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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跟着庄杭来到井边。 庄杭已经开始把井里发生的事讲述给唐亦乔二人，时间有限，他讲的很笼统，但唐亦乔听见锁龙井里真的囚禁着一只龙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把。 “卧槽，所以我们在漂流项目里看见的就是他的真身？” “应该是。”庄杭点点头，打量着手里的透明骨头，骨头通体笔直，内里隐隐有波光流动，井里的龙尾男人给自己这个干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几人依次走进古井旁的入口，经过长长的黑暗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一座恢弘的建筑。 建筑是典型的古代建筑风格，红墙金瓦，飞檐翘角。前方的石阶上，矗立着一座高高的香烛台，上面香烛环伺，青烟缭绕，搭配地底阴森无人的环境，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这是一座建造在海底的古寺。 “……”唐亦乔倒抽一口冷气。 庄杭几人也都被震撼到了，这样气势恢宏的建筑，谁都想象不到会出现在一个游乐园之下的海底。 几人绕过香烛台，烛台上的香烛还很长，像是刚刚才点上，可这地方寂寥无人，又有谁会在他们到来之前点燃香烛？ 进入寺庙，大堂里空荡荡的，没有摆放神佛的雕像，只有满墙的壁画。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几个玩家的身影从黑暗的台阶上出现，应该是被之前的地面震动吸引来，发现了井边的阶梯。 那个举止疯癫的日本人木村也在其中，他现在的状况比刚才看上去更糟，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青白的额头上，眼球鼓鼓囊囊的突出眼眶，简直像是打个喷嚏就能从眼眶里喷出来。 “这个日本人现在怎么变得像个鱼人一样啊。”唐亦乔小声吐槽了一句。 庄杭也这么觉得，特别是在看见木村状若无人一样用手指抠鼻孔，几乎将整个指节伸进鼻腔里时，一股深深的恶寒从脊背窜出。 他真的……已经不是人了吧。 其他几个与他同行的日本人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可碍于他是队伍的头目，只能一边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边与他保持距离。 古寺中的人越来越多，龙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恭喜大家，发现了游乐园的隐藏景点，深海古刹。” 除了嘴角的淤青让他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龙勖仍旧是一身衬衫西裤的装束，与古寺的环境格格不入，但相比较在场其他人的神经紧绷，他就如同在自己花园里闲庭信步一般。 “这座寺庙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相比较之前的精彩景点，这里就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 龙勖毫不在意有多少人听到这里会暗自翻白眼，微微一笑，继续刚才的话： “……因为这里，只存放了一具巨龙的骸骨。” 庄杭瞳孔一缩，这里放着刚才那个龙尾男人要的骸骨吗？ 可店内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一片空地，骸骨在哪儿？ 龙勖云淡风轻的抛出这个重磅消息，随即话锋一转：“那么就先从墙壁上的壁画说起吧。相传古时候……” 龙勖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一个民间传说故事：相传古时候一条恶龙受了伤，从云端坠落到一个村子里，当时村子闹饥荒，恶龙不忍看村民们易子而食，于是献出自己的血肉，让村子里度过了饥荒。 而上天见恶龙一心向善，以身饲人，于是将死去的恶龙追封为龙神，还将它被吃剩下的骨架供奉在这座深海的古寺中。 庄杭在龙勖讲故事的时候就快速过了一遍殿里的壁画，前三幅与他在井里看过的差不多，就是篇幅大了点，描绘的线条精细了些。 第四幅上，巨龙的骨架腾空而起，四周围绕着五彩祥云，应该是如龙勖所说，被上天嘉奖，拥有了自己的神格。 但庄杭总觉得那里不对，如果真如龙勖所说，这条巨龙是条恶龙，又怎么会不忍凡人饿死，主动献上自己的血肉呢？ 庄杭凑近壁画，看见壁画上有几处裂痕，他随便用手指甲扣了一下，那几块斑驳的裂痕就碎裂开来，一片片掉落在地上，露出底下灰白的内壁。 庄杭：“……”怎么办，他这算损坏文物吗？龙勖不会让他赔钱吧。 身边忽然笼上一块阴影，贺濯川沉默的上前，指尖轻触壁画里灰白的内壁，片刻后开口： “这不是墙壁。” “那是什么？”唐亦乔问。 “骨头。”贺濯川又摸了几下做确认，这才撑着膝盖站起身。 “卧槽，龙的骸骨不会砌在墙里吧。”唐亦乔兴奋了，围着破了一块的壁画左看右看，却怎么也无法把这块骨头从墙里取出来。 “粘的太牢了，有没有锤子？” 唐亦乔起身找锤子，庄杭提醒他：“总不会让我们把壁画全敲了，应该不是这么取的。”龙的骸骨这么大，他们总不能把整座寺拆了吧？ “对哦，这壁画也是文物。”唐亦乔小心翼翼的抚了抚壁画，手指忽然在壁画上龙的爪子处停住了。 “咦，这龙怎么只有四个爪子？”
