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现在我找到一个既能表达我心情,还能缓解我们关系的句子——‘我是选项E,我是planB,我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任打任骂还是个lonely ppl.” “……”陈桥觉得自己可能要发疯,“闭嘴,赫尔墨斯,你真的很讨厌。” “看的出来,你的确很喜欢。”赫尔墨斯立刻对答如流。 陈桥从出生到现在每天都很佩服陈正泽,而且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佩服得五体投地——到底是什么老父亲思维,才能想出把“讨厌”屏蔽掉,换成“喜欢”的奇葩程序来的! 心里难过的想死…… 陈桥往赫尔墨斯说有人的方向走,没走一会儿,就闻到食物熟透了的味道,味道像是昆虫外骨骼被烤焦烤脆时所发出的香味。 再走近些,他正好和那行人中的一位对上视线:“谁在那?!” 他一个趔趄扶住了树,并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朝它们挥去:“我,闻到味道,就知道,人类还在。” “你是谁?”戴鸭舌帽的男人没好气地问。 「赵则,三十四岁,口碑极差但技术极高的生物摄影师,国家生物研究团队的长期驻站工作人员」 “呃,这应该不太好解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说话的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浓妆艳抹,烈焰红唇配大地烟熏妆造,看起来是个个性张扬,不好惹的主。 「江英,二十一岁,智商145的天才研究员,崇尚大自然的野性和奔放,相信万物皆天性使然,业余是方程式赛车手,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痴迷于追逐的快感。」 “就是,我也是人类,而且是地球消失后的幸存者。” “真的假的?”江英询问道,时不时看向一边的大姐,“地球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周倪林,二十四岁,无业游民,精通药理。」 赫尔墨斯将这一行人的背景都陈列给了陈桥,很显然,陈桥暂时还用不到这些。 周倪林穿着保守,与江英风格迥异,成熟女人的气质实在可以让许多人迷恋上,但陈桥不在这范畴之内,他只是发自心底觉得,从前优秀的女人如货架上的商品般琳琅满目,却不知她们本身就是如玉如兰的品质,根本无需修饰。 “江英,莫要逗他了,同族相聚已十分不易,”周倪林起身伸出手,示意交好,“阁下与陈首席是何关系?” “不敢欺瞒,陈教授与我,实乃父子关系。”陈桥其实不太好说话文邹邹的,有些烫口,碍于一旁赵则如猛虎似的想将他生吞活剥,总也不好失了礼数。 “那他呢?”周倪林往陈桥身后看去,后者自然知道是欧左来了。 “他啊,他是我的爱人,”陈桥笑意都从心里转移到面上了,转身把人拉到身边,“这是鄙人的爱好,确实也不怕旁人嚼舌根子。” 赵则目瞪口呆,倒是江英兴致盎然,不嫌热闹,给周倪林使了好些个暗送秋波的眼神,陈桥心下了然,这事就这么揭篇过了也好。 ----
第6章 隐辩词
陈桥从对话中得知,周倪林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地深沉,她出身商贸世家,气质和礼仪也是打小就有老师开始抓,即使是说话时一语中的地精明,也能让人相处起来感到舒适和温和。 后来周家家道中落,她们家人也吃了不少苦,家族长辈共同商议将她遣送到外星秘密发展,阴差阳错之下就到了现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赵则年幼时受周家知遇之恩,算是她们家的忠仆,此一行正是为了看护周倪林免入歧途,不料却被一同卷进未知异世。 江英是后来跟他们搭上的,到如今结伴而行已有一载有余。 “冒昧提及,你们来到这之前,发生了什么?”陈桥坐在欧左的腿上,后者有些心累,奈何又是个宠惜别人的命,心说八成腿又得废一次。 “周家世代从商,称得上名门望族,其家主之位向来传男不传女,兄长担起大任后年轻气盛,得罪了人,后遭人陷害,从商政界传出,针对他的莫须有罪名铺天盖地,闹得人尽皆知,之后他被迫入狱,老爷子在背后着手处理这件事时,也不幸染疾,卧病不起,周家辉煌过往一夜之间石沉大海,家族企业也被外人吞并,家母与我们逃亡在外,凑够了资金才下定决心让我们离开,”周倪林顿声,“只可惜,造化弄人。” “你又不吃亏,陈桥说地球已经不在了,你还活着啊,你现在是周家剩下的唯一血脉了,”江英本想安慰,只是误解成了周倪林没能做好长辈的事而自责,“那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吧?” 周倪林听进去了这段话,转瞬即逝的苦笑被赵则尽收眼底。青年默默咬牙切齿,心中忽地生出一个不自量力的想法——狗屁的造物主,害他们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言! “其实她说的没错,目前我无法得知地球上究竟有多少人,在灾难发生前就出逃了,但造物主没赶尽杀绝,就说明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眼中就是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的存在,对他们毫无威胁。” 周倪林态度是半信半疑:“你说的造物主,有何模样?” 这问题问得陈桥一时语塞,令他这才恍然想起,他当初登上造物主的飞船,好似真的没在上面发现过任何与之相关的身影:“我不知道……” “既然未曾亲眼证实,你如何得知,那就是我们的造物主?” “桥,我见过,”赫尔墨斯开口,给了陈桥一个反应的机会,“我无法描述,因为它们不是人,更加确切来说,它们比水还能给自己塑形,我不确定当初它们是不是看到我了,至少我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也许此刻它们就看着我们,但它们决不会无聊到嘲弄我们。” 