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渠捏了拳头想要上去揍人,伯医生拦住冲动的狼妖,兀自将味道牢牢记住。 “走吧。” 宣止说得没错,出租屋距离A大很近,杜簿安是骑着单车来上学的,气味都暴露在外,沿途追踪不难。 事情初步了结,郎渠伸了伸懒腰:“好了,接下来你自己找吧。三天没见到白白了,我得回去睡一觉。” 他被人抓住了。 味道清晰,但精神不振,伯医生按按疲惫的眉心。 “郎渠,你也是犬科吧?” 郎渠:“?”
第七十八章 郎渠抱臂靠在电梯的广告牌上, 广告里婴儿抱着奶瓶快乐地喝奶,狼妖头顶着奶粉罐,脸色发臭。 伯医生倒没真把他当狗使, 郎渠全程陪同, 只是在途径岔路伯医生不太确定的关头嗅上两鼻子,指认方向。 两妖兜兜转转进了一个小区, 气味断在了一户电梯前。 人造的大铁箱子上上下下载了整栋楼的人,气味浑浊,密封着散不出去, 闻起来像发霉的罐头。杜簿安和猫味儿夹杂其中, 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追踪到此为止, 郎渠也分辨不出具体楼层。 “一层层找。”伯医生说。 楼层格局分左右两边, 一边两户, 薄郎分工协作,郎渠站在正中间, 勉勉强强嗅上一口, 快步折返。 “不在。” 然后他们重新进入了电梯。 为了捕捉四散的气味, 一路上, 郎渠的鼻腔是完全打开的, 此时此刻被迫关在恶心的密闭空间,狼妖紧捏着鼻子,话都懒得说。 他偏头去看薄明修,只见伯恩山呼吸自如, 面不改色。 “你……”不臭?郎渠只开了个头, 呸呸两口, 老实闭嘴。 被恶臭罐头摧残后的嗅觉产生了钝感,郎渠无法再敷衍了事, 只得像个变态一样扒着人家的门,嗅闻门缝里飘出来的味道。 郎渠:“不在。下一层。” “忍一忍,”伯医生给郎渠定心,“不会太高。” 郎渠瞧他一眼,推开一旁半敞的防盗门,按部就班走步梯。 四层,还没爬到楼门口,郎渠精神一震。 伯医生:“到了。” 他眼也不眨,径直朝着唯一一户没有贴春联的门走去。 伯医生敲门:“宣止。” “……”毫无应答。 伯医生急促:“宣止——” “不是说化不了形?”郎渠推开伯医生,“一只猫怎么给你开门。” “那怎么连猫叫也没有。”伯医生大力叩门。“宣止——在里面吗?” 他足足敲了一分钟,敲到郎渠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了的时候,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声小小的,沙哑的,带着睡意的猫叫。 郎渠错愕,只觉一腔真心统统喂了狗。 “喵?”门内小猫围着门吧嗒两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伯医生松了口气:“宣止,没事吧。” “喵喵?”猫叫逐渐短而急促,伯医生似是能听懂它的话,沉稳地隔着门解答:“宣止,我是狗。” 宣止疑心自己是在做梦,伯医生就像冲破了梦境,从天而降。它跳着去够门把手,然而门被反锁着,它的努力徒劳无功。 “闪开。” 宣止懵了。 郎渠?他怎么也在? 它听话地后退,只听砰砰两声巨响,面前的门板剧烈晃动,连接处扑簌簌落下一层薄灰。 “喵嗷——!” 门!我家的门! 郎渠踹得上头,冷冷一笑:“还怪结实的。” 他单掌化爪,爪尖尖利,泛着冷光。郎渠稍稍活动一下筋骨,防盗门如刀切豆腐般从中划开,狼妖借着这道口子,狠狠一踹。 宣止错估了距离,连着门板一起被踹飞。 “宣止!”伯医生飞扑上去,接住腾空的小猫。 郎渠也没料到出现这种意外:“没事吧?不是让你躲远点?” 猫没事,伯医生护得很好,只是受了惊。除了最初被冲击到那下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也就是说,伯医生设想的那些险境环生的情景一个都没有发生。 “宣止,”伯医生捧着失而复得的猫,颠来倒去地看,“他知道了是吗?” “喵。”宣止喵了一下才意识到没人听得懂,它大幅度地点头。 “杜簿安没对你做什么?” 宣止回忆。 他……克扣伙食。 家长来了,受尽委屈的小猫妖喵喵告状,喵了一半,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劳烦伯医生兴师动众地替它讨公道了。 于是它转而摇头,眨着鸳鸯眼期待地看向伯医生。 小猫给他展示尾巴,展示爪子,而后张牙舞爪凌空一跃,扮做人类模样,最后可怜巴巴摇头。 伯医生一点就透:“你化不了形了是吗?” 对对!宣止热泪盈眶。 伯医生宽厚的大掌在小猫额上一蹭:“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暂时的。” 这一抚近乎是喂了宣止一颗定心丸,伯医生神通广大,它必不会倒在疑难杂症之下。 “你们要在这儿说?”郎渠勾爪还未收回,单指戳进防盗门碎块,转着提醒道。 伯医生把猫往大衣一裹:“走,我们先回去。” 他注意到宣止还在懵然不舍地往回看,盖住小猫眼睛:“先跟我们回去,有什么话等你化形后,回来亲口和你的人类交代。” 成功拐了猫,狼妖心情甚好,他切了一小块铁皮作为战利品,一路上戳着玩。用做防盗门材质的铁皮在他手里软得像坨棉花,戳得像个筛子。 伯医生归心似箭,郎渠一路跟在后面。他打着腹稿,想着回家后怎么把这则趣闻转述给郎白。 突然,走在前面的伯医生停下脚步。