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晏别垂眸看着温清川,似乎十分懊恼地说道。 温清川一听便直到他是因为昨日心魔之事而道歉,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妨。” 晏别却并不这么认为,目光依然没有移开,仔仔细细地将温清川看了遍,生怕自己又伤到他,留下什么折磨人的毛病。 他已经害的温清川够多了。 温清川避开了他的目光,起身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微光透了进来,打在他的身上,将他一身白衣显得更加洁白无瑕。 “淮江到了,下车吧。”温清川微微偏头冲晏别说道,而后转头看向外面,眉眼一弯,似是感慨道,“这和如今的薛府真是不同。” 晏别在马车内,微光照不到的地方,抬眼看着温清川。 他并不是没有昨日的记忆,他记得自己一剑挥向温清川,若不是对方后仰得快,怕是要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动魄人心的疤痕。 想到此处,晏别微微皱眉。 若是他没有抓住温清川的手…… 若是像之前一样…… 温清川不知道此刻晏别再想些什么,但看着对方周遭突然沉下来的气场,他大致也能猜到。 若是他真的知晓晏别具体再想什么,定要低声笑上两声,毕竟他就算没有了真气,体质也是异于常人的,从树上摔下来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况且就算是常人从树上摔下来也不过是伤到筋骨,卧床半月便会痊愈。 晏别并不用为此而如此自责。 温清川看向晏别,轻叹一声,朝他挥挥手。 见晏别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时,他才开口道,“它在催我们。” 晏别闻言便起身跟着他下了马车。 “它”便是幻境。 等他下了马车,才直到温清川所说的薛府的“不同”是什么。 如今他面前的薛府,可真是为恢宏大气,朱红色的大门,门前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高挂的牌匾上的金刻字像是用真金所造。 若不是牌匾上明白地写着的“薛府”二字,当真是难以和现在那个诡异破败的府邸联系起来。 此时的薛府周遭还住着百姓,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着。 不少人也往他们这看来。 温清川自是轻轻扫了几眼,便能看到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同他们二人搭话。 他们身着的衣服虽然低调但都是用的上好的绸缎,坐着不菲的马车前来,还带着不少的奴仆行李,又正停在如此的宅邸面前,他们好奇也是应当的。 没有上前来询问,应该是怕冲撞了他们。 温清川也没有想要和他们搭话的意思,就算是在幻境之重也莫要将其他百姓拉扯进来了。 “进去?”温清川偏头询问晏别。 “嗯。” 一行人便等着周遭人的目光,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薛府。 这府邸内也是打扫的十分干净,温清川在府内转了一圈,丝毫不输京城内薛府的地界,甚至更甚。 看来薛家是真的想要从京城内搬入此处。 除此之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宅院,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两人大致查看完后在寝房内相碰。 温清川看着晏别不太好的面色,便知对方也是一无所获。 若这只是普通宅院,幻境引他们到此处,到底是为何? 这里定有什么东西他们忽视了。 “嘶。”温清川骤然弯下腰,抬手捂住了右眼。 一旁的晏别见状连忙抬手扶住他,有些急促地问道,“怎么了?” 温清川右眼刺痛无比,原本想要抬手告诉晏别自己无碍,可剧烈的疼痛让几乎直不起腰来,更别说出声和晏别解释这件事情。 况且他如今想必也是面色苍白,就算同晏别讲了对方也不会放心。 剧烈的疼痛折磨着温清川,让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只能本能地抓着所能抓住的东西。 晏别丝毫没有将注意放在已经被抓得皱巴不能看的衣袖,他紧紧盯着温清川,看着面前人苍白痛苦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一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温清川是个十分会忍耐的人。 如今的他所承受的痛苦只会比他看到的更严重。 而这疼痛正来自于温清川的神眼。 晏别的心沉了沉。 他微微弯腰没有询问温清川的意见,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没有如他所料半挣扎,又或者说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晏别心中一阵刺痛,将人抱到床上,揽到怀中。 他此刻也顾不得温清川的想法,握住了对方有些冰凉的手,往他体内注入着真气。 一瞬间,晏别的动作便愣住。 温清川没有金丹。 刹那间,晏别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继续往温清川体内送着真气。 可能只是神眼的影响,是幻境的原因。 只一会,一会便好。 可注入温清川体内的真气就像是掉入了无敌洞一般,无论晏别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填满。 直到他怀内的温清川意识模糊地攥住他的衣摆时,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方才注入的灵气太多,让温清川有些承受不住了。 晏别垂眸看着怀内虚弱的模样,他微微垂头,将温清川脸上的痛苦模样看了个清楚。 一向温和平淡的人,连意识模糊都在皱着眉。 