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告诉霍竞,他应该走哪条路?”这个问题,无异于林亦然心口划刀子,疼得浑身脱力。 “你只要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他就能知道。” “他现在不在这儿,是不是代表有可能他已经察觉到了。” “有可能,但我曾经答应过他,一旦路线畅通会马上来告诉他,我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我该走了,”钥匙的身体呈现出透明色,视线可以从祂的身体穿过看到对面的墙壁。 “等下!”林亦然着急,往前跨了一大步,“如果,我是说如果.....” 某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疯了,肯定是得了特别严重的精神病,思维错乱、是发癫才能说出这种话。 “如果我愿意和霍竞一起离开,我能在他的领域生存吗?” “不能。” 钥匙给出了残忍的回答。 “他诞生在几乎全是水域的地方,陆地极少,那片地方是他的绝对空间,归他掌管,他睁眼是白天,闭眼才是黑夜,一旦饱餐后兴许会沉睡两三年,也可能是两三天,你适应不了,也无法长时间在漆黑如永夜的水里生存。” 话音淡淡远去,钥匙的身体也随之彻底消散。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林亦然驻足半晌,才慢慢走到桌旁,然后坐入了熟悉的皮椅内。 霍竞要回家了,那留下他怎么办? 他开口的话,霍竞会为他留下来吧,可是自己的生命只有几十年,等自己死了,霍竞早错过了回去的时间,到时就要留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孤独地待上长长久久的岁月。 这么做的自己,何其自私。 他靠向桌沿,双手撑着额头,眼一眨,不用等眼里的液体集聚就已经疯狂从泪腺中涌出来了。 咚咚。 宋裴敲了两下门从外面进来,瞧见林亦然落泪,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他抽了两张纸巾往眼睛上摁,苦笑了下,“好像有小飞虫进眼睛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和霍爷吵架了,见完面回来就掉泪,这不明摆着吗,”宋裴弯腰捡起地上的财报,公司文件都能落地上,还能是飞虫进眼睛这种小事? “下次看穿我也不要揭穿我,”林亦然将纸巾揉成团,丢向脚边垃圾桶。 纸团落在垃圾桶边缘,接着掉落在地。 一点准头都没了。 宋裴摇头,要是换了是之前的霍嘉年,他还能帮忙怼上几句,如今好友的对象是霍爷,这谁敢教训? “不管怎样,你就把我家当娘家,娘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 一点也不好笑。 傍晚下班,霍竞准时来接他,两人在餐厅吃过晚饭,一起前往市里的画展地点。 林亦然坐副驾,霍竞倾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接着启动汽车,他目视着前方,但老婆的目光一瞬不瞬定在他身上,只盯几秒他就有所察觉:“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是有话想和我说,还是公司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从公司接了老婆到吃饭,老婆的脸上就没展露过笑容。 林亦然摇头,什么也不说。 他没想好,是现在马上告诉霍竞,还是等到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再告诉他。 如果霍竞决定要走,那么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一个星期了。 真是.... 霍竞哪受得了他这样,分出一只手握住林亦然左手,只听到一句话。 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霍竞眉头打结:“?” 之后再没多的了,他的配偶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心里空空荡荡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握方向盘的手松了一瞬,扯掉了领口规整的领带,再去看林亦然,依旧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你现在不怕我开车不看路了?” “随便你看不看吧,”最后短暂的时间不想用在吵架上,林亦然语气温柔,“你冲出车道也好,掉到河里也行,只要不撞到人就可以,然后我们一起嗝屁,共死也是永远在一起了。” 霍竞为林亦然的最后一句话而平静。 继续开车。 到了画展,林亦然的心思也不在画上,人看着画,眼前浮现的是从和霍竞有交集后的点点滴滴,偶尔嘴角勾起弧度,多回想一遍,才能在心里刻得更深一些。 “喜欢?”霍竞问。 林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在一幅画前站了许久。 这是一幅抽象画,蓝色与黑色混合,他猜不透作者要表达的寓意,然而联想到了宇宙,仿佛在重叠色彩里看到了宇宙中交叠的不同空间,而霍竞住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子呢? 黑夜与海洋湖泊结合,是不是像眼前黑色与蓝色结合? 霍竞抬手,正要招手展馆的管理员过来。林亦然及时拦下:“别买。” “不喜欢?” “嗯,不喜欢。” 他撒了谎。 不是不喜欢,而是霍竞为他买的每一样东西,在霍竞离开后,都会成为他心里的一道疤痕,东西越多,伤口越多,以后无数个夜晚他都会独自在角落里舔舐思念的伤口,那样会特别痛。 “别买,别再买了,”他悠悠地重复说。 