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季晗之修补剑坯留下的断面,自然算是救命。 阿赞又垂下头。旁边的几个兽人顿时拿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瞪着江咎,还有一两个要暴起的,被阿赞挥了挥手压下去:“你们既然是为圣台而来,自然不会在此处多停留吧?” “拿到了消息我们立刻就能离开。”江咎看着他,将剑插在地上:“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说了,咱们就此别过,若是不说,我也只能上你们部落里去闹一场。若你们部落都不知道,那就附近的几个都搅个天翻地覆,总有知道的。” 他笑了一下,犬齿泛着阴冷的寒光,不输阿赞等人的那股子野就又冒出来:“你是最强的?那你们部族在手底下撑不了多久。” 黑色的妖气在身后翻滚,带着浓重死气和血腥气息。 阿赞看了他一眼,垂下了头抓了一把头发,虎耳动了动,健壮的腰背委委屈屈的弓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圣台的消息不是秘密,这在西谷人尽皆知的。看来你们确实是刚来,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江咎笑了一下,指了指天壁:“直接过来的。” 阿赞以为他在说笑,只当他是不想说,可这关系到他部落的安全,犹豫片刻还是追问:“是从大裂缝来的吗?” 江咎一愣。 大裂缝? 他没说话,神情淡淡的看着阿赞。 阿赞似有些急迫,尾巴在地上砸一下,溅起一层飞尘:“看来父亲说的没错,那大裂缝确实连接着别的未知的地方,看来就是北域了。” 江咎眼睛眯起来,还是问道:“你说的大裂缝是哪个大裂缝?” 阿赞还没说什么,他身后一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年轻汉子嗤笑一声:“还能是哪个大裂缝,自然是北边那个啊!天天在那挂着,早就说了要早点进去探探虚实,没人肯信!” “现在好了吧!果然那东西联通了北域,叫你们这些妖族都钻到我们西谷来了!” “萨勒!”阿赞喝了一声,那叫萨勒的年轻汉子便不说话了,有些郁闷的揉了揉耳朵,幽怨的瞪着阿赞的背影。 江咎思索片刻,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还是那样眯着眼睛:“说回圣台吧。” 阿赞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闪不避,宽厚的脊背又塌下去一点:“圣坛有九座,对我们兽人来说,算是圣地。我没有听说过有异族人可以登上圣台的。而且,若你用他来救命,那大多是痴人说梦。” 江咎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嗤,要是圣台真的能救命,每年死了那么多兽人,怎么不见它救一救。” “萨勒!” 那心直口快的兽人立刻被身旁的人在脑袋上来了一掌。 “但他说的也不算错。”阿赞皱着眉头,虎背熊腰的坐着:“你想要的东西,恐怕圣台没法给你。”声音有些冷,还有些嘲讽:“也许真的有神迹吧,但也不会发生在我们这样蛮荒的地方。” “反正我没听说过有人能靠圣台死而复生!”萨勒捂着脑袋哼笑:“你指望圣台,还不如去找地灵族的巫医还靠谱些。” “地灵族的巫医?”江咎眨了眨眼。 阿赞笑了一下:“地灵族不算是兽人,它们有些特别。分布在各个地方,行踪变换莫测,就算是我们部落附近这百年来,也只见过一个叫骨迦的地灵巫医。” “若你是受了致命的伤,那也许地灵的巫医真的能帮到你。你们妖族我不知道,但至少兽人一族来说,巫医是天地之间最厉害的行医圣手。” 江咎拖着下巴思索。 本以为能救季晗之只有登上圣台一条路,却没想到竟似乎还有别的路子可走。 “那你们的圣台,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有些好奇的问。 “涤荡灵魂。”光影变换,阿赞金色的竖瞳在此刻也好像染上了几分神圣的光:“为我们洗去污秽。”他说的有些模棱两可。 他苦涩的笑着:“不过我们没见过。千百年的时间看守圣台,九族大多已然对我们这些偏远的兽人来说,高不可攀。” 江咎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个骨迦,可知道往什么地方去了?” 阿赞摇了摇头:“听说是云游整个西谷。可西谷这样大,又过去了百年,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了。” 至少多了巫医这一条路子。 江咎站起身来点点头:“多谢。”随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伤药扔给阿赞:“叨扰了。” 一个起落就去到了季晗之身边。 阿赞手里攥着那只小瓶子,视线落在他消失的方向。 “阿赞,何必与他说那么多。”有人在他身后嘀咕。 高大的兽人站起身来,尾巴甩了甩:“他很强,况且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说罢带着人转身离开,萍水相逢而已,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找不到他们部落头上。 而且看起来,他们不是大裂缝来的,还对大裂缝很感兴趣…… 江咎这边带着季晗之回去找叶子,将事情与她细说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倒是与我们想的差不多,这圣台肯定是不能直接将死人救活了。” “但季大哥毕竟只是受伤,没有见到结果之前我不否认一切可能性。他们说的巫医也有道理,我们可以寻寻找一番,未必不是一条路子。” 