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又是咳嗽又是疼的抽气,原本坐在床榻上,竟难受地弓着身子,好像坐不住般。 宗枭连忙上前,也顾不得明州会不会生气自己的靠近,他手抚上明州的后背,上下轻抚帮他顺气,待明州咳得没那么严重了,又托着他的腰,让他躺下。 肚子面对宗枭,仍然让明州觉得不适,两只手盖在肚子上,却根本无济于事,怎么可能藏得住。 他这点小心思宗枭没注意到,光是见明州难受,自己便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应当是孩子饿了。”宗枭说了这样一句,说着便伸手,明州推开不让他碰,“咳咳......骗人,我咳......我晚上吃了饭的,咳咳咳......” “别说话,好好休息。”宗枭解释道:“他占了一半魔族的血脉,在你腹中时,便无师自通,汲取你身上的养分。” 明州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说话可张开嘴尝到冷风,便止不住咳得更凶,喘气都喘不上来。 “你灵脉受损,灵力枯竭,他得不到足够的灵气,自然便会闹腾些。”宗枭撩开明州的衣裳。 “别、咳咳......别碰我......” 宗枭将手贴在明州的肚皮上,平日里远远隔着衣服看着,还不觉得多大变化,如今亲自上手摸了,才发现明州的肚子竟这般大了。 他缓缓将灵力渡给明州,小鱼崽得了宗枭的灵力,顿时间就不闹腾了,腹部的痛感消失,连带着明州的挣扎也变小了。 宗枭同他解释道:“这小……孩子占了魔族的血脉,还未出生就学会折腾你,等他以后长大,只怕也是个自私贪心的。” 他及时住口,才没将“小杂种”的称呼脱口而出。 “你骗鱼。”明州根本不信,“他之前怎么从未……” 宗枭打断他,“之前那是我趁着你睡觉时渡给了你,他吃饱了,自然不会闹你。” 明州愣了愣,在黑暗中瞪大了眼,惊得一句都说不出。 之前留在魔族时,时常在睡梦中,或是半梦半醒间醒来,感觉到宗枭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若是明州醒了,便会将他的手给推开,若是明州疲倦得睁不开眼,便会哼唧两声,挪一挪身子,只知道是宗枭的手,但太累了,便由着他摸。 明州之前倒是从未想过,为何宗枭一条蛟龙,初期相处时身上总是冰凉,但后面抚上自己肚子的手,总是暖烘烘的,不仅没有不适感,反倒让肚子都温温热热。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舒服的触感,甚至不太想让宗枭移开。 平心而论,自己回到鲛人族后,虽然睡眠跟胃口好了许多,药也喝得少些,但腹中的小鱼崽却总是不太乖,说不出的“活泼”,明州还以为他是快足月了,要出生了,爱闹腾些也正常。 误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想给云贤长老添麻烦,便一直忍着没说过。 如今宗枭猝不及防说出真相,明州自然震惊。 对比起在魔族时,真相确实如此,竟让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宗枭渡够了灵力便收回手,室内虽然漆黑,但宗枭习惯了,能将明州的表情看得真切。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他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声音竟比刚才疼了时,还颤得厉害。 “明州,你在害怕。”宗枭居高临下立在床边,语气充满肯定,“你换一个条件,这个我没办法答应你。” 宗枭又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明州也不知道,他心情瞬间变得复杂,像好好的丝线,被弄成了解不开的一团,丝毫没有头绪。 “所以我才说了,不让你生他,可你总是不听。”宗枭没说最初是厌恶,后来见明州实在哭闹太多,改变想法后,只剩下心烦。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了……”明州身子都开始哆嗦,他习惯了宗枭对自己的恶,如今宗枭表达出“我当初的种种其实都是为了你好”这样的意思,明州如何能接受。 “我今夜不想走。”宗枭直言道。 魔是不擅长隐藏心思的,想要什么,便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去得到。 从前宗枭只以为自己是不甘心,是冲动,是欲念。 经常郗的话点通后,宗枭才发现,自己不过就是喜欢上了这条小鱼。 魔是自私自利贪婪成性的,底线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尤其是在幼孩时期便亲眼见到生育自己的母蛇将同胎的兄弟姐妹当成食物吃掉,宗枭自打出生起,便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他不断修行,在变强的路上一直未曾停歇过。 少年时期,又同唯一的兄长,一起将母蛇给斩杀,亲眼目睹兄长手上沾着血,亲眼见他狰狞地将母蛇的内丹给吞下。 后来当了魔尊,又知那兄长走了同母蛇一样的老路。 天道轮回四个字,更像是一种逃不开的宿命,一直无声提醒着宗枭当初做过的恶,是没办法回头是岸的。 明州的出现,于宗枭而言,更像是命运的轮盘上,生生被撕裂开的缝隙,打破了宗枭命定的轨迹。 他为明州一再让步,并不是想法被改变,更像是为了他违背了本性,接受了妥协。 难怪连常郗都瞧明白了,提醒自己,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思绪万千,心好像被填得满满当当,宗枭耳间是他甜甜软软的嗫嚅声。 