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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店员倒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趁着年长的先生没有改口的时候溜了溜了。 开玩笑，这要是对方不依不饶的索赔，又是报警又是调监控的，他们店里的生意可就不要做了。 店员一走，就只剩下了修慕和他对面的那位年长的先生，在那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对视了起来。 “您请坐吧。”那位年长的先生还是更有社交经验的接着说道。 修慕稳了稳心神，点了点头，一面顺势坐在了那位年长的先生的对面。 “请不要放在心上，这不值什么的。” 年长的先生见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男孩儿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被咖啡弄脏了的手提包上，于是就颇为释然的安慰了对方一句道。 修慕：“……” “我一定会赔给您的。”修慕的语气十分坚定的说。 他的这番话，似乎是让对面的那位年长的先生有点儿惊讶。 也许是被这少年的赤诚所惑，那位年长的先生倒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的这番话做出回应。 “不过……可能赔付的时间会很漫长。”修慕想了想说。 年长的先生：“……” “非常漫长。” 在经历了几秒钟微妙的沉默之后，修慕又找补了一句道。 年长的先生似乎是被自己对面的这个赤诚而又很有“自知之明”的年轻人给逗笑了，非常含蓄的笑了一下。 修慕：“……” 修慕以前看到年纪大的人笑起来，都会不自觉的注意到对方脸上，远比年轻人更加深刻的笑纹。 这倒不是修慕有什么年龄歧视，只是他的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罢了。 然而在这位年长的先生笑起来的时候，修慕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纹。 他这一次的下意识只是觉得，这位年长的先生，想必年轻的时候笑起来的话，一定是相当俊美的。 并且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经常笑的，以至于他的笑意颇为舒展，看上去应该是在他的脸颊上，经常呈现出来的一个表情。 不过那位年长的先生的笑意，却又转瞬即逝，就像是乍暖还寒时候的春风，只是人间一度罢了，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料峭的春寒里。 他也许年轻的时候常常笑起来，但是最近很少这么做了吧？修慕没由来的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道。 “那么，你说的这个漫长的时间，到底是有多么的漫长呢？” 就在修慕在那里展开了自己天马行空，瑰丽雄奇的脑洞的时候，又听到了自己对面的那位年长的先生这么问他道。 修慕：“……” 修慕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他现在还是个在校的学生，无论如何，学业是不好轻易放弃的，那么如果想要赚钱还债的话，就只有打工这一个途径了。 他自己家里倒是开着两个小铺子，一个是个小金店，另外一个是二手奢侈品的小门脸儿。 不过如果是自己的父母的店的话，去店里帮个忙，撒个娇，也不是不能赚点儿零花钱的。 只是修慕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从小没了父母，是家族里出了五服的亲戚把他养大的。 虽然他的监护人一直都对他很好，但是修慕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人家的太多了，就算是在铺子里帮忙，也从来都没有开口要过零用钱，就算是人家塞给他的，修慕也总是推脱掉了。 这么算起来的话，也只好请同学帮忙介绍一些假期工了。 修慕倒是有个同学的门路，可以带他进厂打螺丝，一年两个假期算下来，倒是也能有万把块的进项。 说时迟那时快，修慕一面在脑海之中飞快的计算着自己的收入上限，一面想了想说：“二十……十年吧。” 修慕还是往短了说的，希望自己对面的那位年长的先生不要嫌弃时间太长了。 果然，只见对面的那位年长的先生苦笑了一下。 “我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年长的先生自嘲的笑了笑道。 修慕：“……” 修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脏绷得很紧，他迫切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 青年男子的底气本来就很足，又是用这样迫切的语气说出来，音量可想而知，甚至惊动了旁边的那一桌正在那里上蹿下跳着做直播的网红。 “是我的话没有说好。” 就在这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气氛之中，年长的先生率先开了腔，算是给修慕解围了道。 “是我大惊小怪了。”修慕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以打工的形式，偶尔出来陪我喝杯咖啡，就算是赔偿了，这样可以吗？” 年长的先生似乎是看得出来修慕的窘迫，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他道。 修慕：“……” 此时此刻，经历了各种反诈教育的修慕的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许多次自己倾家荡产，甚至是失去了腰子的画面。 “都是在公共场合，只要喝杯咖啡，聊聊天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有顾虑的话就算了。” 似乎是发现当代男大学生修慕已经把反诈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年长的先生于是就适时的找补了一句道。 修慕：“……” 修慕想要解释一句，自己没有怀疑对方，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是解释，恐怕也只会是苍白的了。 “只是喝杯咖啡而已……也可以算是打工吗？”修慕想了想说。 “嗯，可以的。”年长的先生点了点头道，看上去倒是很符合一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光明磊落的人设。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跟我约时间。”