郎渠凝神一瞧,嘴角平下来。 杜簿安? 他看了眼时间,对着学生仔冷冷一笑:“旷课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杜簿安从踏进教室后眼皮便不停地跳。 张仰青打趣他:“家里煤气没关?” 木林捂着嘴避开老师,掩耳盗铃:“瞧他魂不守舍那样,一看就是想猫了呗。分离焦虑,没出息。” 提到猫,杜簿安脑子里浮现出的首先是小白猫赌气大睡的憨相,紧接着,十分自然地过度到宣止鼓着脸撅嘴生气的样子。 小猫妖身份败露后,往昔的误会迎刃而解。 猫就是人,人就是猫。 爱多爱少从不需要比较,没有不在乎,宣止远比想象的更在乎自己。甚至可以说,在宣止的生命中,在小猫妖的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自己。 杜簿安在笔记的空白处画了一道长长的时间轴,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被时间轴上下切割。他什么标识都没做,盯着空白抽象的曲线。 上面是猫,下面是人。 相遇,相处。 人和猫上下交替。 杜簿安弯起眼睛,他的心一片柔软,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暖的小白毛。 独属于他。 曾经被批判的臆想竟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实现了。 他猜测过宣止不爱,推测过感情破裂分手离开。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独独想不到最后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奇幻闹剧。 他这样卑劣的人,有着这样苛刻的要求,还是得到了上天给予的馈赠。 杜簿安坐在后排,目之所及,是大学生活的组成,是平淡的课堂,是日复一日的日常。 精怪灵异才像是他幻想出来的遥不可及的梦,是他无望孤单的人生旅程中最甜蜜的妄想。 平稳安宁的结局中,难免生出不和谐的杂音。 ……万一真的是妄想。 杜簿安食指压在时间轴最初相遇的点位。 小白猫从未开口说过话。即便行为带着别样的智慧,一切也都是他的臆测。一个人独处总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他把自己困在出租屋里,生出的梦魇。 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杜簿安迫不及待,他现在就想见到猫,或是见到宣止。 他大言不惭,有的是时间和小猫妖纠缠,可刚刚分别他便已经无法忍受。 他比预计的还要脆弱。 猫不在身边。杜簿安无法平息鼓噪的心跳。他似乎有一个,必须立刻马上赶回家的理由。它说不明道不清,但从未如此坚定。 课间休息,杜簿安听从直觉,扯了书包,冲出学校。 现如今,他和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高大男人,于小区门口狭路相逢。 杜簿安顿住脚步。 他知道了那个理由。 …… 薄明修是伯恩山,那郎渠呢? 郎渠在朝着他笑,杜簿安清楚地看到了一颗明晃晃的尖长的犬齿。 他明明还在说话,顷刻间便闪现到了自己身后,重重的胳膊勒在自己肩膀上。从旁侧来看,更像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在亲昵搂抱自己的弟弟。 然而一根爪指不着痕迹勾横在杜簿安脖颈臌胀的血管上,它不属于人类。 邪恶的妖物哼笑:“人类,绑架精怪?” 杜簿安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威胁,他全副身心都牵在伯医生身上。 伯医生一如既往的高大,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只有半敞的大衣稍显违和。杜簿安曾无数次这么做过,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藏着一只猫。 “喵?”宣止探出头。 杜簿安? 角度受限,它看不见郎渠的小动作,只在发现人类的那一刻跳出伯医生的怀抱,迎向杜簿安。伯医生下意识接了一下,宣止起跳失败,远远看上去,在杜簿安视角里,像极了挣扎。 宣止看到杜簿安凶狠地掰扯狼妖的手腕。在压制性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郎渠的手掌纹丝未动。 杜簿安瞥了郎渠一眼,赌徒般不管不顾地往前扑。 ——这一下如果扑实,必定血溅三尺。 路尽头,一旁赶早买菜回家的老人推着轮椅,步履蹒跚。那三个男人对立而站,肢体冲突剧烈,她隐约嗅出了危险,犹豫几秒后,远远躲着,好奇地围观。 郎渠瞳孔一缩,收了爪子。 “宣止——”杜簿安挣扎出来得了空,目标明确。 郎渠伸手去抓,柔弱的人类似是背后长了眼睛,弓身躲开。 狼妖眼神一暗,快步闪身上前追去。背后劲风起,人类猛然提速。 郎渠冷笑,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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