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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里不是彼岸，是一处墓穴。”萧行绛道，“不见棺材，不是主室。” 说罢，他没有跪那尊像，只轻声道： “多有打扰。” 话音刚落，萧行绛猛然抬手一挥，鬼气与魔息在凌厉的灵力下悬然退散，窜逃时发出空荡的嘶嚎。 待黑雾落下，虞和上仙愣了神。 这并非一尊女像，而是一尊男像，只见石像双手握一柄长剑，剑柄上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衣袍花纹繁复，雕刻细致，又见其束发高冠，双目轻阖，嘴角微微上扬，面相平和，却不似寻常石像那般年迈慈祥，是个年轻的男子，像上雕的，正是他温润如玉的年纪。 “云羲？！”虞和上仙错愕出声。 这石像雕的，正是云羲上仙。 “怎么会......”虞和上仙一时间语塞，半晌才轻声说：“分明千年前他......” “陨灭在大战中。”萧行绛淡漠地接了他的话，手中却微微收紧。 一千年前仙魔大战中，晏破舟诛了仙，这位上仙正是云羲上仙。 “我以为已经无人记得他了。”虞和上仙伤怀道，云羲上仙本体是白鹤，曾与他是挚友，从前二人无话不谈，自千年前陨落后虞和上仙愈发落寞了。 “即便是仙，也不可能全然无所牵挂。”萧行绛道。 虞和上仙缄默不言，转眸看见香案上的牌位，轻声念了出来： “爱妻......之位？” 方才那个字不是女，是妻。 虞和上仙看向萧行绛：“云羲从未成亲啊？” 萧行绛不言语，只是打量那尊像，道：“这不是石像，是玉。” “玉？”虞和上仙不明白。 萧行绛断剑轻轻在云羲上仙的像上敲了敲，内里好似并非实心，发出轻灵空荡的声音，青霄剑上盈起青光，这时那尊像竟是光芒大作，盖过了明珠柔光，莹亮灵动。 “不周山有昆山玉，玉料一作青霄剑，剩下的，便在这里，昆山玉可藏天雷，亦可封魂魄。” 萧行绛后退两步，抬眸看着云羲上仙平和的面容，却见玉像内仿若流光涌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间。 “里面是云羲的魂魄。” 虞和上仙近前一步，站在萧行绛身侧，闻言道：“千年前大战时，云羲死于魔尊之手，其魂魄四散零落，不知去向，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在找云羲的魂魄，”萧行绛说，“但不全，否则云羲若非转世，便是重塑肉身，眼下被封在玉中，神识全无，说明还有一块至关重要的没找到。” 虞和上仙焚香祭拜，闻言说：“不知是何人这般执念，当年我也尝试追寻，却一块都没有找到，只能寄希望于云羲的魂魄落入忘川，随着忘川之水前往来世。”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点砰然的响动，好似什么东西在拼命拍打。 虞和上仙警觉起来，萧行绛手中也握紧了青霄剑，可并没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玉像中的魂魄也安然流转。 “不是妖也不是魔......没有任何其他气息。” 砰砰的声音又传来，这次更猛烈了些，大抵是听见他们的交谈，还隐约带了些哭声，嘤嘤嗡嗡地听不清楚，却没有鬼魅那般骇人。 “这次是个女子，”虞和上仙说，“应当是个人。” 萧行绛又环顾一圈，发现那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虞和上仙也发现了，道：“难道此处还有暗室？” 萧行绛微微点头，抬步走去，在一排夜明珠下摸索几分，继而寻到一处小阵，这阵法没有锁阵那么强，大抵是没有想到有人能够开锁，也不觉得里面的东西能出来。 萧行绛手心微微收拢，那小阵就四散碎裂，碎裂过阵后的石壁才悠悠显出真身，原本平滑的石壁上凸起了一块，雕的是阳文复生一类，而在这一块凸起的最上方，赫然雕着个“祭”字样。 萧行绛使力按下那处凸起，一道石门便缓缓打开，这是人界常用的机关。 石门打开的瞬间，里边恶臭味扑面而来，萧行绛微微蹙眉，虞和上仙抬袖掩口鼻，却见里边是个方方正正的暗室，墙壁上挂着烛灯，里面燃的是长明不灭的鲛油。 昏昏烛光下四面陈列着铁架，架上挂着一排排形状各异的刑具。 潮湿浓厚的血腥味袭来，虞和上仙猛然反应过来：“仙尊，这是明晦......” 却见萧行绛面色沉沉，方才退散的压迫之感又铺开，虞和上仙忙止了口，一时间洞内寂静，而后“砰砰”的声音又传来。 萧行绛抬眸，望向角落一口大缸，那是一口酒缸，声音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 萧行绛近前几步，听得虞和上仙道：“仙尊小心。” 话音刚落，萧行绛手中青霄剑猛地斩出，寒光一闪而过，酒缸应声碎裂，里边浑浊的酒洒落一地，怪异的酒水味道夹杂着腥臭的血与腐烂气息，一道扑向二人，萧行绛屏气，却见酒水洒了一地，里面滚出一个女人来。 准确的说，是半个，因为此女手脚被斩断，双眼与舌亦被挖去，耳中应是灌了油，方才便是她撞击酒缸发出的动静。 她虽被做成人彘，不知泡了多久，伤口处都发白溃烂，再多些时日便溶在这酒中了，可她却没有死。 萧行绛知道，一个仙人要想不让人或者魔死，太简单了。 “怎会如此残忍！”