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如此态度,那小孩才放了心,又弯着腰退走,回青云山那一边的席面去了。 我的视线在沈郁沉身上打了个转,而后又淡淡移开,专心致志地喝我的茶。 许怡安盯着我的动作,脸色变了几变,在我喝完了第五盏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 “大哥,你怎么拿茶当酒喝啊。” “你这么喝茶,明天晚上你都睡不着觉。” 我看了眼她桌上的茶壶,问:“你的还喝吗?” 许怡安瞪圆了眼,伸手按在壶上,恨不得把那壶放进怀里揣着,“这是我跟叔公要的甜牛奶,你可不许抢我的!” 我哼笑了声,在她头上拍了一把,朝擂台扬了扬下巴,“专心看吧,今日里有许多俊公子呢,让你一回看个够。” 许怡安连连点头,头上的步摇都要晃出花来了。 果然啊,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我站起身来,信步上了擂台。 沈郁沉说完了场面话,正欲下台,转过身来差点与我撞上,惊起了几声哄笑。 沈郁沉后退了几步,将手里薄薄的名册递给了我。 我接了名册,侧开身让道,沈郁沉自我身侧经过,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家父说,还望尊主在动手之前多加思量才好。” 我一愣,转瞬又笑开,以同样的音量回道:“本尊心中有数,多谢令堂提点。” 沈郁沉没再说话,快步入了席间。 我走到擂台中间,垂眸睨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笑道:“谢盟主身体抱恙,这试招便由本尊先行代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人群霎时骚乱了起来。 他们如此反应,无外乎就是怕我下手太重了,还没打上擂台,就先被一掌拍得归了西。 毕竟我恶名在外,最是个不守规矩的,有惧有怕皆是人之常情。 我轻咳了声,凉凉的视线扫下去,瞬间便变得鸦雀无声。 我满意地挑挑眉,翻开名册,念了第一页的两个名字。 “修罗门魏辰轩。” “延曲庄宁静沉。” 哟,都是我认识的。 那可就好玩了。 我重新合上名册,又重复了一遍,才见席间站起了两人,分别从擂台两侧走了上来。 一人穿黑衣,一人着素雪。 只看衣装便是针锋相对。 我呢?我哪边都不想放过。 “哟,魏公子的伤还没好啊。” 我笑吟吟开口,惹得魏辰轩难堪地抿唇,不敢接我的话。 宁静沉轻嗤,我却对他做了个口型。 不是旁的,只轻飘飘一个“贼”字就叫他变了脸色。 把俩人都挤兑了一遍,我觉得松快了几分,连带着语气都好了些。 我问:“谁先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魏辰轩上前来对我抱拳道:“晚辈先来。” 我点点头,走上前去提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人直踹到了擂台下,重重地摔在了草皮上。 人群乌泱泱又闹了起来,魏青猛然从桌案后站起来,像是要上来与我理论,被身侧好几个人扯住了,重新按了回去。 我朝他轻蔑一笑,垂头问下边的魏辰轩:“可还撑得住?” 魏辰轩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仍是咬着牙点了点头,重新站起身,踉跄着走了上来。 我又看向宁静沉,“到你了。” 宁静沉颔首,恭敬道:“前辈请。” 我时刻谨记着叔公说的公正,所以一掌将宁静沉掀飞了出去,叫他落在与魏辰轩分毫不差的位置上。 只要将两人都打个半死,不也算是公平了。 我自以为做的不错,拂衣而去,将擂台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我一落座,许怡安便立刻凑了过来。 “你跟那个黑衣服的有仇吗,怎么还揭人伤疤啊?” 我微微一笑:“他脸上的伤,是本尊叫人割的。” 啪嗒。 许怡安手里的果子掉在了地上。 她没管果子,朝着我竖了个大拇指,“牛。” 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立刻会意,倒了杯牛奶轻呷,还了我一个耳根清净,好让我有心思去看魏、宁二人过招。 俩人都是大宗出身,用的都不是野路子的功夫,所以瞧着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枝头上两只鸟打架有意思。 我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一转头,却见那三个崽子正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我顺手扯了雪蛟来问,他羞赧一笑,给我看他手里的碎银子,只说是觉得没趣,所以下了注猜那俩人的输赢。 我扫了一眼台上仍缠斗不休的两道身影,解了荷包,拿了锭整银出来,“本尊赌宁静沉赢。” “果真?” “怎么,你还有什么见解?” 雪蛟摇摇头,指了指身侧的钦北,“钦北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他说。” 我又看向钦北,“你以为这二人谁能赢下此局?” 钦北压低了声音,趴在我耳边细细地为我分析。 “宁静沉虽是瞧着势大力沉,但魏辰轩更加灵活,只要再过上一柱香,他必定会被魏辰轩硬生生磨没力气,斩于马下。” 钦北很有道理,若是我没亲自跟宁静沉交过手,只怕也要这样认为。 但宁静沉不光是从延曲庄出来的,还在望山寺偷过几天师,望山寺的气功是一等一的好,哪怕他只学了一星半点,也足够稳压上魏辰轩一头。 所以,这句必定是宁静沉赢。 我将银子丢在钦北怀里,“还是宁静沉。” 钦北点点头,收了银子,坐回去接着跟雪蛟和九阙说小话。 