江咎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他们说的这个大裂缝,我有些兴趣。” 十六诧异的看着他,江不孤和林源对视一眼,静静等着江咎继续说。 季晗之眨了眨眼睛,倒是已经明白过来:“你怀疑那是一处秘境?” 江咎点点头:“这地方确实蛮荒。我看他们大多也很少和别的部落有交流,恐怕很难知道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父亲留给我的秘境,入口不也是一个深坑吗?” 【出去打一架,捡一个秘境回来……】 【你难道是什么龙傲天男主吗!?】 季晗之怔怔的看着江咎,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师尊这个职业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危险的。 江咎听不懂,索性只当他说自己运气好。笑着看手里的地图,却没注意到江不孤有些怔愣的神情。 江咎与十六和叶子说了他的猜测,又为他们细细说明秘境的来由等各种信息。 林源靠在树上,看着那兀自对着江咎发呆的少年,手指在头顶抓了抓。 “江兄。”他晃了晃脑袋,笑的狡黠。 “怎么?” “这附近有水源,我带着不孤去打些水来。带的水不够了。”他捻了捻自己额前的灰色的头发,笑了一声。 “注意安全。”江咎并未在意,摆摆手让他们自去。 他还在细看地图,林源已经将江不孤拎着后衣领带走了。 研究了半晌正准备抬头说些什么,季晗之就摁住了他的肩膀:“你得多注意注意不孤。” 江咎眨了眨眼:“他怎么了?” “你父亲给你留了秘境,小孩听见了心里怎么想呢?”季晗之知道些他们家的事儿,也知道江不孤和江咎同样从未见过父母。 青年身上还披着外套,看起来苍白又纤弱,但点在江咎脑门上的手却重:“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说话不过脑子。” 十六和叶子面面相觑。怎么觉着这淮王家的事儿也挺复杂呢。 江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无意间伤了弟弟的心。神情有些懊恼的将地图塞进十六怀里:“我去看看。” 说罢一个腾身,追着林源两人消失的方向去了。 …… 林源也没说谎,这附近确实有水源。是一条不小的溪流,穿过树林中间,想一条落在地上的蓝绸子,泉水潺潺,清澈见底。 江不孤站在溪水边儿上,看瘦削的青年拿了壶从溪里取水。眼睛却有些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源接了一两壶,拿余光一直瞧着少年。见他自顾的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发愣,便笑了一声走过去:“想什么,愁成这样?跟哥哥说说。” 江不孤是淮王的亲弟,北域的郡王,多少有些贵气和骄矜在。平时也是一副笑眯眯的小狐狸模样,见谁不顺眼了刺儿刺儿的话也一句不客气,闹出了事也有江怀冕撑腰。 他见过江不孤当街将闹事的妖用鞭子抽了个半死,还笑着让他跪下给人道歉。也见过少年一脸骄矜的用针尖似的话噎六皇子,憋的他脸色通红。 但林源从没见过他这样苦恼,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正要在少年身边坐下,寒光一闪,一柄锋锐的剑直指林源,在他最脆弱的咽喉前一寸精准的停下。 江不孤抬起头,露出被细碎银发遮住的猩红双眼,脸上没有一点笑。 “你是谁哥哥?” 林源也见过他杀人。 一身羽衣的少年站在死人堆里,脸上沾着血,手也被鲜血染红了,漂亮的羽毛上沾满了或红或黄的血污。 他像是从尸山里爬出来的艳鬼,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看着眼前这双眼,林源想起今早看见的江咎。 他们三兄弟的眼型各不相同,可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猩红色,一样的会在杀人的时候泛着令人胆寒又上瘾的蛊惑的暗光。 江家人骨子里就有嗜血的东西在。只是三人一个看起来比一个正经,一个比一个会装。 林源笑着用手指拨开剑尖:“别这么大火气啊。” 江不孤冷冷的看着他,捏在剑柄上的手死紧。 林源却一点也不慌,笑的吊儿郎当:“不高兴?为什么?因为你爹没给你留东西?” 江不孤一甩手,剑远远的飞出去,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他没了往日在江咎面前的乖巧的笑意。 林源却并不觉得奇怪。 眼前的人可不是笼子里漂亮的鸟。 他是江淮王花费了十几年锻造出来的最华丽锋锐的刀。 江不孤用手抓了一把头发,颓然的向后倒去,重重的躺在地上。他直直的看着天空,阳光穿过林间被打成细碎的光斑。一片落叶悠悠的,左摇右晃着落在江不孤身上。他伸手捏起来,细细的去看上面的脉络。 “也不是。” “那是怎么了。”林源在他身边坐下,这次没有被阻止。 早上回来,江不孤就换了一身白底绣银纹的衣服。此时随意的铺在地上,和他柔软的银发混在一起。 脸上没有表情,连声音也有些木:“我为什么出生?” “既然都不爱我,那为什么要生下我?” 林源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眯着,转过头去看潺潺的溪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溪边除了水流声和林间的鸟鸣兽吼之声,没人再说话。 江咎坐在不远处一棵高高的树枝上,将头靠在了树干上。 少年像是想不明白,干脆站起来走进溪水里,发泄似的妖气漫天倾泻出来。水流一道道的被黑红的妖气裹挟着冲上天空,又重重地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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