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所以你能顺带帮我磨磨茶叶吗?” 关山:“……” 关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人笑得温和的外表下的惯会压榨人的内里。 尘不染最后还是喝上了用研磨过的茶叶泡的茶水。 关山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他喝,但好在这个人还算有点善心,没有把人压榨到底,给他递了个饼。 一个很大很圆,看上去有些潦草但圆得很标准的饼,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在街上随手买的。 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关山拿着饼看了半天,最终一口咬下。 身上有伤,之前又耗了不少体力,事实上他已然饿得不行,但真吃上时又显得慢条斯理。 在一边喝茶的人慢悠悠笑道:“还以为你们修士不必进食。” 关山吃饼的手一顿,刚准备回答时,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开始低头认真看话本子。 直到对方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稍稍放下手里的饼,终于问起了姓名。 对面的人随意答道:“陈不然。” 用了多少包伤药,关山就在这留下磨了几天的草药。 自己的衣裳已经废掉,他穿的陈不然给的粗布麻衣,早些时候穿不惯,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夜间睡着了也时常起来,后来莫名习惯了,竟觉得这衣服轻便好行动了起来。 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天,找他的人应当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但他在起初的几天仍然担心着会有人来找陈不然,进而发现他在这里,再宣扬出去。 结果后来他发现,这种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心。正如遇见那晚那般,陈不然自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一个人生活,不外出去找人,也无人来家里找。 接连晴了几天后又开始下雨,桃树花瓣都被打下不少,尘不染没有去药馆,坐在檐下闭眼听雨。 关山已经敢出屋子,陪着坐在一侧。旁边人没干活,他却依旧得做事,拿着药碾子慢慢碾。 从未干过这种事,他之前碾久了手臂和手指都还会泛酸,现在习惯了,除了手上多了层薄茧,其余没感受到什么不适。 在这里也就待了几日光阴,他身上傲气却已经磨了大半,除开一张依旧贵气的脸,其余已经完全和普通百姓无益。 他一边碾一边道:“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闭眼假寐的人略微睁眼,笑了声,算是应下了。 关山垂眼看了眼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再看了眼旁边人相差无几的衣服,道:“待我回去,定给你上好绢……” 尘不染伸手拍了把他后脑勺:“磨你的药。” 手劲不大,但能确实感受到。 关山总觉得这个人一直拿他当什么不经事的孩童看。 在屋檐下边坐了一天的结果就是上次才染过风寒的人这次又堂堂倒下了。 尘不染平时就咳,在这天晚间咳得更加厉害,沉闷声响夹杂着屋外雨声,声声敲耳膜。 关山原本已经在自己平时待的房间一角的地方睡下,晚间听到咳嗽声,且声音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翻身起床,跛着一只脚点了灯,走至床榻边时,声音听得更加真切。 躺在床上的人衣衫凌乱,白发披散,没有被发丝遮住的唇边隐隐有血迹。 他一怔,之后快步走向床边。 这动静像是怎么了一样,尘不染握拳咳了声:“还没死,只是风寒,你动静小点。” 关山去起灶煮药了。 刚走到灶台前,他又想起自己压根不会烧柴也不知道如何煮风寒药,又退回来了。 回来时床上人已经顶着高温睡了,浑身都像是冒着热气。 凌乱白发散乱着,被冒出的汗水打湿,蜿蜒着贴上脸和脖颈。 关山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弯腰伸手,不太熟练地欲将白发拨向两侧。 满室安静,只有窗外雨声连绵不断。 在手指尖碰上发丝前一刻,关山动作一停。 ——他被拦下了。 躺床上的人慢慢收回拦住他手臂的手,再顺带翻了个身,道:“回去睡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723:41:56~2023-10-0823:0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在早八进入量子叠加态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轻侯、甘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理科生长信22瓶;朔妄雪15瓶;Kiwifruit、清栩-、啦啦啦10瓶;是柠檬不是醋、树下栖6瓶;江4瓶;青音、橘桔、诺诺糯、乌衣巷王谢古居、午时茶隼、一坨白、四叶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二天一早,灰蒙大雨里,穿着蓑衣的人自小道上而过,上了街,去了临街医馆。 从医师那拿了伤寒药,关山压低了头顶上帽檐,又快速提着药回了屋。 平日里就身体不大好的人一染病,看着就更虚弱了起来。 虚弱,但是能看话本子。 关山再回到屋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窗边有昏黄灯光亮起。 