣看着他。 明匪玉此时的神情称得上恐怖,拳头上的骨节被他捏的发白。 这个骗子!嘴上说的好听,说不想寻死,说自己贪生怕死,结果背着他又搞这么一出!还知道把门锁上,如果不是刚才没忍住过来找他,如果没有强行破开大门,最后他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具躺在血泊里,血已经流干了的尸体。 不可以,他不能接受那个画面。 一定会疯的。 “你别多想。” 谢知归头再疼也知道明匪玉真切地动怒了,但此情此景,他的解释再多也显得苍白无力。 “你先别生气,我没想自杀。” 明匪玉攥住他的手腕,举到他眼前,气愤质问:“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谢知归看了看他,又下意识垂下眼睛,咬住唇角,视线飘忽,这是他撒谎时的习惯。 明匪玉脑子里那根弦彻底绷断了,怒到极点,却反而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是了,用不着发火,说再多,吵的再凶,谢知归也不会长记性,他只会像现在这样,犯了又犯,事后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威胁他不行,骂他不行,吓唬也不行,要换一个能够让他有顾忌的办法。 但又不能杀了他,捆住他,或者打断他的腿,要让他心甘情愿珍惜这条命才行。 片刻,明匪玉想到了一个新办法。 于是他稍微平复情绪,替他解释说:“是意外对吗。” “对!”谢知归正着急,想也没想就应了。 可应完他就闭上了眼,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离谱,更别说明匪玉。 粗劣的谎言不能灭火,反而会给盛怒中的人填上一把火。 真是头昏了,找借口都这么漏洞百出。 “其实是我……” “好了。”明匪玉食指封住了他唇,温声对他说:“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不想自杀。” 谢知归愣了,这人刚才还在发疯吼他,怎么突然间冷静下来了。 他怕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毒蛇捕食猎物前的蛰伏。 他盯着明匪玉的眼睛,想找出一丝伪装的破绽,但可惜,并没有。 他诧异问:“你、你不生气?” 明匪玉拉住企图后退的他,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他竟然露出一个示好且殷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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