第36章 水下游乐园（11）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怎么了？”庄杭没反应过来。 唐亦乔啧了一声：“四个爪子的是蛟啊，就是皇子们穿的衣服上绣的纹路。只有皇帝才能穿五个爪子的龙纹。原来看清宫剧还是有点用的。” “总之这画的一定不是龙，要么就是壁画上画错了，要么就是传说不是这样的。”唐亦乔一口咬定。 “呵呵……” 唐亦乔不乐意了：“庄杭你笑什么啊？我认真的。” 庄杭：“我没笑。” 龙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背阴的面孔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眼瞳里发出幽幽的亮光。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有兴趣听一听吗？”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蛟，他刚刚化出四爪，正愉快的在天地间遨游。” “突然间，地下有人喊它，我儿快要病死啦，有没有好心的神仙大帝，赐我一只蛟龙的角做药引。” “小蛟被哭泣声吸引，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于是落下地去，把自己的一只刚长出尖的角割给了地上哭求的妇人。” “小蛟很贴心，他怕一只不够用，于是告诉妇人，我就在此地等着，如果一只不够，你就再来，我还有另一只。” “妇人拿了角，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蛟趴在地上等到了天黑，没有等来妇人，只等来了一群拿着火把和柴刀的男人。” “小蛟想飞起来逃走，可身体沉沉的不听使唤，原来他们早就在周围布置了雄黄，小蛟与蛇同根，对雄黄毫无反抗之力，被他们剁下四只爪子，割掉了腹部的一部分软肉。” “小蛟只能四脚朝天的在原地等死。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村里来人分批割走了他身上剩下的血肉，就连骨头缝里的都没有放过。” “就在它的肉被瓜分完的那一天，它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飞到了天上，一个声音告诉它，他因为救助饥荒中人的性命立下大功德，上天将他破格晋升为龙，作为天帝的坐骑，他拥有了自己的神格。” “他重新拥有了血肉和五爪，端坐于九重神殿之上，一人之下，受万神朝拜。” “可被人活生生剁下四爪，剔去血肉的痛楚，依然在无数黑夜里循环往复，让他饱受痛苦。” “有一天，龙神身负天帝的舆车，在云端上落下一眼，瞥见凡间曾经分食过它的村民因为食过蛟肉，官运亨通，福泽绵延，在人世间鲜衣怒马，好不快活。” “龙神忽然怒从心起，于是它打下天雷，降下诅咒，沾过他血肉的村民后代有一部分身体突发变异，变成了人头鱼身，喜食血亲骨肉的鲛人，人间代代相传的神蛟村在一夜间如同炼狱。” “上天震怒，将龙神打下深海，囚禁在海底，怒斥它不识好歹，对助它成神的恩人恩将仇报。” “可说到底，也许它并不想做什么万人之上的龙神，只想做一只在天地间无拘无束遨游的蛟而已。” 龙勖的故事讲完了，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玩家都被吸引，围成一个圈，将龙勖围在其中。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泣。 一个女生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眶：“我就是觉得，这只蛟没错。” 龙勖忽的一笑：“不过是龙神传说的另一个版本罢了，大家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好了，接下来大家自由活动吧，一个小时后结束。” 人群四散而去，有人只当听了个聊斋故事，不一会儿就又嘻嘻哈哈起来，也有的人久久不语，仍在深思。 “杭哥，你想什么呢？”唐亦乔扯了扯庄杭的衣角。 庄杭回过神，收回了无意识摩挲壁画表面的手。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把壁画里的龙骨取出来，还有刚才龙勖讲的故事到底有什么含义。” “也许导游就是龙神也说不准，不然怎么会对故事的细节这么清楚。”唐亦乔随口说了句。 庄杭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如果龙勖就是龙神，那井里的那个龙尾男人又是谁？ 而且，如果龙勖就是龙神，他此刻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自己去拿骸骨，还要让庄杭去拿？庄杭又掏出透明骨头在手里细细摩挲。 骨头另一端搭上了另一只手，很小心的与他保持了距离，贺濯川垂目把骨头拿走，翻来覆去的看。 “这是一只骨笛。” 说完，贺濯川把骨笛举在嘴边，一声清越醇厚的笛声从骨笛中飘出，消散在古寺的宏伟大殿中。 瞬息间，一股无形的能量从骨笛中扩散开来，贺濯川的发丝无风自动，星目半敛的模样让他无端散发出一种无喜无悲的神性。 大殿深处发出轰隆低响，庄杭他们身边的墙壁也震动起来，壁画层层碎裂，墙壁里断裂的骨架一块块浮现在半空，然后倏地在大殿中间聚拢，化成一具顶天立地的巨龙骨架！ 贺濯川下意识将庄杭护在身后，挡住掉落下来的碎石块，两人指尖触碰，然后贺濯川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回手，低声说了句： “抱歉。” 庄杭的回应是一把抓过贺濯川的手，拉着他往外冲。 失去墙壁的支撑，古寺的飞檐峭壁尽数落下，神殿要塌了！ 耳边是仓皇的叫喊，几个玩家逃脱不及，被压在断裂的断垣残壁之下，生死难料。 由骨架组成的巨龙在废墟中腾空而起，发出尖锐的轰鸣声，腹部一颗精光璀璨的鹅卵石状物体不断流转。 庄杭看着半空中的骨龙，灵机一动，上前去伸手够它腹部的鹅卵石，他直觉龙尾男人要的就是这块石头一样的东西。 忽然另一只手上一空，他才发现自己刚才还死死的拽着贺濯川的手腕，贺濯川主动挣脱他的手，低着头兀自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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