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辞连忙解开锁屏,电话和微信的图标,右上角皆标示着红色未读99+。 他在副本的这一天一夜,姨妈联系不上他,定是急坏了。 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飞舞: “之前手机没电了,我没事。” 姨妈是林清辞妈妈的亲姐姐,也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高三那年父母出事后,原本对他家笑面相迎的亲戚们统统变了脸色,人人嫌弃他是个拖油瓶,避之如洪水猛兽。 只有姨妈,义无反顾的拉起他的手,在他的大学四年里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这才能够顺利完成学业。 姨妈对他的好,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勾起唇,心底一片暖流划过。 这时,肩头蓦然一沉,似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搭在了上面。 冰冰凉凉的触感,伴随着满足的喟叹:“你好香啊……”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林清辞的耳畔,激起他一片鸡皮疙瘩。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跳蹦开,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琉锦就像看神经病似的。 “你丫有病吧!” 自己跟他很熟吗?怎么自来熟到把脑袋放到他的肩膀上的? 还说很香……拜托,他那天卖烤红薯回来都没来得及洗澡,在副本里又跑又流血的,身上又酸又臭,有哪门子的香味!? 这人奇奇怪怪,目的不明,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你爱走不走,我有事我先出去了!” 林清辞几乎是夺门而出,生怕再耽搁下去那人又搞出什么骇人的举动。 狭窄的出租屋内,霎时空旷下来。 被留下来的男人望向林清辞离开的方向,神色莫名。他闭上眼,鼻尖微动,吸吮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流入鼻腔,而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很香啊,因为…… ……是灵魂的香味啊。 * 林清辞几乎是夺路而逃,他一口气跑到楼下,这才心有余悸的停下来。 他回身望向楼道,见那人没有追来,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回想起男人妖冶魅惑的做派,总觉得隐隐不安。 此时正是晌午,这一趟六楼跑下来,浑身冒汗,连带着前两天未来得及清洗的汗渍污垢,发酵出难以忍耐的酸爽味道。 他本应该在家里冲个凉水澡的,但奈何…… 哎,算了,还是躲家里那个瘟神远点吧。 林清辞租的小区是附近有名的老破小,环境差,住户杂,唯一的优点是房租便宜。破旧的居民楼下,临街的一楼几乎都开着门市,他一路溜达到街拐角,那里有一间洗浴中心。 他每天出门卖烤红薯都会经过这里,不过为了省钱,他一般都是自己在家洗澡,还没有进去过。 也许是大中午的原因,店铺内都没什么人,吊扇嗡嗡的转动着,一个大妈坐在前台刷着短视频,视频里的人讲着低俗的笑话,逗得她哈哈大笑。 听到门口有动静,大妈眼睛都没抬,拿起手边的苍蝇拍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 “单次20,一次性充值200赠一次。” 林清辞犹豫了一下。 虽然他从直播间里赚了16270,但他每个月的房租就有500块,还有将近2000的助学贷款,不吃不喝也就能撑个半年。 花20块钱洗个澡,对他来说属实有点奢侈。 大妈见许久没有动静,抬头瞄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洗不洗啊?” 林清辞尴尬一笑:“不好意思,不洗了。” “切!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是个穷鬼。”大妈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重新埋头于嘈杂低俗的短视频中。 林清辞无奈的摇摇头。世态炎凉,金钱至上,他在这四年间早就充分的体会过了,可时至今日,他还是不禁觉得悲凉。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再等几个小时,那瘟神大概也该走了吧。 到时再回家冲澡吧。 林清辞离开洗浴中心,室外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盛夏午后特有的闷热蒸腾着街上的每一个人,路人们形色匆匆,皆有去处,只有他有家不能回。 他找了处茂盛的树荫,躲到下面乘凉,T恤豁口露出的白皙腹肌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甚至还有皮裤佬冲着他轻佻地吹口哨。 林清辞眉头蹙起,出来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换件像样的衣服,遇到这个瘟神真是一点好事没有。 他蹲下身,遮挡住裸露在外的肌肤,这才省去了扰人的打量目光。 头顶的蝉鸣一阵响过一阵,他一边看着树根旁搬运着面包屑的蚂蚁部队,一边思考着以后的生活。 招聘网站上没有新的消息,网投的简历也都石沉大海,当下的维生之计,还是以摆摊为主。 先前从市场进的一批红薯快要卖完了,他也不打算再进。夏天这玩意儿真的很难卖,他思索片刻,打开了海鲜市场app,搜索着有没有二手刨冰机。 夏日午后的风都带着热浪,不一会儿额头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林清辞在app里反复比价,最终花80块钱定下一家。 【再摆摊就是狗】:明天中午有时间吗,面交。 【清清不轻轻】:OK 解决了刨冰机的问题,林清辞心情轻松不少。一抬头,发现面前停着一辆车。 这辆车是在他刚刚找刨冰机的时候停过来的,停下后一直没有动静,原本他以为只是司机有事临时停靠,所以没有在意,没想到小半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开走。 正在他奇怪的时候,车门被从里面打开,驾驶席走下一人。 西装革履的都市精英整理着领带,踢踏着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居高临下的停在路边俯视他,嘴角擒着嘲弄的笑。 “呦,高材生,怎么没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在这蹲着啊?” 林清辞眉头一挑。 好家伙,原来是熟人。 只不过……来者不善。 ----
