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泰坦星的航行轨迹?” 助理眼神微闪,脸上复现出一丝好奇,“教授,那您觉得这个小型虫洞会影响到什么吗?” “影响到什么?” 亚伯顿轻哼一声,“这影响可就大了!倘若在虫洞出现的千分之一秒时有星舰路过这片星域,恐怕隔天伊利斯帝国的头条就是‘星舰消失,数百名乘客下落不明’的大新闻!” “假如真的发生这样的意外,那星舰和乘客们还能找回来吗?” “找?拿什么找?就帝国现在的科技,也就是看看宇宙里每天都发生什么事情,至于等真的发生意外了,还不是束手无策!说不定星舰和乘客早就飞到另一个时空里了!” 亚伯顿皱眉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又无知的助理,语气微微不满:“你的入职培训好好做了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 助理有些心虚,立马道:“抱歉教授……我对这些不太熟悉,之前都是做观测室之外的杂活的。” “对我说抱歉有什么用?有做杂活的时间,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您说的是……” 助理赔起笑脸顶着老教授不满的神情从观测室中退了出去,等到无人的走廊,立马拉平了嘴角的笑意,阴沉地咒骂一声“老东西”。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里的联络器,直到彻底走出探查院的信号屏蔽范围,才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暂的嘟嘟声后,联络器的另一头被接通了。 “让你注意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那头声音的主人是个青年,声线偏细,或许是因为通讯失真的缘故,以至于他掐出来的温柔总有种掺了水的虚。 “有了有了。” 助理脸上浮现出几分讨好,他捡着在亚伯顿教授那里听来的重点解释几句,临到末尾才补充道: “只要大概时间对得上,凡是在偏差值内经过途中的星舰,都能被虫洞吸走,只要被吸走就绝对回不来了!” “……那就好。”通讯器一侧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剩下的钱等等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从今往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懂吗?” “是是是,我肯定忘掉!” 等挂了电话在自己的账户里看到那一大长串零后,助理咧嘴笑了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有钱人什么毛病,花大价钱就是为了打听这事……有什么意义……” 自言自语的声音逐渐消散在暗淡的夜色里,被弥散的水雾吞没。 当整个探查院都陷入寂静后,依旧身处观测室里的亚伯顿还精神奕奕,他点开一个明显进入活跃期的星系团,越看越忍不住喃喃: “奇怪,之前这颗星球也存在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是不是那群家伙做统计的时候又粗心大意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下心……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先给它暂时命个名。” “叫什么好呢?” 亚巴顿教授盯着那颗对于自己来说有些陌生的星球,在片刻的沉默后,在星系图中输入了名字—— 奇迹一号。 这颗出现突兀的星球就像是一个奇迹,飘荡在距离伊利斯帝国极其遥远的陌生星系团中,如果不是今晚的加班,亚伯顿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与奇迹一号再有别的交集。 毕竟,这片宇宙太辽阔了。 …… 遥远的宇宙深空,被人类径自命名为“奇迹一号”的星球正经历着独属于她自己的变化。 强烈的活跃期下,地质重构频频发生。 最初剧烈的地下活动会相隔8到12小时,但随着时间推移,活跃期加剧、平静期减少,时至今日,每一次的地下活动间隔不超过5小时。 甚至,就连这点时间也在不停地被缩短。 …… 风。 黄沙。 以及遍地的断树、动物骸骨。 这里就像是一片人间炼狱,荒芜至极,难见生灵。 地面皲裂出宽度可达数十米的缝隙,山体倒塌,火山喷涌;昏暗的天空被沉甸甸的云雾笼罩,完全遮挡了带来热量的日光。 在土黄色的沙尘暴中,几道模模糊糊的黑影逐渐从地平线外靠近。 几日的流浪生涯里,芬得拉家族的雄性虫族成员在黄沙、烈风和变化难测的地质活动中得到了历练和成长。 哪怕在这个特殊时段食物稀缺,野外生存能力强大的它们非但不曾清减,还在长时间的奔跑、攀岩中变得更加强壮—— 队伍的领头者是乌云,它本就庞大的乌黑体型肉眼可见地壮了一圈,那不仅仅是高强运动下增加的肌肉,更有虫族本身为抵御艰难环境而生出的热量源。 在其之后跟着的是脱离了拟态的始初虫种。 祂身上的亮色在这片昏天暗地中有着极大的辨识度,尾勾灵活自如,那瑰丽的舌红色硬质外壳哪怕在风沙也依旧泛着漂亮的光泽,从浅到深、逐层递变。 至于伽德和伽斓则分别护卫在队伍的两侧。 这是一个全部由年轻的雄性虫族构成的队伍,可原本该带领、指挥它们的虫母却不知所踪。 缺失虫母的子嗣会变成一盘散沙,但显然芬得拉家族的雄性成员们依旧意志坚定、目的相同,被一股柔软的长绳凝聚在一起。 在黄沙下奔跑的家族成员们很清楚,脆弱又单薄的虫母正被它们保护在安全的腹地,只待这一场风暴结束。 …… 黑暗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移动,规律感十足的晃动感在被熟悉后,反而平缓如寻常。 初醒之际昏昏沉沉的阿舍尔眨眼,他眼前散开花团的朦胧视线逐渐清晰,连带着休眠许久的知觉也开始复苏。 这是他和它们经历地质重构的第五天了—— 五天前,才创建不久的芬得拉家族在紧迫中踏上逃亡之路。 作为虫母领导者的阿舍尔被小怪物抱在怀中,强壮有力的尾勾缚着他发清瘦的腰肢,将青年单薄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小怪物的虫肢之间。 但显然,那时候的阿舍尔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星球活跃期带来的气候变化。 最开始是有些刺皮肤的风,很快当天空昏黑之后,风也开始变大。 那时候的阿舍尔几乎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又糙又烈的风掠过皮肤就像是刮刀子似的。 那时候他还想忍忍,直到发现自己的血量在不停地下降,才不得不在小怪物的催促下改换了方式。 为虫母而生的活巢再一次向着它喜爱的青年张开,如容纳珍宝一般,挡去了全部的危险。 那是极致的温热与柔软,和外界的风沙完全是云泥之别。 因为活地图碎片每一小时会报警一次,为了保障整个家族逃亡方向的正确性,阿舍尔会每隔一小时就会出来一次,实时做好要改换路线的准备。 活跃的星球和多变的地质重构,令他们分分秒秒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哪怕是再壮硕强大的虫族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 与子嗣们相互连接的精神力最能让阿舍尔知晓家族成员的状况,手握活地图碎片的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定时闹钟,几乎是掐着分秒催促子嗣们休息,又在警报提醒后提醒它们再一次上路。 这是一场另类的熬鹰式折磨。 最初的三天里,阿舍尔的休息时间几乎完全吻合达芬奇睡眠法,他不知道这位数千年前的伟大艺术家是怎么做到的,换成他自己几乎要了半条命。 才补回来几分的虫母体质在这三天里健康指数疯狂下降,哪怕是身处提供营养的活巢中,都经不住当事人怎么不要命地造。 直到第三天末尾,又一次得到警报、确定危险源的位置,准备告知子嗣们更改逃亡路线的阿舍尔,被短暂拟态为半人模样的小怪物按到了怀里。 那是一个炽热到发烫的怀抱,青年的锁骨间坠着血红如宝石的心脏碎片,耳边则是另一道跳动在小怪物体内的跃动声。 砰,砰,砰。 缓慢,沉稳,有力。 高压之下,疲累过度的年轻虫母眼底缀着一层青黑,有赖于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不管是从眼尾拖曳的红痕,还是铅灰色倍显倦怠的眼瞳,无一不透着种旖旎的颓废。 很美,也很脆弱。 几乎到了一碰就散架的程度。 还想说些什么的青年被始初虫种牢牢地按回到活巢,那些听命与主人的肉质层层递进,将需要休息的虫母包裹了起来。 “不行,我得……” 他还要时刻关注路线调整的问题。 “嘘。” 疲惫的虫母被捏住了尖尖的下巴,他短短三天明显瘦了的两颊被小怪物宽大的手掌轻轻掐着,溢出零星软肉。 软到发腻,只是一掐就能留下红色,就连那只手都能完完全全地包住青年的整张脸。 ……有种莫名的涩情。 始初虫种的眼底倒映出了虫母清减的模样。 也就是这么一具可怜弱小的玻璃身体,却熬了整整三天,给芬得拉家族的雄性成员们争取到了足够多的适应时间。 三天,72小时,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一定不短。 始初虫种柔韧的尾勾避开本身的锋利,以略钝的一边拂开青年额间的碎发。 漫天的黄沙下,小怪物猩红的竖瞳正对着自活巢缝隙中仰着脑袋的青年,有种别有的乖巧。 当乌云、伽德、伽斓为从活巢中探出半截身子的虫母遮挡风沙时,小怪物则是被那双凝聚于铅灰色眼瞳中的漩涡吸引。 温热的唇不由自主地落在阿舍尔的发顶。 不等当事人觉察,有力宽厚的手掌稳稳当当地捏住他的后颈,几乎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把人按到了蠕动着的活巢内部。 那时候,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阿舍尔听到了小怪物的声音。 祂说:“妈妈,相信我……相信我们。” 合格的子嗣应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而不是一味地依靠它们那本身就需要保护的母亲。 于是在第四天的凌晨时,芬得拉家族的指挥权旁落。 需要休息的虫母被他以下犯上的子嗣拢回至温暖的活巢,而躲避自然危险、选择前路的担子则交付在了这群年轻的雄性虫族身上。 比起那时候阿舍尔的担忧,显然现在的子嗣成员们做得极好。 它们以强大的生命力适应了多变难测的地质重构,又以敏锐的听觉、嗅觉逐渐得以预测危难的前兆。 因为始初虫种体内以活巢圈养虫母,不论是乌云还是伽德、伽斓,它们都自发靠拢至小怪物的周围,将其环绕至最中心的位置。 ——像是心脏。 这是子嗣们对活巢内虫母的保护方式,身处外围的它们将是守护阿舍尔生命的第一道屏障,而始初虫种则是第二道,至于凝结为肉膜的活巢,将是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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