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康听出他的急切,半垂下菖蒲似的长睫,把黑蛇盯在眼中,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真正急切的那个人。 “妖并非生而为妖,万物有灵,有的早早开了灵识,历经多年吸取日月精华方可化形,而这也是成妖的关键。” 席玉听得认真,像平日听夫子的课那般,忍不住跟随点头。 惟康无意识地勾起个浅浅的笑,屈指叩在他上下点动的脑袋上,“既是关键,必不会简单,需挨过七道天雷,不死方能化为人形,成为真正的妖。” “天雷啊!”席玉惊讶地拉长了话音,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被雷劈应该会很痛吧,还要生生挨上七次才可以。 转而想到坏蛇已经承认他自己就是蛇妖,那不就说明他挨过七道天雷,所以尾巴上的伤也是因为这个? 刚想开口问,那人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般,先一步开口道:“我挨了七道天雷,命是没丢,也成功化了妖,不过……” 他点着席玉脑袋的手指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幽暗,“不过我的魂魄受了伤,记忆也没有了。” 指尖移开,席玉晃着脑袋,抬起被他压低的身子,就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宣纸上,轻轻叩动上面的花朵。 “我唯一记得的只有这朵花。” ---- 蛇蛇:嗯,喜欢。 席玉:心跳得好快,怎么回事? — 关于姓氏做一个解答,蛇蛇我的好大儿,他作为一个妖怪,没钱没房,顶多下半身天赋异禀一些。 等日后跟少爷在一起了,还得少爷养他。所以他属于是入赘的,得随少爷姓。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啦。
第19章 === 只记得这个吗? 感觉有些可怜呢。 席玉设身处地地想,若他是坏蛇,刚刚被七道天雷劈完,伤痕累累,结果突然记忆全消,记不起来自己的过往,该是怎么样的迷茫与无措啊。 难怪那时的他那般吓人,张口闭口就是“杀了你”,席玉忽然就能理解他了。 大概是很害怕吧。 陌生的环境,又是不认识的人。 “别害怕。”席玉垂下脑袋,用下巴轻蹭蹭他的手背,“我会帮你的。” 手背微凉,像是上好的丝绸慢腾腾地滑过,时而吐出的血红信子更在无意间舔过那处的肌肤。 “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惟康眼神一刹变得幽暗,似有欲望在眼底翻腾。 “嗯?”席玉不明所以,抬起蛇脑袋,忽见他神色不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难不成不高兴了? 是不喜欢被人安慰吗? “我做错什么了吗?”席玉不敢再乱动,支着蛇身子定在原地。 静了几息,惟康才道:“没有。”视线转回到那副画上,可忽然又开口,“你真的不知,你刚刚那样是在做什么?” 席玉彻底愣住了,还能是做什么,觉得你可怜,所以想安慰你啊。 他摇摇头,试探问道:“你不喜欢那样吗?” 惟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指着画上栩栩如生的花,“说吧,你在哪里见过它?” 席玉扫了眼,“我说了你也不知道,你都没出去过,找不到的,不过……” 蛇瞳微扩,跃出隐隐的兴奋,“你带我出去,我可以给你指路。” 惟康用手撑起额角,静静把他看在眼中,状如圆月般的桃花眼慢慢上挑,“是出城后西边那个林子,还是东边的山?” 席玉诧然,“你怎么知道这些?” 回忆突然闪过,他想起前几日坏蛇每天清早都会出门,原以为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眼下看来,很有可能是去寻那花了。 不出他所料,他刚问完,坏蛇便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笨?我想找的东西,就没有找不到的。” 席玉愤愤,收回前面觉得他可怜的想法,更收回要帮他的话。 坏蛇,很坏很坏的蛇。 “好,既然你认识路,那……”席玉仰高蛇脑袋,丝毫不见畏惧,几乎是要求道:“那你带上我,我就告诉你那地方在哪儿。”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一起去。 惟康神色不变,似在思考,指尖点在画上,敲过一下又一下。 等得席玉都有些不确定了,他才突然道:“好。” 席玉没想到他会直接答应,以为还要再搓磨一会,费上些时间,不禁呆了呆。 惟康却没理他,径直起了身,绕过书桌朝门口走去,似是急于出门寻找。 席玉忙喊住他,“等等!还要读书!” 惟康皱起眉,不耐道:“真是麻烦,读这些有什么用?”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转回到桌前,哐地坐回椅子中,把桌上摆着的书册翻得哗啦作响。 这幅小儿赌气,不愿上学的模样把席玉逗得一乐,“若是不读,你怎么比得上别的妖怪?” 惟康侧目,冷冷看来,“别的妖怪比我好?” 席玉下意识回道:“是啊,话本里写他们跟人一样,会吟弄风月,还可以与人吟诗作对,这不是很厉—” 突然撞上他转冷的眸光,席玉瞬间结巴起来,“也,也不是很厉害。” 惟康伸手,脸色冷淡地敲了下黑蛇的脑袋,“再敢说这种话,你就—” 席玉嘴巴快于脑子,“我就死定了?” 