有人坐在那,随意披了件外袍,手里拿着话本子看得专心,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时也没抬头。 有点点雨丝顺着窗飘进来,他把窗户关上时,看话本子的人这才舍得抬起尊贵的头瞅了他一眼。 这个人干着一把嗓子问他:“你敢出门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还能努力说话,精神可歌可泣。 关山去熬药了,捣鼓着看如何生火。 放在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给其他人做这些事的一天。 但真到了这时候,他发现做起来也不算太难,心理上莫名也能接受。 毕竟这里也没有他人,除了他便也没人做这些事了。 尘不染在半上午的时候喝上了伤寒药。 浓褐色的一碗药,他收起话本子一饮而尽,表情没多大变化,甚至还笑了下,哑声夸赞:“煮得挺好。” 关山觉得在这个人意识里,大概只要没有喝死人,那就是好药。 鼻尖还能闻到经久不散的苦涩药味,他抬起衣袖闻了下,觉得身上衣服似乎也已经腌入味。 他看了眼已经放下喝药的碗开始重新看话本子的人,转身回到煮药的炉子边,尝了口炉子里残余的药。 药液入口的瞬间,关山眉头瞬间皱紧。 苦,很苦,味道直冲鼻腔,向下又蔓延进喉里,整个人都像是被这药味笼住了般。 很难想象另外个人是怎么喝了这药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尘不染慢慢翻了页话本子。 有了第一次出门便有第二次,继出门买药后,关山又出去买了饭。 一连两天,大概是因为除了看话本子便是睡觉,没有像此前一样在外边瞎跑瞎动,待到天晴时,尘不染的风寒便好了大半。 几乎已经确认追自己的人已经离开,也已经去过街上,加之脚伤好了不少,关山不再一直待在屋内,逐渐也出门活动,转移到院子里去磨药。 下了雨,院子的灰色石板上沾染了泥沙,看着浑黄一片。躺了两天的人难得支棱了下,拿起已经快结蛛网的扫帚把泥沙扫下。 “……” 关山看着动一下扫帚揉一下老腰的人,沉默了片刻,最终道:“我来罢。” 拿着扫帚的人一边道不好意思一边迅速把扫帚递过。 新的扫地人出现,尘不染光荣下岗,跑到桃花树下的石桌边坐下,坐的时候动作麻溜,又看不出老腰有什么问题。 总之关山接下了扫地的活。 站在院子里往外看去,一侧是青绿树林,另一侧是不断绵延开的无人的田野,远处青山呈墨色,云雾徘徊缭绕。 是个很安静的地方,安静得显得有些空旷。 关山正欲收回视线之时,门口延伸出去的小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原本已经完全舒缓的神经霎时一绷,而后听出脚步声忽轻忽重,看到一个小孩身影自不远处出现,这才意识到跑来的不是他想的人。 从小路跑来的是蛋子,蛋子手上还抱着小黑,跑得气喘吁吁。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向院子,一眼注意到里面的人影,张开嘴巴正打招呼,却陡然察觉站里面的是个陌生人,脚步霎时一顿,连带着脸上刚扬起的笑也收敛了些。 直到一侧眼,看到坐在院子里大桃树下的人,他这才松口气,边跑边喊,声音飘出去老远。 意识到这小孩是来坐旁边的人,关山打开院子门。 蛋子揣着小黑小跑着进了院子。 他是来找尘不染的。 一连几天药馆都没有开门,他又听见其他人私下里说药馆店主身体不太行,觉得实在坐不住,便找酒楼小二问了路,一路找来这里。 来了后发现人没事,甚至还很有活力地在看话本子,他放下心,整个人看上去快活了不少。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也很稀奇大桃树,他把麻木着一双眼睛的小黑放石桌上,跳起来伸手,想要去够桃树上的缀满桃花的树枝。 尘不染回屋去沏了茶,也暂时放下了话本子,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瞅着伸手去够树枝的蛋子。 关山拿着扫帚站在石板路上,觉得这场景平淡中又有什么不不对。 弯腰拾起把杂草,他终于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石桌边的人看小孩的样子和看他时如出一辙。 关山完全彻底了解了,这个人平时还真真把他当什么低龄孩童看待。 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尘不染看着蛋子玩了半天,一壶茶过半。 玩到日暮时分,蛋子得回家吃饭,在走前顺带被嘱咐说不要与任何人提起这里多了个人的事,他应了,抱着小黑蹦跳着离开。 尘不染在第二日终于久违地去药馆坐了半日。 有他没他街上都一样,有人来又有人离开,偶尔有人走进店里,拿了药便匆匆走了。 下午时候没什么人来,他便关了药馆,和其他老人和之前一样去河边大柳树下下棋。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傍晚时候,街道上有一路穿着精良的官兵从街道尽头出现,堪堪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后又离开。 一队人走后不久,有人从另一侧街道过来,与他们说镇子北边的启示栏上多了张寻人告示,找的人似乎还不一般。 人老,但是好奇心不减,一把棋局结束,几个老人便起身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尘不染夹杂在其中,被带着一起去。 告示刚放出不久,围观的人多,全都围着一张不大的木制启示栏,试图看清告示上的内容。 镇上不少人不识字,于是便有识字的帮忙念出来: “镇南王之子郑云山……” 尘不染混在人堆里,跟着瞅了两眼。 告示上简单来说便是镇南王之子与好友来苏州附近游玩时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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