第23章 嫉妒 西装革履的都市精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嘴角擒着嘲弄的笑。 “呦,高材生,怎么没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在这蹲着啊?” 林清辞微愣,有些意外,却又不十分意外。 他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仿佛丝毫不为目前的现状遇到熟人而尴尬。 “呦,表哥,好巧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二最亲密的血缘关系者,姨妈的儿子,表哥王旭。 与姨妈对他无条件的好不同,他的这位表哥,可谓是一直看他不顺眼。 白T的破口随着林清辞的站立而一览无余,露出健硕的腹肌和流畅的曲线,搭配清秀的面庞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王旭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嫉妒,而后被迅速的隐藏起来,他唇角勾起讥笑:“喂喂喂,我没看错吧,我们高材生穷得都穿破布了?要不要表哥我资助你下?” 他的眼神下瞟,扫到了林清辞尚未关闭的手机屏幕,更加夸张的大叫。 “啊?我没看错吧?高材生这是要摆摊卖刨冰?!我的天爷哦,您那高贵的手是干这辛苦活的吗?” 他浮夸的张大了嘴,仿佛见到了什么圣洁遭遇玷污的事,无比痛心,却又在下一刻原形毕露,露出撒旦的恶意。 “哎呀,我忘了,你早就不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了,卖刨冰又有什么,我好像……还在路边看到过你卖烤红薯呢!哎吆,那个脏啊,灰啊土啊的,啧啧……” 王旭拍打着自己纤尘不染的西装,上位者的姿态拉满,仿佛面对着的,不是血肉至亲,而是一个卑微的蝼蚁。 林清辞暗自摇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四年,早就不在意了,可他的表哥每次见面都控制不住的想要嘲讽他。 “你来这干什么?” 这不是他上下班会经过的路。 王旭一脚踢在闷葫芦上,见原本应该被他踩在脚底的表弟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窘迫,不禁气不打一出来。 明明已经跌入尘埃,却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还觉得自己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吗?! 他冷哼一声:“你请我来我都不会来。你一直不回消息,老太婆担心你,叫我来看看。” 消息? 林清辞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微信里和姨妈的对话框,消息已经输好,却没有发送。 应该是刚才被琉锦打岔,没有点击成功。 删掉原来的信息,他又重新键入: “姨妈,我很好,现在和表哥在一起。”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一瞬间,对话框里弹出了回复: “太好了,清清,一会儿一起来家里吃饭哈。” 耳边又是一声冷哼。 “她倒回得快。”王旭双手环胸,不耐道,“走吧。” 林清辞本意是不想去的,但…… 微信再次弹出新的消息:“一定要来啊,姨妈等你。” 哎…… 他也的确很久没有见过姨妈了。 晚上多吃少说,应该……不会有事吧。 * 黑色的轿车在柏油马路上平稳的向前行驶,道行树化作一片片绿影飞速闪过。 林清辞托着腮帮子坐在后排,随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王旭开着车,眼神却不住的往后瞟。 林清辞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看向前排:“表哥,我还不想死,你开车能看路吗?” 被当众抓包,王旭面色不虞,强撑着面子冷哼道:“呵,老太婆倒是惦记你,让儿子翘班找外甥,真够有意思的。” “表哥,我劝你对姨妈尊敬点。”林清辞蹙眉,“这个世界上,姨妈是对你最好的人,你不要辜负她。” 像是受到了刺激,王旭声音猛地拉高:“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才是最好的?!” “你不要偷换概念。” “哼,你自己都无法反驳,老太婆对你比对我好。”王旭操控着车子加速,而后骤然踩住刹车停在人行横道前。 他满意的看到林清辞前扑撞上座椅,唇角勾起残忍地笑:“但你别忘了,姨妈终究不是亲妈,差一个字就永远天差地别。” “你自己的亲妈,早就死了。” 撑扶着皮制椅背的指节泛白,林清辞低垂着头,睫毛轻颤。 人行横道上,欢声笑语的学生追赶着奔跑而过,道路尽头的红绿灯下,年岁各异的妈妈们张开双臂欢迎着自己孩子的到来。 孩子们会牵着妈妈的手,诉说着校园中遇到的趣事或烦恼,和妈妈一起回到温暖的家中,品尝着妈妈精心准备的饭菜。 他们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从没有一刻觉得生活不该是这样。 四年前的林清辞也是如此,而如今…… 他再也看不到妈妈,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饭菜,再也……回不到散发着橘黄色灯光的家中…… 鼻头发酸,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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