周倪林愣了片刻,似乎对陈桥突如其来的阐述感到意外,但实际上她更多时候是在思考到底应不应该妥协。 “你还好吗?”欧左搂住陈桥腰间的手收紧了些,脸颊就贴在对方的锁骨处,也不嫌弃硌人,可陈桥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莫名有些乖的像中邪。 “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啊吧,又不是什么真理辩论赛。”江英一副葛优躺的模样靠在周倪林腿上,说完以后有些发困。 这怪异的现场背后,只有陈桥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赫尔墨斯借他的口辩驳了周倪林的观点,在失去身体掌控权的那一刻,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那地方漆黑一片,甚至不是说他是用视觉感知到的,那更像是被窒息包裹住,在虚空无烬之海溺亡的第一感官,他也十分无力,无法控制双手去证明自己的存在,没错,他在那时候第一次觉得,真实是那么的美好。 “桥,你不要讨厌我,”赫尔墨斯又开始说话了,在它说话间陈桥看向欧左,不自控地在他面前失神,赫尔墨斯的声音就在脑畔回响,“我可以取代你,我可以成为你,我可以让你孤独一辈子,让你的好友们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只有你不可以讨厌我,亲爱的桥。” 陈桥回过神来,伏在欧左的肩背,参天古木的阴翳仿若遮天的斗篷,在他面前织成那虚无历历在目的地方,失明、沉沦、死亡,这一切一切恐惧都比之不上万分之一。 而欧左的气息就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与他生命的脉搏相互共振,互相凝成身体的颤栗,让他好一阵心痒。 然后江英的一句“哇喔”将他们拉回现实,陈桥继而咳嗽几声:“抱歉,是我失礼了。” 周倪林抬手唤赵则将他们面前的篝火熄灭:“两位,我的飞船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就随我们宿下好了。” “太好了,我们不胜感激!”欧左扶起陈桥,开心地像屁股后面长出大尾巴晃呀晃,令人心酸又好笑,这种在危难时刻没有边界感的人已经很少了,若是陈桥,估计还要推辞一番,但实际上抱团才是现在他们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暗暗还使上劲敌之间那虚与委蛇的表面功夫。 也许真诚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但危难时刻,也唯有真诚,才能深入人心,周倪林和陈桥都知道这规矩。 “你看我做什么?”欧左灵光一现,“你想我背你?” 陈桥虚虚摇了摇头:“看你可爱,人前对我言听计从,人后却如狼似虎,我怎么就没看清你呢。” 欧左没说话,就是笑笑,笑得陈桥心里发毛。 _ 乌压压的天,阴沉到让陈桥想起上世纪远古森林中衍生出的神秘童话,野蛮凶猛的龙会遇到温柔善良的公主,巫术与诅咒会在其爱的光辉中失去魔力,龙化身为英俊潇洒的王子,与公主陷入热恋,互相沉醉于美妙的爱情。 但故事的背后,也许会有另一层解读,恶龙编造了一个童话——王子在寻找命中注定的爱人,可惜丑陋的它只会让公主一次又一次地落入深渊。 陈桥立刻停止遐想,欧左欺身压上他,并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宝贝在想什么呢?” 陈桥不愿理会赫尔墨斯,也知道几个小时前的那些话语有九成真,这是偏执的对抗,陈桥还不愿输在一个人工智能的执着上。 “嗯……想到□□了,”陈桥察觉到欧左的手从他的下腹往上抚去,“恶龙、风流的王子和落难公主……” “为什么要想那些?” “哈……因为有人……惹我不高兴了……” “是谁?” 陈桥紧咬下唇不说话,欧左就为他松口,然而却招来某人无故的反抗:“你是狗吗?!” 陈桥吃痛喊了一声,推开身上人,抬手捂住了欧左的唇,此刻他们相距不过咫尺,欧左身上好闻的气味似乎有催情的功效,他僵持不下片刻,就被攻陷了意识,半推半就间被欧左含住唇舌,彼此纠缠起来。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件事?”陈桥眼前模糊不清,手也被身上人带去,抚在对方的脸颊上,以示爱惜。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欧左明显心存不满。 “唔……”陈桥本来想借个好姿势吻他,却只是在唇角碰了碰,就擦到了侧颊,“不……不要说话,我,先疼疼我好了……” 曾经有很多人说,陈桥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他只是在普通人还在对死亡敬而远之的时候,耳濡目染了父亲研究所接连传来的噩耗,毒物、癌变、死讯,这大概是陈桥一日复一日枯燥生活中唯一能更新的“奇闻异事”。 他有时会思考死亡,想象人短暂此世光阴的归宿,那时他以为,时间也会死亡,后来他才知道,时间洪流卷走了太多太多平凡或不平凡人的生命,它一去永不回头。 一个人死后,他的一切经历就会成为秘闻,最终刻在某个不知名角落,冰冷的石碑上,被风霜雕刻得一无所有,无人可知,无从找寻,这大概就是许多籍籍无名之人,碌碌无为之辈一生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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