钦北虽旁的说得有些偏差,但时间说的分毫不差。 又过了一柱香,亲兵上擂敲了铜锣,昭示着胜负已分。 尖锐的一声响过后,魏辰轩瘫倒在擂台上,抬眼望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宁静沉虽还有气力站着,可也是出了满头满身的汗,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腮边,显得有些狼狈。 盯着宁静沉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我淡淡点了点头,吝啬地为他鼓了下掌。 小贼身手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还是得探探底细才好。 若是与他那父亲姐姐一般左右逢源,做个哪边都不站队的闲人便罢了,但如若是与萧家有牵扯,那便是万万留不得了。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腹诽,宁静沉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地朝我的方向看了。 我挑了挑眉,朝着他一笑。 也不知那厮想到了什么,忽皱起了眉,扭开脸不再看我了。 啧,没礼貌的小孩子。 我淡淡一笑,捻了名册又上了擂台。 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真正的主角还在后头呢。
第38章 是本尊棋高一招 盛夏时分,蝉鸣正躁。 火红的日头高挂在湛蓝的天幕上,撒下的阳光如灼似火,燎烤着万物。 饶是我们坐的地方搭着遮阳的棚子,也热得额角冒汗。 我们在棚子下头躲着阴凉,擂台上的两人却恍若未觉,战得正酣,惊得席间呼喊叫喊声四起。 这已是第七对争强斗狠的少年郎了。 一个是南商裴家的裴邺,另一个俊俏少年是梁家的梁溪尘。 俩人都是一等一的俊俏,年纪也相仿,在台下也都是彬彬有礼的,却不知为何上了台后,动作中都带着股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狠劲儿。 后来经九阙说了我才知道,原来这裴家和梁家是世仇。 我问九阙是何仇,他朝我一笑,语焉不详道是桩红颜美人惹来的风流债。 我不是个爱听琐事的人,只一听便过,重新看起了擂台。 只许怡安是个不消停的,压着声音与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饶是我不去刻意关注,也有只言片语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九阙,你说那个美人嫁了三家才香消玉殒,台上不就两家吗,还有一家呢?” “除了这梁、裴两家,还有一个上清萧家呢。” 萧家——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不禁斜眼睨向他,“那女子可是白柳英?” 九阙狠狠点了点头,“正是。” 我的视线重新落到擂台上,轻声问:“那这俩小孩子与她是什么关系?” 九阙也往台上看了一眼,憋着笑道:“皆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我一愣,转瞬便低声笑了起来。 许怡安没听清九阙的话,凑过来问我,我没理她,只将她推到一边,接着去问九阙的话。 “如此说来,他们可都是萧祁的血亲兄弟了。”我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如何都压不下去。 九阙应声,搔着后脑勺疑道:“不过属下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那白柳英虽说放浪了些,但好歹算是个人物,怎么折腾了一溜十三遭,低嫁给了萧家的那个老头子,白瞎了那么个人。” 我哼笑了声,揶揄道:“你比本尊还小些,怎的知道这么些个事儿,还说得煞有介事的,难不成你见过那位白小姐?” 九阙也笑:“属下哪里是见过,也只是听说罢了。” “既未亲眼所见,那便莫多嘴。” 我说完了话,端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咽下去,许怡安一掌拍在了我的背上,险些叫我呛死。 我猛咳了几声,喘匀了气后不悦地看着许怡安。 她丝毫未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死盯着擂台,兴奋得像要将人吃了一般,“玄之,他俩好野,帅死我了!” 我拿帕子擦了擦嘴,“你若喜欢,本尊将人打晕了塞你榻上去如何。” 许怡安扭脸过来,故作娇羞地朝我靠过来,“你真大度,居然还给自己的未婚妻找男人。” “滚。”我恶寒地抖了抖身子,叫她扑了个空。 她撇撇嘴,骂我一句不解风情。 我充耳不闻,斜斜倚在案边,单手支着下颌,静瞧着台上的热闹。 瞧着瞧着,我忽想起来件事,便又扯了九阙过来问,“既然都是白氏血脉,白家怎么不像扶持萧祁一般扶持他们?” 萧祁跟萧何互换身份的事,就是因为有白家为他们善后,才能办得这般漂亮。 可都是白柳英的骨肉,为何还厚此薄彼? “主子你有所不知,白家那两支支持裴邺和梁溪尘把持家业的血脉都已死干净了。”九阙唏嘘道,“如今还活着的那一支可是铁了心要给萧祁当狗的。” “为何死干净了?” “被杀了。” “谁动的手。” “是主子你。” “……” 我愣了片刻,转瞬又笑了起来,心里暗道男色害人,枕边风还真是害人不浅。 萧祁干干净净得了拥护,又将白家残党的仇恨引到我身上,日后坐稳了高位,第一个便能料理我,真是好计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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