年长的先生说着，递给了修慕一张名片。 修慕：“……” 这年头儿还有人在使用纸质名片，是修慕没有想到的，至少在他这个大学生的圈层里，修慕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因为是年长者递给他的东西，所以修慕双手接了过来，紧接着就觉得有点儿窘迫。 因为作为一个当代男大学生，给宿舍里的兄弟们当义父这种事情常见，身上带着纸质名片的事情，就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了。 “我……没有名片。”修慕只好实话实说道。 “不碍事的，等你考虑好了再联系我就可以了。”年长的先生就很温和的说。 修慕于是低下头去，看了看对方的名片。 这张名片，跟修慕印象之中的那种上面恨不得镶嵌了十八个名头的名片很不一样。 一个名头也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写着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陆随。 这名字真好听，修慕心想。
第003章 水鬼 修慕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欠了几十万的外债，竟然不是车贷，也不是房贷。 并且还要以一种颇为匪夷所思，任凭谁听了，都会说一句“啊？”的方式来还债。 修慕：“……” 《悲惨世界》都不敢这么写，也就韩国漫画敢这么画了，修慕心想。 因为今天经历的信息量太大了的缘故，修慕并没有马上回学校，也没有回家，而是信步闲游了一段路。 比起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修慕似乎更喜欢走路这种出行方式。 他总觉得，走路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他与别人分享自己的这种感觉的时候，绝大部分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有点儿不能理解。 脚踏实地的感觉又有多好呢，谁不是脚踏实地地活着，难不成，还想要飞到天上去吗？ 不过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修慕的这个习惯，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 从咖啡店回学校的路上，中途会经过一个规模不小的运动公园。 一条贯穿整个儿城市的河流就从这个公园横穿而过，给原本有些单调的景色，平添了一种山水风光的审美趣味，也因此经常在春夏之季，引来不少游人过来这里，做个短途旅行之类的远足，放松一下因为快节奏的城市生活，而日渐紧绷的身心。 这会儿，修慕就打算沿着河边走回去，穿过了运动公园之后，差不多也就到了学校的后门了，从学校的后门进去就是食堂，打饭也方便，倒也不必临时拜谁为自己的义父了。 这条大河的岸边，每隔一两百米的距离，就有一个码头，码头的周围，还有人工铺陈而成的沙滩，供游人们在这里乘船游览，或者散步消夏。 在旅游的旺季，这里不但会聚拢来当地的市民，还有不少是从周边城市赶过来，满打满算玩儿个三日游的游客们。 不过这会儿并不是夏季，因而河滩上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随喜，修慕一个人在河滩上走着，仿佛周围喧嚣的城市都消失了，苍茫宇宙之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修慕尚在少年心性，胆子很大，虽然产生了这种寂寥的感觉，倒也并不排斥，继续随心所欲的信步游览着，然而倏然之间，他就觉得哪里不对。 只见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河滩上，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修慕：“……” 修慕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这是在拍戏或者是整蛊路人的迹象，那么也就是说，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就在修慕这么想着的时候，随着他越走越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白衣女子并不是简单地站在河滩上，而是……她几乎已经站在了水里！ 这个地段的河水虽然不湍急，但是却很深邃静谧，只怕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要被眼前浩瀚的水体给吞没了！ 她是要寻短见？！ 修慕的心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身为热心市民的优秀代表，修慕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扯住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胳膊！ 谁知那个白衣女子在修慕抓住她的胳膊的同时，竟然也反手扣住了修慕的手腕！ 她转过脸来看向了修慕，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救……救我！” 修慕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大概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她看上去非常害怕，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把原本精致淡雅的妆容都给哭花了。 修慕：“……” 见鬼，修慕心想。 并且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是个修辞手法，而更有可能，只是个陈述句罢了。 就在修慕在心里跟自己逗了个闷子的时候，另一边厢，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子，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指向了水面。 修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上看了过去，就只是看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子在水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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