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大比和以往相比,看上去十分之不同寻常,各种方面上。 不仅举办节点特殊,大比的弟子的表现也很不相同。 此次讣天阁来的尽是平日没见过的弟子,他们有些印象的阁主和阁老亲传皆未到场,堂堂大宗,竟在第一日大比拿了靠后的名次,除此之外,箭宗一此前从未听说过姓名的弟子一箭破空,将靶子打出去老远,意外又当之无愧地拔得了箭术头筹。 音宗的弟子像是这么些年学的剑术,一把短笛横扫当场武斗场,夺得个好名次。 新晋弟子之间互相比试,最后丝毫不出意外,为剑宗大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拔得头筹,成了新晋弟子第一人。 交流大比持续了半月,各项名次相继列出,公示天下。 前来剑宗的宗门之人相继离开,剑宗脚下的酒楼的生意又短暂好了会儿,之后又恢复成平常那般,连带着忙了近半月的酒楼的人终于得以喘口气。 讣天阁排名一落千丈,坊间众说纷纭时,讣天阁却突然宣布迁宗,从北边往南迁,定在南北交界的地方,成了这边唯一的大宗门。 迁宗事情重大,众阁老和内门弟子此前大多在忙迁宗之事,故而没有参加宗门大比。 迁宗一月,开山之日,讣天阁请四方之众,邀各大宗门之首。 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场鸿门宴。 各宗宗主知其别有用心,但仍需前去。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众多凡人前往讣天阁,那些凡人便是对方的筹码。 只在走前,各宗宗主亲手开了护宗大阵。 中原之内,红枫漫天,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讣天阁南迁,开山之日,但凡来者,众弟子便可观其气运,指出明路。 高不可攀的仙人之指点求之不得,有人不远万里,特来让其指点一二。 关系到自身利益,此次前来的普通人竟比剑宗办大比那时还要多。 讣天阁富丽堂皇,与小王宫般,来往之人皆惊叹。 尘不染走在人群里。 昨夜看话本子看得太晚,今早也起得晚,他一头白发比平时还要来得乱,杵着根小树枝走在富丽殿宇里,显得十分之不搭。 ——今日小白不在身上,他终于空出手来。- 周围都是穿着布衣的百姓,晃眼看去像是在市集一般,不像是在宗门里。 他今日确实是起晚了,来得不是时候,周围尽是人,站在人堆里很难看清前方有什么,走到一个地方时,便再也前进不得,只能时不时随着前面的人往前动一步。 直到越往前走,走到近前时,他发现刚才满堆的人皆是在排着让弟子看气运。 或喜或悲,在这一方天地尽显。 算完了一人,弟子再抬眼时,看到的便是一头白发。 他脑子还没如何转过来,对面的人也没来得及说话,他手上便已经掐了个诀。 “……” 脑中霎时一片混沌,他原本疲惫低垂着眉眼瞬间抬起,眼里带上显而易见的类似震惊的情绪。 算至飞黄腾达或万分凄苦之时这弟子表情都未怎么变化,在一旁围观之人看他这反应,好奇看来。 弟子迅速掐诀再算一次,只是这次算至一半时脑子实在疼痛难忍,站在对面的人略微伸出手,缓缓止住了他掐诀的动作。
第44章 弟子惊异疑道:“……无命之人。” 他人不知这是何意思,弟子也不解释,只放下了手,眉间仍存疑虑。 无论何人,皆生来有命,死去亦是命。无命不生,无命不死,不生不死之人,不应当存于世。 正一片滞凝而喧闹之时,天边一声钟鸣,沉闷而悠远。 和钟鸣声一起响起的似乎还有其他什么声音。 站在人群最末端的人回了头。 来时的路无了。像是封闭了般,被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挡住,屏障延伸开去,向上结成穹顶。 人群中逐渐传来议论声,不明这情况是何,有弟子解释道:“开山在即,为防生变故,故而开了护宗大阵……开山典礼结束后便会关闭。” 弟子说话时视线游移,其他人却并未注意到,不疑有他。 钟声是一个预示,说明离开山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到。 原本在各处替人看运的弟子站起,请前来的人一同去去高台之下看开山挂牌礼。 既已走不了,看看也无妨,只有原有其他安排的人略微抱怨了两句,抱怨后也跟着指引往前走了。 众弟子看着汹涌人潮,眼里莫名染上了类似悲悯的情绪,之后移开视线。 只有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弟子慢慢握紧了手,嘴巴略微张开,最终仍未发出声音请周围的人前去高台之下,久久之后手一松,撑着桌面慢慢站起。 一头白发的人站在一边,问他:“这么多人,怕吗?” 弟子一愣,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意思,最终垂下眼来,不去看周围人群,只道:“讣天阁弟子,绝不怯场。” 尘不染道了声“是吗”,之后揉了把头发,杵着小树枝便跟着人流往前走。 高处天阁之上,钟台高筑,一侧席位排开,已经到达的各宗来人在此前已依次坐下。护宗大阵开启之时,有人看向讣天阁阁主,意义不明道:“你这大阵整得挺好。” 