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息从回忆中抽离,他逐渐清醒,抡起胳膊,一拳打在霍司承的肩头。 霍司承松开他。 终于摆脱霍司承的钳制,钟息恢复了正常呼吸,湿冷的空气灌进他的鼻腔,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霍司承脱下外套,披在钟息身上帮他挡雨:“我不是说我五月份要来清源基地视察吗?听闻你来这里,我就抽空跟过来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骗我?” 霍司承靠近了些,轻声问:“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摔得也有点懵,我——” “逗我很好玩吗?” 这些日子积攒的火气腾腾往上涌,钟息想起俞可钰说的“你和霍司承缺少一次开诚布公的沟通”,现在顶着倾盆大雨,泥泞满地,反而有了久违的空间,供钟息发泄情绪。 “为什么要拿我最担心的事情逗我?” 霍司承瞬间变得无措,他伸手抱住钟息,钟息朝着他的肩头又是一拳。 “恨死你了,霍司承,”钟息哭着说:“我真的恨死你了,躲又躲不开逃又逃不掉,你怎么总是缠着我不放?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beta那么多omega,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啊,说了那么多遍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不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到两个月就去参加什么突击队……” 钟息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霍司承胸口:“七年了,你从来没有为这件事跟我道过歉!” 霍司承急促地呼吸着。 “我一直在等你的道歉,可是我等不到,于是我安慰自己,至少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不应该苛责你,后来有了宝宝,我又想至少我们有宝宝了,我不应该再矫情,再耍小脾气,可是我过得不开心,我真的不开心。” 钟息揪着霍司承的衬衣领子,声音嘶哑道:“放弃天文学,去海洋研究所是为了小鱼,可是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就算去天文馆了,别人也会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对我另眼相待,你知不知道研究所里那些人天天在背后议论我,像军校里那些人一样嚼舌根,说我长得不够好看,说一定是我勾引你,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钟息气到发抖:“我根本就不稀罕!” 霍司承伸手去摸钟息的脸,被钟息拍开。 雨势渐小,霍司承眼里的愧疚像天上的阴云一样消散不开。 钟息想了想,又说:“宝宝也是……我根本不想二十三岁就怀孕的!” 霍司承小心翼翼地插嘴:“息息,那次是你喝醉了,我还没来得及戴——” 钟息慌忙捂住他的嘴,怒道:“不许说,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都是我的错。” 霍司承甘愿认罪,但他的态度又一次惹火了钟息,钟息说他敷衍,在他怀里拳打脚踢,霍司承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任钟息发泄。 “我知道错了,息息。”霍司承说。 钟息的情绪逐渐平复,他累到瘫软在霍司承的怀抱里,哽咽道:“我也讨厌我自己,明明都这样了,还是放不下你。” 霍司承在钟息的耳尖落了一个吻。 雷阵雨逐渐停了,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开口,霍司承把外套盖在钟息的头上,钟息就把脸埋在霍司承的颈窝,一声不吭。 霍司承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讲他外祖父和突击队的渊源,讲他曾在他母亲的墓碑前发誓要长成英勇的男子汉。 “对不起,息息,哪怕我造福了全联盟的人,但是在你这里,我是一个自私的丈夫。” 钟息的眼泪全都浸到霍司承的衣领上。 “息息,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钟息慢慢抬起头,霍司承抚着他的脸,眸色深沉,“你的目标一定不只是办好一个小小的电台,你已经做了很多,你为东升岛引来媒体的关注,还跑到百里远之外的小岛解救一个可能会失去学业的女孩。” 霍司承看着钟息的眼睛,他问:“息息,想不想做更多的事?” 钟息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隔着风声雨声都能听到,一声一声,像某段鼓声前奏。 “息息一直很厉害,高考成绩是星海区第十名,是弹药工程专业里唯一一个beta,在力量训练课成绩不够的前提下,还能拿到奖学金,息息还很勇敢,忍受了十月怀胎的辛苦,进产房前一次都没有哭,息息也很善良,一直在帮助身边的人,从纪栎到黎非明,到自闭症康复机构,再到今天这个女孩……” 霍司承轻声说:“息息一直都不平凡,只是爸爸妈妈从小就教育他做一个乖孩子,帮他规划好人生,不允许他有任何叛逆的想法,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光芒藏在星星上。” 钟息窝在霍司承怀里,眼神怔怔的。 “遇到我之后,息息就更加黯淡了,是我不好,没有发现息息心里的痛苦。” 