直到晏别吻住温清川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发抖。 说是吻住,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吻。‘ 晏别太过小心翼翼,生怕温清川突然睁眼,将他推开,而温清川此刻疼痛难耐加上体内真气太多让他更是难受,几乎是下意识的挣扎着。 等将温清川体内的真气印出来的差不多时,晏别才抬起了头,原先握住温清川的一瞬间地收紧,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松了开来,只是掌心相贴十指相扣地轻轻握着。 他缓缓往温清川体内输送着真气,看着怀中的人眉眼渐渐舒缓开来,他也没能松一口气,面色反而越来越不好起来。 温清川的身子怎会这般差? 他随不是医修,但过去百年数次被草萤叫到身边交代事物,也没少看到对方使用医术的时候,他也多少学了去些。 如今用真气窥探着温清川的内里,却让他愈发的心惊。 血气亏损,内有残毒,金丹缺损,元神不全。 温清川这个身子,竟然是比百年前还要差些。 晏别看着怀中的人,眉头紧紧皱着。 “你修成无情道了,对吗?”他轻声地问着,声音中带着他没有察觉到的一丝颤抖。 怀中的人气息平缓,已经渐渐睡了过去,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温清川,你……会长命百岁的……对吗?” 屋内寂静,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过了许久,晏别的身影慢慢弯了下来,在温清川的额间印下一个颤抖的吻。 —— 温清川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右眼的疼痛早就消失而去。 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晏别。 他对昨日的事情没了什么印象,想来如今能平稳地躺在床上,定然是晏别帮了忙,只是不知人如今去了哪里。 温清川在心中轻叹一声,看来要尽快找到幻境中的东西。 如今不在京都,但他们所带来的仆人中定然是有薛父薛母的眼线在。 想来昨天他昏了过去,自然是没能用了晚膳,这与他前半个月来是冲突的,想来这事定然会传到薛母那去。 虽然不知会影响什么,但他不能再这般躺在床上。 温清川撑着床铺,慢慢支起身子。 身子有些疲软,但没有什么大碍。 等温清川穿衣洗漱完毕后,晏别依然没有回来。 温清川原本还想拉住一旁的仆人询问一下,但又拿捏不准对方是不是眼线,便只让人将他的贴身婢女信竹叫了过来。 “小姐。”信竹走进屋内将房门管好后,毕恭毕敬地看向温清川。 “你可知少爷去哪了?” “回小姐,今日少爷一早便独自匆匆离开,并未告诉他人。”信竹回道,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小姐,少爷如今应当不会再去酒楼了。” 温清川听着信竹的话,在心底轻笑一声,随后挥手让她退下。 大抵是之前在幻境待的那半月他们太过形影不离,一时间他便忘了晏别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来去是他的自由,没有什么要同他讲的必要。 想来应当是去看周围的情况了。 昨日事发突然,是他耽误了原本的计划。 温清川如此想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推开了房门。 他也该出去看看了,不能只让晏别一个人劳累。 况且,昨日天眼告诉了他,那东西的大致方位。 —— 荒山之上,杂草丛生。 温清川走在其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能感受得到,那东西已经很近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面前的事物有些暗。 温清川不准备停下来,他在房内留了个傀儡,十分粗制滥造,糊弄一下薛府那些奴仆已经够用,若是晏别看到应当也知道他的意图。 那东西就在他眼前,他已经很难再停下来了。 “嘶。” 右眼又是一阵刺痛,这说明他已经离那东西很近了。 温清川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右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没等他走出多远,便看到了一个山洞,突兀地出现在路的中央。 不等温清川有所反应,一阵飓风吹来,黄沙四起,直吹得他挣不开眼。 等到他缓过神来时,已经身处山洞之中。 而洞内的正中间,正摆放着一把白骨做的笛子。 纵使温清川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也能察觉到它身上所存在的强大魔气,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电光火石间,温清川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骨香笛。 想到此处,温清川看向那把笛子。 这应该就是支撑这个幻境的东西了。 但他不准备出手。 也不准备碰这个笛子,花霁月想让他们看的东西还未展现出来。 现在离开幻境,于他们而言弊大于利。 比起这个,温清川更想知晓,这个笛子是偶然出现在此处,还是有意在此处? 薛府和花家所依仗的便是这个东西? 将薛公子和花先雪引到此处,是为了什么? 而就在温清川思索的时候,脚下的突然显现出一个法阵。 一个温清川没能及时察觉又十分熟悉的法阵。 刹那间,烈火燃起,顺着法阵将温清川包围其中。 —— 晏别回到薛府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粗制滥造的木偶正在院中走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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