虞和上仙惊呼道，正此时外面传来隆隆的响动，顺着窄门看去，只见原本摆放案几的地方缓缓升起一块圆形祭坛，上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作者有话说： 看我专栏新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十四章 魑魅 萧行绛与虞和上仙出去看时，发现那处圆祭台上按照人界十二时辰的方向摆放着十二只贡台，其中十一只上放了贡品，有兽头也有妖骨，还有以法力封存的小陶罐，里边的鬼气若有若无，祭坛上刻的是圆阵，四通八达地贯穿着奇异的形状，在空旷的山洞中显得怪异。 “这些祭品都承载了云羲的魂魄，”萧行绛说，“有人把他们搜集过来，放于祭坛中。” 说罢，青霄剑身轻点祭台，祭台上的阵法似是活物一般，发出嗡嗡轻响，又散出微光，萧行绛继续道： “转移阵，不过比方才那道高级许多，方才的双子阵只能转移活物，而这道，可以转移魂魄，通过这阵法把云羲的魂魄转移到玉像内，封存其中。” 虞和上仙听罢点点头，道：“一共十一个祭品，还有一个祭台是空的，那么最后一个祭品就是——” 言未尽，二人一同转头看向方才的密室。 最后一个祭品，应当就是那个女子，萧行绛想起所谓的“仙君娶妻”，云羲上仙的魂魄散做十二块，有十一块在往生门封住后被人找到，而还有一块则溜过彼岸，前往来世，这女子生下来，便带着一块云羲的魂魄。 那名“仙君”，不过是借着娶妻的名义集齐云羲上仙最后一块魂魄，萧行绛把她从鬼打墙中带出来，却还是难逃一劫。 事实如此，可二人却发现方才酒水四洒的密室内什么也没有，方才的人彘不见了，徒留腥臭的酒气混合血味，不知何处卷起一阵冷风，虞和上仙亦察觉不对，警觉起来，一时间二人静默无言，山洞寂静无比，独留一尊玉像闭目端坐。 正此时，密室内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动，窸窸窣窣，好像什么东西在啃食。 二人又回到密室，萧行绛手中紧握青霄剑，环顾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内里昏暗，虞和上仙抬手让周遭火把又亮几分，二人这才看清，方才人彘蠕动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一道血痕夹杂着水渍挪动向前，顺着痕迹看过去，正停在萧行绛脚下。 虞和上仙诧异抬眸，萧行绛本人却没有多大波动，神色依旧淡漠。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滴落，险些砸在萧行绛的白袍子上，继而又是“啪嗒”一滴，萧行绛看时，发现那并非水珠，而是人肉。 只是极小的一块，上边遍布着撕扯的痕迹，吃肉的应当是个没牙齿的。 萧行绛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空荡荡的眼窝。 虞和上仙心下一惊，手中涌出一道灵力，可那东西动作十分敏捷，没有手也没有脚，不知怎么就爬到了暗角，那里没有火把，又是一道灵力，只听一阵簌簌地爬动声，上边“哐当”掉出一只人足，隐隐有黑影闪过。 虞和上仙的灵力紧随其后，可无一例外都被那东西躲过了，上边爬行声急促，一道一道灵力拍打在石壁上轰然作响。 萧行绛抬眸看了半分，岿然不动，而后在某一点，青霄剑猝然闪出一道寒光，继而一段手臂掉落下来，正砸在虞和上仙脚前，那断臂似是活物，掉下来时还在不断挣扎，虞和上仙错开两步躲过手指的胡乱抓索，抬头却见石室顶端，中央的昏光里，赫然趴伏着一只人彘。 只见那血肉模糊的人彘断肢处黏连着多只断臂断足，手臂上沾着足，腿根出的手指中又夹杂着断臂，方才它便是靠这些断肢爬行，断肢们张牙舞爪地四下蠕动着，血珠淅淅沥沥地滴下来，诡异至极。 那人彘只犹豫一瞬，继而猛然扑向萧行绛。 虞和上仙一惊，却听萧行绛淡声道：“成鬼了。” 说罢青霄剑猛然斩出，白光打中了人彘，却没有打中要害，事实上这样的鬼怪之物，也没有什么要害，萧行绛一剑削去了人彘半边腿脚，灵力砰然撞在石壁上，发出铮然之声。 那人彘扭动着掉落在地，萧行绛还想补一剑，可那东西速度出奇的快，剩余的半身断肢竟在最后一刻把自己撑起来，躲过萧行绛的剑，径直冲出去了。 二人想追出去，这时石室顶端忽地传来闷响，似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断裂，接着是一阵碎裂之声。 下一刻，石室顶端砰然裂开，巨石坠落时无数断肢残臂倾泻而下，血水同样淅沥，虞和上仙眼疾手快，手中御阵大开，将将拦住二人头顶坠落的巨石与断肢，虞和上仙看着眼前的一切，虽为仙人却也不住想吐。 这里挤压的，是数千年来死于刑具下的尸体，是一处活的祭品储存室。 不等他有所反应，森寒的阴风席卷而来，浑黑的怨气自上而下扑撞过来，顷刻间包裹了二人，砰砰地撞在大阵上，虞和上仙一手撑阵，一面问萧行绛： “仙尊，这些......都是明晦做的？” 萧行绛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一句： “好大的手笔。” 这时断肢已经坠落的差不多，血雨也停了，萧行绛朝虞和上仙微微颔首，后者便会意，大阵收起的瞬间青霄寒光挥斩而出，一时间鬼怪嘶叫纷乱，这样怨气十足的哀嚎，若是灵力低微者便可噬其心智，不过二人一个仙尊一个上仙，这些冤魂并未没有到极恶的状态，不过是处于暴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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