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般叫我,我从不认识你?” 宫千艺神情依旧如霜似雪,他早就听闻魅狐狡诈,面对他时不得不多用些心思。 “少主,可还记得他?” 阿念忽而说道,宫千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年子的虚影。 那年子很美,一双桃花眸蕴着水汽,他眼角生有一颗朱砂痣,位置同宫千艺那颗不差分毫。 他嫣红的唇瓣微微轻抿,那样子仿若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年子同宫千艺有九分相似,相对宫千艺的灵动,更多了一份年子的温婉与柔情。 “千艺……” 那年子柔声喊他,又是这熟悉的声音,听的宫千艺心内一阵痛楚,但就是记不起是为何人…… 那抹虚影好似镜花水月,而那年子也好似只会说这一句话。 “少主可记得苍穹之巅的宫家?可记得赤遥谷?可记得妖王翎?可记得生辰日那场大火?可记得那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可记得……他……为何人?” 阿念的声音越发颤抖,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他不想在宫千艺面前落泪。 宫千艺闻言瞳孔忽然剧烈收缩,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他看着那抹虚影,埋藏已久的记忆,忽而渐渐袭来…… 自古宫姓众多,但最出名的当属苍穹之巅的宫家。 宫家先祖为人族与妖族的混血,苍穹之巅宫家一脉,皆是流淌着妖王之血的人族。 妖王翎为宫家至宝,传闻妖王翎一出,便可号令群妖。 但传至宫千艺这一代,世间早已无人知晓开启妖王翎的方法。 而宫家也因为身份特殊,一直隐匿于苍穹之巅从不现世。 记忆回到最初,宫千艺其实记得并不真切,只记得那一日是他的生辰。 那一日很热闹,他看到了许多人,他们笑的很开心,不断的夸赞他的聪慧和懂事。 忽然,一个蒙面男子闯进了苍穹之巅,那男人很高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他的修为很高,仅靠一人之力,便屠尽了宫家上下七十六口。 而那一夜,除了年幼的他,整个苍穹之巅无一人生还…… 他还记得那场大火,满是腐朽与灰烬,满是血腥与焦糊。 大火焚烧了一切,焚烧了宫家宅院,焚烧了整个苍穹之巅。 而他虽有幸得了一命,却忘记了这一切,他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叫宫千艺。 但宫千艺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幼时的小名而已。 于是他流落到了街头,小小的孩童每日饥肠辘辘,终日靠着与野狗争食。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刚刚登上仙门至尊的男人。 他被带进了清风门,从此拜那男人为师,他忘掉了一切,但他的名字依旧是宫千艺。
第3章 何为情爱 “阿……娘……” 这称呼熟悉而又陌生,宫千艺看着那抹虚影似在呓语。 男子闻言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的望着宫千艺,忽而他又一次喊他:“千艺……” “阿娘!!!” 少年嘶哑的吼声响起,带着颤抖的哭腔,他扑向那抹虚影但最终依旧是镜花水月。 “少主!阿念为宫家最后一位妖侍。此为妖王翎,今日应当物归原主。” 忽然,阿念对着宫千艺单膝跪地,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块通体黝黑的令牌,那令牌不知是何物所造。 牌面之上镌刻着诡异的符文,墨黑之中交织着密密麻麻的血红丝线。 黑红交织本应亮眼,但此刻却泛着死气黯淡无光。 宫千艺不自觉的伸出双手,颤抖的接过妖王翎,放于掌中细细摩挲。 就像他父亲当年那般,将此物视若珍宝。 阿念见宫千艺接过,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他继而道: “当年那少主,虽不知从何得知宫家有此物,却应是为此物而来。” “在最后一刻宫夫人将此物交给了我父亲,我父亲不肯舍弃宫家独自逃难,便把这妖王翎交于了我。 这妖王翎虽可以号令群妖,但如今已无人知晓如何开启此物,若少主想用还是要想些办法。” 他与父亲便是冲着宫家的妖王血脉而来,自愿守护宫家为妖侍。 若有一日宫千艺可以开启妖王翎,所有妖族都会有所感应,纷纷臣服于他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情,这便是妖族存于血脉之中的忠诚。 阿念说罢,见宫千艺久久不语,才想到这几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急忙解释道: “宫家自古便留着妖王血脉,阿念不知为何在少主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妖气,想必是家主与宫夫人用了些办法。 当年,家主和我父亲拼了性命送走了你我二人,阿念却在途中意外与少主失散,直到近日阿念才终于寻到少主消息。 阿念得知少主如今身处清风门十分担心,若是突生意外少主被仙门中人察觉异样,必定会有性命之忧,阿念无奈只好用此法引少主前来。” 宫家虽有妖王血脉传承,但他们却是人族。 阿念心知这几日为了引来清风门的人前来此地,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火。 他无法进入仙门只能用此办法,而他也记不清这几日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 谁知,宫千艺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上面,如今的他刚刚记起血海深仇,又何来心思考虑他人生死。 