对于护宗大阵,无人比众长老及宗主了解,只看一眼,他们便可知这阵有何蹊跷。 大阵被更改,与通常的大阵不大相同,变成了只进不出。 阁主今日穿着十足繁复的服饰,额头上还有用不明东西划的长长的红色痕迹,像是竖着的闭上的眼睛般,莫名透出一丝诡谲感。他笑道:“只是小心起见罢了。” 过了这么些时日,不知是因着迁宗还是其他,这人看着消瘦了不少,面颊凹陷,精神却出奇的好,满面红光,似是很兴奋。 高台之下的弟子静待开山,高台之上气氛诡谲。 各大宗来的多只是长老,宗主未至,器宗也是长老代为前来。 长久的安静,器宗长老坐不住,听得下方传来声响,低头看下,眉头逐渐皱起。 从这里看下,能够看到小半的建筑。 这布局看着稀疏平常,中规中矩,但总显得怪异。 似是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出和何东西像。 —— 尘不染杵着自己小树枝,并未跟着人流直接前去观礼,而是绕着这宗门走了半周。 迁宗之事定然不是突然起意,而是规划已久,这些建筑看着崭新,但暗地里已经暗生青苔,灰绿的痕迹爬上墙面。 这里和讣天阁此前的宝地不同,灵气算不得浓郁,四周无多少灵植生长,更多的只是普通凡草,还长得旺盛,看上去已经粗浅打理过,但并不如何有效。 建筑看着辉煌,今日阳光好,枫叶红了一片,暖阳照进窗内,牵连出一片的树影。 阳光甚好,屋内却空荡。 不止这一间屋,这一排,这一连片,屋内都无甚东西,甚至已经积了灰。 沿着铺了松散石板的路走过,尘不染用小树枝在泥土地上随意戳戳画画。 走过的建筑连成线,再连成片,组成了一块意义不明的杂乱线条。 尘不染将线条补全。 片片建筑最终汇成了一个阵,一个任何书卷里都未出现过的大阵。 丝丝暗红从阵法一侧逐渐蔓延开,处在阵法上方的草木叶片逐渐发黄发枯,在连结而成前,尘不染一树杈子把阵法打散,一阵风平地起,而后又消失得无声无息。 沉闷钟声再次从不远处传来,悠悠回荡着,不断激荡着人的脑海。 据开山还有半个时辰。 尘不染看了眼四周,最后慢慢走向大道,走向大道尽头的人群,站在了人潮里,略微抬起头。 天色开始变了。 高台之上的人更能注意到天色变幻。 原本晴明天气转而变得阴沉,即使隔了一层流光的护宗大阵,仍旧可以看到上空似有阴云聚拢。 对一个宗门而言,开山为最重要之时,有阴云而来是为不祥之兆。 讣天阁阁主应当是最为清楚这件事的人,他手持着手杖仰头看去,脸上却不显担忧之色,站在高台两侧的弟子眼含忧虑,似乎还有其他情绪,片刻之后又都敛下,沉稳而麻木地站在一边。 在场的人越发觉得怪异,多看了几眼这些弟子。 这些大多都是此前宗门大比之时未能来到的亲传弟子,其中有几个眼熟的,分明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打扮,看着却莫名奇怪。 说得不太恰当点,便是没有人气,没有之前的那股劲。 有长老想起了此前的邪修祸人之事。 当时邪修分布极广,几乎所有宗门都处理过相关之事,也接触过被惑乱的凡人。 那些凡人正如这些弟子这般,情绪麻木而迟钝,无论对自己还是他人都极为淡漠,成了无可救治的活死人,活着,却了无生机,也过不了多久。 邪修之事也只堪堪过去两年,他们还有记忆,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料到今日竟在这里看到相同的情况,还发生在了宗门弟子身上。 绝无邪修有能力将宗门弟子变成如此模样,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可能。 此前宗派间有猜测,邪修背后应当有何在撑腰,现在似乎能确认了。 祸乱百姓几年,引起战乱的邪修背后竟是往日声誉良好,地位超然的千年大宗。 他们隐隐能猜测到讣天阁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到现在,终于逐渐意识到对方的图谋。 讣天阁的目标远不止位列宗门之首,也远不止雄踞一方。 它图谋一个更大的事,为此甚至不惜阁老,不惜弟子。 有长老站起道:“今日变天,开山之事非同小可,阁主不若换个日子,择日再起。” “多谢好意。”阁主一笑,牵连着额头上的红色线条也一动,笑中尽是坚定之意,道,“讣天阁自有天佑。” 另有人问他:“若天要亡整个修真界呢?” “那便是天命,”阁主道,“也是我辈之命。” 天命不可违,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讣天阁。与它中最大的差别便是不为苍生,不论人魔,唯一在意的便是天道之命。 浩劫为天灾,也为人祸。 器宗长老仍在盯着其下建筑看,而后终于想到了什么,略微眯起了眼,将视线所及的建筑虚化成线。 他并不专攻阵法之道,只略有了解,故而刚才一直未能想出个名堂来,方才这才意识到,这些建筑连成线后似是个阵法。 他对阵法了解不深,看不出这是何阵法,只觉得这模样类似祭献时的血阵。列血阵为禁法,他也只在研究阵法的长老处看过一眼,因为其特殊纹路,故而至今还有印象。 与血阵类似,可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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