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苏淮安慌忙道,“主人,求您,双儿受不住的。是淮安的错,都是淮安的错。” “淮安,”泽祀终于开口,言语中尽是不耐,“我说过,我对你的耐心有限。” “主人......” 泽祀起身,冷然道:“苏淮安擅闯禁地,罚廷杖一百。” 众人闻言,脸上神采各异,但听泽祀又道:“然,念其侍奉多年,未得有失,由,侍女代罚。苏淮安,关于乾西院。千羽照看不周,同关于乾西院,无诏不得出。” 双儿此时竟不觉得害怕,反而为苏公子不用受这般重的刑罚松了口气:“双儿多谢尊上成全。” “不可以,”苏淮安近乎绝望地哀求,“不可以,是淮安的错。是淮安的错!” 泽祀漠然道:“带苏淮安下去。” ...... 温醇拉开袖子,在他的小臂内侧,有一小块皮肤呈现出极度扭曲的褶皱,像是即将褪下的蛇皮。 他撕下那一层假皮,就着点燃的烛台焚烧殆尽。裸露的皮肤上,那一块没有经过处理的伤疤,变得愈发地大。 他忍住痛楚,从床下拿出一个红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与他刚才烧毁的皮肤一样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如此,他的伤口便基本被隐藏。 他又在上面施加了一层幻术。 若是其他人一定看不出来这与普通的皮肤有什么区别,但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骗过泽祀。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却不成想,他竟然真的骗了过去。 他仔细看了半晌,确定没有任何痕迹了,才放下了袖子。 就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外面从刚才开始就吵闹异常,他不关心一下,似乎都都有些说不过去。 门刚打开,就见一个丫鬟急冲冲地往外跑,他便叫住了她:“小桃,何事如此慌张?” 小桃闻言停下了脚步:“温公子。听说正殿里出事了。” 温醇挑起了眉头,这不清不楚的回答让他完全不明白:“何事?” “我也是听小夭说的,她今天一直在正殿侍奉,她说尊上看在苏淮安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只罚他禁闭苏淮安,而他让他那个丫鬟替他顶罪。 一百廷仗,即使是我们,也得要半条命,若是凡人,估计得被打成肉泥。 尊上此举,已是放苏淮安一马的意思,但是那苏淮安偏偏不知好歹,竟然为一个丫鬟求情。 尊上自然不允,结果那小子竟然带着他的丫鬟跑了。” ...... 苏淮安抓着双儿的手腕拼命地往前跑,顾不上伤口已经撕裂,血染红了半片衣裳:“我们去阳关道,离开......离开这里。” 双儿的眼眶泛红:“苏公子,你不必如此的。我只是个丫鬟。” 苏淮安对她笑了笑:“我没把你当过丫鬟。” “你能去哪!” 泽祀的声音陡然传来,同时一股气浪涌来,苏淮安慌忙筑起一道冰墙,但他的力气根本不够,两人被掀了出去。 苏淮安慌忙将双儿护在怀中,手臂一撑,勉强站起,他立刻凝聚一把冰刀,挡在双儿面前。 与此同时,骞岩已带人赶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苏淮安刚刚逃跑几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泽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他的额角却突出了一道痕。即使如此,他也在笑,令人毛骨悚然地笑:“淮安,我还从未想过,你竟如此愚蠢,固执。这一切,竟仅仅是为了一个丫鬟。” 苏淮安没有说话,他没什么要说的,也知道不管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只紧握着手中的刀,预防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泽祀冷然一笑:“好,好得很。淮安,你今日即便死在我手里,也不冤。” 他手中凝成冰刀,一刀斩下,苏淮安慌忙迎击,他勉强接下泽祀几招,但也很快败下阵来。 在他接下泽祀一击后,他手里的冰刀便碎裂在地,他也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始终没有力气。 双儿扶住了她,声音都有些哑:“苏公子,不用了。” 苏淮安无半分退意:“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双儿眼中含泪,却笑了:“苏公子,双儿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我靠偷窃活着,整个村子的人都厌恶我。 我被选为新娘的时候,并不意外,我知道一定是我。 我......本以为......我就应该......这样了,但我竟然遇到了......苏公子...... 苏......苏公子,是第一个......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人......” 苏淮安陡然感觉到了不对:“双儿......” 他慌忙去找双儿的手,却摸到了一阵湿意。 苏淮安慌了,胡乱去找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上握着一柄冰刀的碎片,碎片已经直插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滴泪落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手上。 “但......双儿不想给苏公子......添麻烦了......” 苏淮安手指颤抖地帮她按住伤口,胸口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痛:“没事的,只是……只是受伤了而已……我带你走,我一定带你走。双儿,再坚持一下,我会带你出去。” 双儿笑了笑,下一刻,嘴角却涌出了血:“苏公子......不必为我难过......我......这辈子能遇到......遇到苏公子......如果......如果有下辈子......” 她说话愈发艰难,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最后留下了三个字:“谢谢您......” ...... 温醇震惊地看着小桃:“他竟如此!那现在......” “自然逃不出去。他的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惹恼了尊上,尊上直接派人将苏淮安拖去了乾西院那像冷宫一样的地方,派人严加看管,不得命令,不给吃喝。 苏淮安当时还受着伤,经过那一番折腾,伤口严重感染,但尊上也没有派医师去看看,好像就是让其自生自灭。” “那他那个丫鬟呢?” “当然死了。”