他问:“阿念可知,当年是何人?” 他的音异常冷静,眸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焰。 阿念闻言,摇头:“阿念不知,但那人身上有血咒,是少主的父亲用生命为代价下的咒法。若是见到那少主阿念自会有感应,因为血咒是种在心脏之处,永生永世无法拔除。” 宫千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继而他又问:“阿念可愿,同我回去?” 阿念闻言忽而抬眸,有些疑惑:“少主,不跟阿念离开仙门?” 他如此费力为的便是带宫千艺离开,宫千艺的血脉太过特殊,若是被仙门少主发现便只有死路一条。 宫千艺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既然阿念可以感应,那我便带着你拜访仙门。如若还是找不到那人,我便带着你云游四方,总有一天会寻到那牲畜。” 他眸中火光愈演愈烈,如果寻到仇人他定要亲手杀了他。 如若现在的他还不行,总有一日他也要手刃仇敌。 宫家的血债,必定要以血来偿—— “少主,阿念可以附身在你身上,也可以暂时压制住妖气,但若是遇到那少主,阿念的妖气便会瞬间大涨,少主可愿冒此风险。” 阿念抬眸望向宫千艺,在触及到那双燃着烈焰的眸子,阿念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随即,宫千艺的眸中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 “千艺,千艺……” 耳畔忽然传来赵梓奕焦急的声音,宫千艺猛地睁开双眸…… 此刻的他正躺在赵梓奕的怀中,而他的周围皆是刚刚清醒过来的众少主…… 赵梓奕的发髻有些乱,眼眶也泛着红,那疲惫的样子令宫千艺一阵心痛…… “千艺,你终于醒了,吓死师哥了。” 赵梓奕见宫千艺终于清醒,一时竟差点落下泪来。 宫千艺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大批的修士也纷纷被困于幻境之中无法脱身,而他也只好不眠不休的守在此地。 “师哥,我无事。” 宫千艺刚一出声,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干哑。 赵梓奕闻言急忙拿出一壶清水,送到了宫千艺的唇边,一点一点的喂给他喝。 “我们回家吧,那魅狐已经跑了,这里的缚邪网全断了在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赵梓奕说罢,便扶着宫千艺起身。 忽然,宫千艺惊觉此刻的阿念应该是附在了自己身上,他的眼角扫过身旁的赵梓奕,生怕他会察觉出异样。 “少主,阿念压制住了妖气,莫怕。” 正在此时,阿念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宫千艺一跳。 许是第一次对赵梓奕隐瞒这般大事,宫千艺的心脏开始狂跳,即使极力克制,他的神情依旧有些慌乱。 “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梓奕见宫千艺神色微变,急忙关切的询问。 宫千艺见赵梓奕并未发觉异样,急忙稳了稳心神,他摇摇头:“无事,只是有些饿了。” 他的神情有些飘忽不定,赵梓奕的眸中也闪过一丝疑虑。 不过转瞬即逝,赵梓奕又道:“千艺乖,先和师哥回驿站,吃些东西我们在走。” 宫千艺闻言,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借着赵梓奕的力道,同他一起御剑朝着驿站而去。 入夜,赵梓奕早已在隔壁客房睡下,二人本是准备即刻动身,但无奈太过疲乏。 宫千艺半依在床榻之上,回想着那些细枝末节,他忽而起身缓步下榻熄了烛火。 “可有发觉异样?” 宫千艺清亮的嗓音刻意压的低低的,许是怕隔墙有耳。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抹虚影自他体内而出,渐渐汇聚成实体。 “不在这群人之中。”阿念回应。 这些年其实他寻觅了好久,一是为了找寻宫千艺的下落,二便是找寻当年的真凶。 无奈他为妖身无法进入仙门,除非有人自愿让他附身,否则随意夺舍极易暴露。 宫千艺闻言也并无太多失望,这次来的修士皆是仙门子弟,其中虽不乏有高手但比起那人还是差的远。 宫家虽不修道但自有护身之法,一夜之间屠尽苍穹之巅,可见那人绝非等闲之辈。 第二日,天光微亮二人便驾马动身。 马车一路西行,赵梓奕与宫千艺伴着秋风轮番驾马,终是在第七日傍晚抵达了清风门。 清风门。 “赵师哥,宫师第,你们回来了。” 二人刚刚下马,守门弟子便看清来人,急忙上前问好。 赵梓奕同宫千艺是段清言十分看重的亲传弟子,像他们这般的外门自是要恭敬,容不得半点怠慢。 赵梓奕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对着那弟子问:“师尊休息了吗?” 此去巫行峰虽未得收获,但回来之时也必须向段清言汇报一二。 那弟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仙师今日,闭关了。” 段清言每到这时,都要闭关几日,这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异常。 二人闻言顿时一惊,此时只有他们知晓,段清言的闭关意味着什么,必定是旧疾复发万分凶险。 赵梓奕忽而秀眉紧锁,他看向宫千艺:“千艺,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寻师哥。” 宫千艺心内担心不已,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赵梓奕打断了。 “乖,你累了。” 赵梓奕说罢,便推了推宫千艺,示意他先行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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