怎么会将赶人走的话还说得这般动听。 宗枭心痒难耐,喉咙发干,竟是曲起一只腿跪上床榻,本该是只顾及自己感受的魔头,竟小心翼翼如同试探般道:“能不能让我留下?” “不……”明州眼泪都掉出来了,甚至想往后躲,但笨重的身子拖累了他,根本纹丝不动。 “明州,我好像对你动心了。”宗枭也不管明州究竟想不想听,究竟会不会回答,自顾自道:“我能留下吗?今夜我想留下来。” “我很久没碰你了,再让我摸摸,行吗?”嘴上温声细语问着明州,做出的举动却直接忽略明州的感受。 宗枭刚想爬上床,就见明州偏过头,泪腺出了问题般,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 宗枭第一次生出克制的念头,止住动作,僵硬道:“你别哭了,不答应我不碰你。” 明州又在低咳,眼前被泪水糊住,更加模糊了。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宗枭不知何时离开了。 翌日清晨,明州对着来为自己诊脉的云贤跟陪同的云笈道:“宗枭昨夜来了。” 云贤如上次般,尴尬又紧张地说:“又是做噩梦了吧?” 明州摇头,“才不是,真是他,他还说,喜欢我。” 在一旁煎药的常郗“啊”了一声,他一个医者,竟被药炉子给烫了一下。
第85章 生死无契 “宗枭昨夜来了。” 云贤如上次般,尴尬又紧张地说:“又是做噩梦了吧?” 明州摇头,“才不是,真是他,他还说,喜欢我。” 在一旁煎药的常郗“啊”了一声,他一个医者,竟被药炉子给烫了一下。 明州回头看他,只见常郗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真这样说?”常郗问他。 明州点了点头,不解为何常郗这般认真,紧接着便瞧见常郗一边扇了扇被烫红的手,一边道:“他可算开窍了,我还以为至少还要百来年才能明白,会这么快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了。” “真是老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常郗乐呵呵挂着笑。 明州却提不起什么劲,云贤脾气暴躁,又实在对拐走明州,把鱼关在魔族这么久,最后把自家小鲛人搞怀孕了,身体差成这样后再送回来的魔头没什么好感。 明州虽然三百多岁了,可在鲛人族中,按照鲛人族的算法,那就是嫩地跟青葱般的年岁。 鲛人族中,就没有这般小便怀孕的例子,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便要遭这样的罪,搁哪个长辈看见了能不心疼。 他嗤之以鼻,阴阳怪气问:“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到底是活了这么久,在鲛人族中好歹是个长老,云贤可不像明州这般单纯天真,三言两语便被眼前的常郗给诓骗,“我瞧你们魔尊这般器重你,又见你为他的事这般高兴,想来当初说什么护送明州,叛逃魔族,都说骗我家小鱼的谎话吧。” 姜还是老的辣,鱼还是年长的聪明。 云贤一语中的,叫常郗本来挂着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的沉默已证实了答案,云贤看了一眼明州,希望他能表表态。 明州傻乎乎,眼睛依旧清澈,不见丝毫不悦,轻声问道:“常郗,我长老说的,是真的吗?” 常郗没办法否认,只能有些无力地解释道:“我送你回来是真心的,你当初一直情绪很差,我……” “我明白了。”明州点了点头。 常郗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你跟宗枭狼狈为奸,你们一丘之貉,你这个虚伪的小人,滚出我们鲛人族”但明州只是点了点头,便又对着云贤说:“长老,他还来怎么办?” 听着十分委屈,叫云贤心疼不已,连忙安抚道:“我待会儿让族长过来,听听他怎么说。” 他又道:“你不必害怕,如今你既已经回来鲛人族了,万事有我们,知道吗?” 明州点了点头,乖乖巧巧惹人爱的模样。 云啸听闻来报后,很快便来了,除了他,云笈也跟着一起,两人皆是一样先将明州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安然无事,面色无异,才放下心。 两人还未同云贤通过气,不太擅长撒谎的云啸,干巴巴道:“你这是……是又做噩梦了吧。” 仿佛想将这句话说得更坚定些,但偏偏又因为是谎话,透着一股心虚,便显得十分怪异。 云笈掩嘴轻咳,想笑又不太敢表现。 明州:“……” 懂了,这下是真懂了,上次宗枭来的确是真的,不论是族长还是长老们,甚至是羲泽或者常郗他们,都知道宗枭来过,只是他们串通一气都瞒着自己。 其中的苦心,明州当然明白,只是张了张口,也没办法打断云啸,反倒听他对着匆匆赶来的云笠道:“云笠,你快跟明州说说,他昨晚竟又做了噩梦,梦见宗枭来了。” “啊?!”云笠受到云啸的暗示,目光故作坚定道:“啊!对!怎么昨晚又没睡好吗?竟又做了噩梦,云贤,你赶紧开点安神的药给明州。” 甩锅是真会甩,自觉很天衣无缝,但早就知晓一切的明州:“……” 被点名的云贤:“……我觉得,不必开药了吧。” “我都知道了。”明州瘪了瘪嘴,有些不太开心,“你们不必瞒着我了。” 尴尬到空气都凝固了,安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 “是全部都知道了吗?”云笠打破沉默,试探着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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