第五十一章 后山7 小桃走后,温醇慌忙进屋,锁上了门。 他想要拿起茶杯,手却不听使唤,使了几次,才将茶杯拿起,胡乱喝了一大口水,又拳头重重地敲打着胸口,想要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瞧你那废物的样子,死个人而已,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温醇猛然回头,正撞上骞岩的眼睛。 他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唇边的水珠:“我说过,不要随便进来。” 骞岩裂唇一笑,模样让人恨不得打一拳:“如果不这样,怎么能看到温大公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温醇垂下了眼眸,他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哀伤:“你没告诉过我会死人。” 骞岩冷笑一声:“事情都做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你明知女魃的事对穷奇来说多重要,难道还不能猜出来会有人因此受牵连么。 只是原本该死的是苏淮安,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穷奇留下了他。” 温醇不解:“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一个凡人竟然能与我们平起平坐,甚至压在我们上头,多么令人厌恶,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温醇嗤笑一声:“也就只有你们这些没用,又自私自利的人,才会在意这些。” 骞岩的冷眸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怒意:“我不是来吵架的。后山你也去了,有消息吗?” “她在。” 骞岩不由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睛急切地盯着他:“当真?” “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那么强的灵力,只能是她。” 骞岩眼中的怒火一扫而空,他忍不住笑道:“终于,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是一回事,能不能将消息传出去是另一回事。 穷奇对这件事仍有疑心,并未解除封锁。” “封锁是在,但东方各地掌事者仍需将各地事务呈给穷奇,每天进进出出的仍有些人。我已查清,只要有他的腰牌,就可以自由地出入。 你帮我拿到腰牌,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给圣女。” “但他并不信任,又如何拿腰牌。” “你从圣女那出来,他自然不信。但,你长着这张脸,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 千羽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往主屋走。 虽然尊上对外说禁食,不允许任何东西被送进来,但院子里本身就有充足的食物。 在尊上派来的几个看守中,还有一个厨师和一个医师。 让他过来,应该也只是为了让他好好照顾苏淮安。 看样子尊上虽然生气,但还是无法做到真那么严厉的去惩罚苏淮安。 千羽走到门边,敲了敲门:“苏淮安,我进去了。” 没有回答,千羽叹了口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一张床几乎就占据了所有空间。 苏淮安就缩在床上。 双儿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那天,他还未被带到乾西院,就晕了过去。 院子里的医师连夜为他治疗。 他的伤口撕扯严重,得将腐肉剪下重新缝合。 这几天,他都昏迷着,反复发烧,睡梦中总模模糊糊喊着双儿的名字。 醒来后却安静得让千羽害怕。 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在等死。 千羽将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在发烧,但好歹比之前好了一点:“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苏淮安没有动静,但千羽能感觉到他是醒着的。 千羽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舀起一勺粥,确保不烫了便喂给他。 结果当然喂不进去,千羽几乎可以料到。 在苏淮安醒了之后,千羽就尝试着给他喂东西,他都没有吃过。 他放下碗,道:“苏淮安,双儿已经死了。她不想连累你才自杀的,你这样,叫她知道了,她得多难受啊。” 只有在听到双儿时,苏淮安才能有一点反应,他蜷缩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我知道的。但是我好疼,这里好疼。” 千羽眼眶一红,搂住了苏淮安。 他在外面想了一肚子宽慰的话,但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他知道苏淮安有多难过,也知道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只会让他更难受。 他只能静静地搂着他,以沉默来陪他。 苏淮安的身体太差,很快就又晕了过去。 千羽将人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才端着一口都没有动的粥,走了出去。 一出门,却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弯腰行礼道:“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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