钟息鼻酸到不行,紧紧攥着霍司承胸口的纽扣,霍司承握住钟息的手,在他耳边说:“息息,从今天开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帮助。” 钟息抬头望向他,抽噎着说:“不要……不要你帮忙。” “难道息息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成长,而不是为了帮助到别人吗?” 钟息愣住。 霍司承理了理钟息被雨冲乱的头发,柔声说:“息息,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雨完全停了,霍司承说:“息息,我们该上去了,不能一直待在这儿,我怕你着凉。” 钟息于是站起来。 霍司承起身时候身形微晃,钟息注意到了,刚想问他,霍司承就说:“息息,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以前攀岩课学的还记得吗?” 钟息最受不得激,立即说:“记得。” 霍司承弯了弯嘴角,弓步俯身,钟息抓着一块凸起的岩石,踩上霍司承的肩膀,霍司承缓缓起身,钟息抓住另一块岩石,借力往上爬,正好文副官在上面,立即和旁边的警卫员一起,将钟息抓了上来。 很快,霍司承就独自攀爬上来,他拍了拍手,走到满身泥泞的钟息身边。 “息息。” 钟息哭过闹过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扭着身子避开霍司承往前走。 霍司承在原地愣了愣,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 钟息上了霍司承的私人游轮。 钟息在船上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时文副官把感冒药放在他的桌上,说:“钟先生,您今天淋了雨,还是喝点防感冒药吧。” 钟息说:“谢谢。” 顿了顿,又问:“霍司承呢?” 文副官脸色稍变,笑着说:“总督也在洗澡,可能还没洗完。” “那你也倒一杯感冒药给他吧。” 文副官松了口气,“好的,我现在就去。” 钟息坐在窗边,看着无尽汪洋,心里想着霍司承的话。 ——你的目标一定不只是办好一个小小的电台,息息,想不想做更多的事? 霍司承又在蛊惑他了。 钟息垂眸望着自己的手。 他真的能做更多的事吗?以他的力量,办好一个小小的电台是不是就已经足够了? 一时间,他无法得出结论。 两个小时后,游轮停靠在东升岛码头,俞可钰抱着霍小饱等在那里。 霍小饱一看到钟息,就撒丫子飞奔过来。钟息怕他跌倒,也连忙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霍小饱在钟息的脸上亲了又亲,可怜得不行,哭诉道:“妈妈,我好想你。” 钟息贴了贴他的脸颊。 霍小饱刚要掉眼泪,一抬眼就看到霍司承从船上走下来。 他眼睛一亮,大声说:“爸爸!” 霍司承朝他伸手,钟息只好把霍小饱交给霍司承,然后独自走向俞可钰。 俞可钰挑眉问:“怎么了?” 钟息疲惫地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当天晚上,钟息放好热水,帮霍小饱洗澡,霍小饱现在被俞可钰每天奶酪蛋糕喂得圆滚滚,一坐进浴缸,浴缸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霍小饱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钟息捏了捏他的屁股,故意板着脸说:“明天不许吃肉了,霍小饱。” 霍小饱立即哭丧着脸,央求道:“吃一点点好不好?” 钟息捏了捏他的小肚子,霍小饱连忙笑着躲避,钟息又捏他的肩膀,他抱着钟息的手,说:“妈妈,爸爸这里有很多白色。” 钟息愣了愣,“什么白色?” 霍小饱比划了一下,“都是白色。” 钟息猛地站起来。 难道……难道霍司承受伤了? 可是他明明神采奕奕,像个没事人一样。 钟息带着满脑子的困惑帮霍小饱洗完澡,霍小饱穿着鹅黄色的小睡衣在床上滚了一圈,先是像小乌龟一样趴在床上,歪着脑袋发呆,然后又腾地坐起来,爬到床边对钟息说:“妈妈,我们今晚睡小木屋吧!” 钟息心里预感到了什么。 霍小饱睁着圆溜溜的像小葡萄一样的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钟息。 “不好。” 霍小饱慢慢撅起嘴巴,歪倒在床边,像一颗小蚕豆一样蜷缩着。 钟息于心不忍。 晚上九点半,钟息用毯子裹着霍小饱,走出院子,上山前往小木屋。 果不其然,黄色的小木屋亮着灯。 钟息很是生气,时隔七年,他的外星人基地再一次被地球人霍司承攻占。 然而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地球小间谍。 霍小饱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第70章 “坏家伙。”钟息说。 霍小饱把小手伸出来,碰了碰钟息的脸,钟息咬了他一口,他也不生气。 “爸爸教你的吗?” 霍小饱傻兮兮地笑,把脸埋在钟息胸口,一个劲讨好:“爸爸说他今晚在小木屋。” 钟息抬眸望向小木屋。 黄色的外壳让小木屋看上去像是童话里的才有的场景,好像下一秒就会有穿着围裙的松鼠妈妈从里面走出来。 小木屋门口的灯亮着。 钟息走过去,腾出手拉开门。 霍司承正闲适地躺在小床上翻看文件,因为床铺不够宽,他还弓着背低着头,见到钟息走进来,他立即收起悠闲的表情,起身迎接。 钟息有时候觉得霍司承应该去做演员,明明上一秒还拧着眉头看公文,好像动辄就能决定某个基地的未来发展,下一秒就露出那副谄媚的表情,试探着伸手,装模作样地问:“息息,你怎么来了?” 钟息上下瞥了他一眼,然后把霍小饱塞到他怀里,“你儿子要跟你睡。” 被裹在毯子里的霍小饱像一个小包袱一样,被钟息转移到霍司承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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