多日来的生命威胁都让他养成习惯了,但凡听见他有威胁的语气,就能自动联系出他的下半句话。 只是说完这话,却久久不曾听见坏蛇开口,席玉疑惑地想去看,结果又被人重敲过脑袋顶,比刚才还疼。 同时,一记威胁的话音贯耳,却不似从前那般令人害怕。 “你就别想出门了。” 席玉呆愣住,连脑袋上的痛都忽略了。 没听错吧,这是坏蛇说的话? 他居然没有威胁要杀了自己,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一上午的读书时光很快过去,吃过午饭,惟康便催促着席玉要出门。 席玉刚吃饱饭,身子乏得很,困意止不住地上涌,一时懒懒地不想理人。 哪成想,身子直接被人抓起。 “走了。” 席玉身体力行地反抗,却因脑袋冲下,被颠得晕眩不已而最终选择放弃挣扎。 门扉打开的瞬间,泼天的阳光洒下,暖洋洋的。 席玉却惊道:“你就这么用手抓着我出门啊?!” 惟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然呢?” 不然呢?席玉简直要被气笑了,还觉得他终于有点像人了,可这感觉真的是转瞬就逝去了。 “这样出去会把别人给吓死的!”席玉扭着脑袋往上,寻找可以依靠的东西,最后下巴贴住他的手背努力往上蹭,“你快把我藏起来,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手背传来轻微的颤动和凉意,惟康扫眼往下看,瞬间捏起他的蛇身,移至眼前四目相对。 “席玉,我记得你说书房里有本兽册,里面有写关于蛇的事情。” “是啊。”席玉确实跟他说过,目的是想,有空的时候让他读读,顺道还能看看这手册记载得是否属实。 得他肯定,惟康瞬间眯起双眼,眼底汇有深色,“你不如好好读读这部分,以后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 蛇蛇:多读书。 席玉:到底怎么了! —— 注:以下说明部分来源于百度。 有些蛇在交配前有求偶的表现,一般雄蛇会用下巴摩擦雌蛇的身体来挑逗它,或者通过靠在雌蛇身体上通过振动来唤起它的欲望。 还有的蛇频频伸出舌头,去嗅雌蛇交配的地方。 所以少爷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蛇蛇求偶,并且挑逗他,不小心撩起了他的性欲。
第20章 === 这是变相的威胁。 席玉才懒得理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你别转移话题。” 眼下重要的是这个吗? 是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用我的身体,抓着条黑蛇出去! 他要求道:“你快把我藏起来!别让别人看见了。” 黑且长的蛇尾巴卷住惟康在阳光下白到刺眼的手腕,又一路爬上裹了小半条手臂。 惟康瞟了一眼,“就这么心急?” 这话问得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这眼神和语气都很耐人寻味,好像话里有别的意思。 席玉捉摸不透,实诚道:“嗯,不然被人看到怎么办?我的名声就都叫你给毁了。” 只听一声低哼,隐隐携有笑意的嗡鸣,之后就见他唇角微微上扬,脑袋摇了摇,“罢了,你是个笨的。” 听起来是在骂自己,可又不像,带着点叹息与无可奈何,更像是在自叹自艾。 惟康抬手,抓下缠裹在小臂上的黑蛇,又扯开前襟,径直把那黑蛇给塞进了里面。 “唔……”掉落下去后,席玉从前襟的缝隙探出蛇脑袋,抱怨道:“这么突然,都没给我时间准备。” 惟康没理会他这抱怨的话,手指一弹那偷偷摸摸的蛇脑袋,“脑袋收回去,别毁了你的名声。” 拿我的话来堵我,真是无耻的蛇! 席玉缩着身体躲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以及微微跳动着的心脏。 这种感觉很难言,分明是自己的身体,但住了别人的魂魄,好似就成了别人的身体。 与他只隔着层布相贴,突然就觉得那温度有些烫人,心都跟着跳快了些,不敢再多动弹。 惟康在外头走,里面的席玉就跟着动,不多时听见山月的声音,问他是不是又要出府。 他就回着,听起来也如常,就是音色冷淡,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山月应过,之后颠动又起,传来人的声音,在恭恭敬敬地喊“少爷”。 应是在问好。 看来已经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府门口走了。 看不见的感觉很奇妙,身体其他部分的感官无限放大,譬如耳朵。 做蛇多日,他发现蛇的耳朵可以听得很轻很小的动静,所以每次坏蛇晨起时发出的声响,他都能立刻听到。 眼下双目不可视物,能听见的就更多了。 譬如刚刚行完礼的丫鬟在窃窃私语,“少爷又要出门啊。” “看样子是,最近少爷真的很喜欢出门,好奇怪。” 静了几息,突然铺天盖地般的喧哗声蜂拥而至,齐齐往耳朵里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刚出炉的汤包,香掉牙的那种!” “听说了吗?李家新招进门的女婿不举,正打算吃点蛇鞭补补!” “来,过来看看,胸口碎大石!保准您看得开心,看得哈哈笑!” 实在太过热闹,待在屋里数日未出的席玉有些不习惯这样过度的吵闹,弱声问道:“是出去了吗?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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