霍竞依言说好。 逛完画展,林亦然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霍竞做夜宵,自打知道霍竞是怪物后,他总担心霍竞吃不饱,毕竟那么大只,万一霍竞决定离开,他亲自做的饭也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他从冰箱拿了食材,牛肉、土豆、蔬菜、番茄、洋葱..... 由于心情不好,一锅炖了。 锅里的食材随着汤汁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霍竞站在他身旁,打下手时,一侧眉梢挑得老高,想了想,还是说道:“然然,你有心事的话,尽管告诉我,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帮你掰一块。” “我要月亮干嘛,那玩意儿又不能吃,你要掰就掰点空气,我还能呼吸。” 霍竞:“.......” 林亦然展颜一笑,尽量掩藏起悲伤情绪,把开心的一面留给霍竞。 他一边说一边拿勺子在锅里搅呀搅呀,各种调味料也洒了个遍,一锅炖嘛,熟了就行,做好了大杂烩,用汤盆盛了端到餐厅,勺子和筷子放在霍竞手边:“吃吧,吃不饱的话告诉我,我再给你做。” 霍竞默了半秒:“可以吃饱。” “那就好,”林亦然解下围裙,“你先吃,我上楼了。” 霍竞注意到细节,今晚林亦然不是像往常一样轻快哼着歌走楼梯,而是默着声坐了家里的电梯上四楼,表情也在转脸间消失了笑容。 他的然然心事重重。 拿勺子盛了口汤,嗯,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老婆的心事大了。 虽然林亦然煮得巨难吃,也是霍竞在这个空间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但仍旧面不改色统统吃完,接着上楼径直去往书房,林亦然就坐在他常坐的老板椅内,神情哀伤,手里拿着本该放在书桌上的两个人的合照相框,他抚摸着相框边缘,眼底布满痛色。 霍竞又气又急,老婆是当他死了吗?! “然然,我在这儿,我还没死!” 林亦然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眼霍竞又低下头,在他这里,霍竞走了不回来,和死了没有区别:“等你去世之后,我每天都会想念你,你就放心走吧。” “……” 霍竞磨牙:“是不是想要什么你还会烧给我?” “嗯,”林亦然点头,“只烧能生活物品,不能烧纸扎人,我容易吃醋。” 冷肃面容渐渐皲裂,霍竞又要被他弄疯了。
第78章 被林亦然感染, 整个书房都充斥满破碎感,仿佛走路重一些,这间书房便会迅速坍塌。 霍竞慢慢靠近, 一点点释放出触手, 试着用触顶碰了碰林亦然, 林亦然抓过触腕摸了摸,像抚摸小狗小猫, 然而这一碰, 霍竞才发现他手心里的温度比平时高得多。 “你发烧了?!” “有吗?”林亦然放下相框, 摸上自己额头。 霍竞惊惧, 大步上前将他抱起来,转身就往卧室走:“你要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要么我把整个京市拆了, 拆了京市会毁了大大小小许多公司,包括你的游戏公司在内。” 态度极其强硬,不到万不得已, 也不想做威胁。 怀里的这具身体融合了他的血液,不仅身体变得强韧,普通人会得的感冒咳嗽或者是心肝脾肺肾的问题都不会出现在林亦然身上,除非是被强大的怪物所伤,可是然然身上没有血腥味, 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问题出在林亦然心里。 林亦然像往常一样,任霍竞抱着, 很顺从,也不挣扎。 是时候说了。 就算演技再好, 情绪也撑不了第七天。 “钥匙找过我了,他说你可以回家了。” “所以你盼着我走?” 在送其他生物离开空间时,霍竞也在外面空间道路上探查了一番,通往自己领土的路已经开启,但连接的交错点会在七天之后分离,等过了时间,就再没有通往回去的路了。 “我不知道,”林亦然说。 他当然不希望霍竞离开,可又没办法那么自私地让霍竞留下来。 算算时间,霍竞在这个空间等了几十年龄,为的就是回到自己的领土,而且想也知道,在自己领土生存一定比在这个空间更自由自在,也更合适。 “你可以等到最后一天再走吗?”他抓住霍竞领口的衣服,才说完,眼泪湿了满脸。 霍竞道:“我不走。” 林亦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一刻竟然不敢问霍竞,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抬头看,万一霍竞是用十分为难的表情说这话怎么办? 自己要劝他离开吗? 说没关系,以前没有你的二十几年自己不也生活活得好好的,没理由以后接着单过就不行。 “我不走,然然,”霍竞又郑重地说了遍。 行,现在骗骗我也行,林亦然在心里说。 到了卧室,他被放在床上,彼此眉心互抵,近在咫尺的霍竞的瞳仁深深地映在他眼中,如看着深不见底的幽潭,幽潭中有浓墨涌出来,与水交融,形成了独特的纹理和图案,又像是霍竞释放出的漆黑触手,他想伸手抓住,可是手指抬不起来,指尖只能微动,眼皮灌了铅,沉得厉害。 “不准再多想,好好睡一觉。” “不....”林亦然拒绝,可他哪有能力抵挡住霍竞的催眠,睡去前,眼尾又滑落一条泪痕。 可恶的霍竞,是不是他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之间要这样结束吗? 昏睡到第四天,林亦然的高烧退了。 他发烧不是因为身体受损,也不是伤风感冒,是思想太重了,在挽留霍竞和放霍竞离开之间相互拉扯,做哪个决定都跟要了他命一样,极端情绪下,身体跟着产生了负面反应,也就是生理性发烧。尽管他的身体已经被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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