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爸,别不好意思麻烦他,少听他嘴硬......”女人絮絮叨叨说着。 “我有什么......” 陈让的话语顿住了,抓着摩托把手的手指也紧了紧。 他转回了头,阴影洒落在侧脸,语调沉闷,“我知道了。” 轰鸣声响起,像是另一段旅途的开始。 ——“妈,我走了。” 宋菁罕见地没有及时应答,垂下头片刻又扬了起来,眼尾藏着笑意,黢黑的眸中仿佛亮起某种光彩,“让让,要开心。” 眼前走过千百次的大路都模糊起来,陈让没有勇气回头看宋菁,颤抖的手心都快抓不住把手。 但他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忍着眼里的泪意转过了头,嘴角扬起笑容,“妈,我真的知道了。” 这一次,陈让没说再见。 ————— 夏夜的冷风从眼前吹过,车灯冷白的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陈让感受着脊背后温热的呼吸,平静地在这条走了无数次的道路上穿行。 眼角仿佛还泛着湿意,浸润着莫名的情绪,将琥珀色的眼瞳泡得发亮。 男人的声音也仿佛要被黑夜吞噬,只余颤抖的尾音仍在宣告着什么,“抓紧,我要加速了。”
第88章 囍日将近 漆黑的沉夜—— 紧闭的石门远没有十年后那般荒芜,莹莹绿意自石门前绕开,甚至小路两边都种着长势极好的银月霖。 披着一路银光,陈让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烛火微亮,橙红色的点点火光围绕着青石堆砌的方形基座,自发点亮了一方小空间。 莲花雕刻的纹路浮在木质栏杆之上,笔尾泛着红意,映出了祭台之上女人的脸。 ——是那位顾女士。 早些时候散落的长发在此刻已被盘至脑后,银拔子式的发簪横插过去,在密的乌发中透出一点雪亮来。 “让让,你怎么来了?你妈妈有事交代我?”顾女士转过了头,笑吟吟地望着这个小辈。 陈让抬眼,淡淡道,“没有,阿姨。我来找我爸。” 顾女士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是吗?让让如果有事可以大胆问,在祭坛方面我比你爸懂得多。” 陈让没立刻回话,身后的易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凑在陈让耳侧悄声道,“......那叫谁也姓顾.,赵程说你们村祭司不是之后搬走了.....” 一道灵感划过脑海,陈让惊奇地瞧了眼易卜,有点好奇易卜的关注点。 易卜没解释,又被陈礼拉着去了别处。 眼前的顾女士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笃定他有想问的东西。 陈让抬起眼皮,瞧着眼前略显熟悉的面容,出声道,“阿姨,如果我想打开某个空间,但是单凭指引找不到路......我该怎么办?” 顾女士敲击栏杆的手指顿住了,带着探究的目光划过眼前的青年,随即又泛上柔意,“你想打开什么空间?能说吗......” 陈让沉默了,闭上嘴一言不发。 女人忽然笑了出来,语气若有所指,“找不到路,那说明你给的祭品不够多,空间的造物主并不想见你。”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完美献祭,交出祂满意的东西;要么......”女人沉吟一声,嬉笑道,“要么就走险招,让祂看得着但摸不着,自己跑出来。” 陈让咽了口唾沫,轻轻嗯了一声,“谢谢阿姨。” 女人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像是失去了兴趣,转过身继续燃香。 身后却又传来了小辈的声音,“如果您遇到了难以抗衡的事物,会选择怎么做?” 顾女士皱了皱眉头,并不清楚陈让想说什么,“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让让,这有点太谜语人了吧,我以为你已经过了中二期了......” 陈让却像是没听到这话,立马拐过弯换了一个话题,“冒昧问一下,您也跟我妈一样,有一儿一女吗?” 顾女士身形一滞,面露古怪地转过身,“不,我只有一个儿子,思源应该比你小几岁,我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 陈让哑了声,良久点点头,“谢谢阿姨。” 青年转过身离开了,徒留顾女士一个人站在祭坛上,有些不解地回想着小辈的问话。 “不可抗衡的事物?”她轻笑一声,淡淡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可抗衡的东西......” 女人把最后一根香烛燃上,烟雾徐徐升起,模糊了她的面容。 衣袖顺着手臂滑下,露出一截皓腕。黑色的狰狞纹理顺着筋脉向衣摆深处攀爬,逐渐隐没在阴影中。 “能被锁住的东西,怎么能算不可抗衡......” 她喃喃着,尾音消散在庭院中。 ————— 等到陈让摸到神像背后的小门时,陈延也正巧找到他。 “你干什么?”男人摘下厚实雨衣的兜帽,扬眉盯着他,“想找什么?” 陈让动作没停,冷冷瞥了他爸一眼,“找肉球,你不是让我自己找?” 陈延手里握着把铲子,像是从后山匆匆赶来,衣摆全是泥黄的点子,与他相似的琥珀色瞳孔中闪烁着幽光,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陈让没空搭理他爸,打开小门拿着手电筒朝里照去。 ——空无一物,唯余深绿色的黏液附着在小小的暗箱内。 陈让扬起眼尾,有些惊奇地望向陈延,“里面没东西?” 眼前的老爹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哼笑道,“怎么,未来在这的东西现在就一定有。” 陈让不满地关上门,冷声道,“不会是因为我问了你,你就临时都转移了吧?” 陈延吞吐着烟雾,刺鼻的味道攻占着彼方空间,戏谑道,“我有这么无聊。” “你看到刚刚祭司在干什么了吗?”陈延突然出声。 “燃香。”陈让即刻回应,怔愣两秒后猛地抬头。 “这东西每年祭祀都会用,不过是之后没人祭祀了,所以才渐渐攒了下来。” 陈延平静地望着儿子,“你之所以能回来,不是你要找的空间给你的指示,而是因为这些东西本不该在未来燃起,这不是什么通关必备的东西,你找错方向了。” 听到这,陈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诚恳地抬眼与老爹对视,“爸,你能给我点指示吗?”不然他就只能去找孟获合作了,本来以为这次时空跳跃是一次指示,结果只是一场意外。 好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陈延笑得更大声,又忽地停下来,眯着眼睛审视他,“宿体不就在身边,我还以为你带他......就是为了......” 陈让冷下了神色,大有陈延敢说出口他就能立马干架的态势。 老爹摆了摆手,点点头道,“还算你没完全走歪。” 灰白的烟雾升上空,在点点猩红的火光中,陈延缓缓开口,“把人从异空间里拉出来,改的不仅是未来的走向,也有她自己的命数。” 陈让此刻就好像一尊僵硬的雕塑,他有点吃惊,陈延是怎么推算的,总不能又是这该死的卜卦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陈延摇摇头,好像很轻松,“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该知道的就知道咯......” 陈延本来不该在这时候知道,关键是易卜提的那嘴刺青,让他窥到了点端倪。 “你既然已经吸食过宿体的血液,就有了迷惑神觉的能力,先做个假象把自己全献祭出去,等到祂真来了,借助别的介质偷偷穿过去就可以了。” 陈延说的轻松,这其中要是出了一步差错可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陈让抿抿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眼前人道,“想不消耗祭品,就只有这种法子,要不然,你试一下.....” 男人眼瞳里藏着恶意,陈让一下就能领会到。某种程度上他真的跟陈延很相似,如果他是爹,估计也会这样。 陈让厌烦地撇开眼,不想再跟陈延说话。 男人似乎也没有继续跟他攀谈的意愿,甩着铲子就往祭台的方向走,悠悠道,“祝你成功,别让我在地府看见你。” 一句尖酸刻薄的话,伴随着男人越走越远,逐渐消散在空中。 ————— 易卜跟陈礼蹲在庭院东南角的小亭子里,陈礼哼哧哼哧地拿着小铲子在挖着什么。 妹妹不让易卜帮忙,光让他拿着风扇给她扇风,易卜也有点苦笑不得,看着黄泥被一层又一层地挖开。 “小礼,你在里面藏了什么?”易卜有点好奇。 陈礼嘿嘿一笑,弯着眼睛瞧易卜,狡黠的光芒一亮一亮的,“哼哼,等我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黑色的小箱子,上面沾着点点斑白的痕迹,像鸟屎但又不像,也有点凝固的奶粉的感觉。 陈礼一点都不嫌脏,抓着小箱子就从土里扯了出来,“哈,终于出来了!” 女孩打开锁扣,一点又一点地将黏附在一起的箱口揭开,看着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哼笑。 易卜扬起眉,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里面的东西,软软的,还挺湿滑。 等到两人把小箱子拿到光亮处,易卜这才看清楚,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的灰绿色小肉球。 “嗯?这不是那天绊倒我的东西吗?”他有些惊奇。 陈礼一脸懵逼地转头看着他,随后好奇道,“哥哥,你见过它吗?” “这个跟你包里的是一个东西,都是爸妈装进去的。”小姑娘甜甜地说。 易卜转过头,“什么?” 小姑娘眯着眼睛,正经道,“对啊,我爸下午去后山都是去找这个,我放学回来时他已经装了一些了。” 易卜有些怔愣,看着小姑娘拉开他的包将小盒子里经年攒下的小肉球都倒了进去。 陈礼竖起手指抵在嘴上,“哥,要保密哦,回去才能说。” 易卜扬起嘴角,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 等到深夜,陈延才姗姗来迟,带着陈礼离开了祭坛。 陈礼有些不解,“哥你不回去吗?” 陈延轻笑一声,理了理陈礼散乱的蜈蚣辫,“你哥忙着呢,焦头烂额了。” 男人也没跟陈让打招呼,抱着小姑娘就走出了大门。 石门缓缓合上,陈延微微转头,似乎朝着关窍按了一下,随即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易卜身上的包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沉重,他甚至感觉小球开始动起来,互相挤压不断发出水渍声。 陈让蹲在祭坛前,看着香烛上空缓缓升起的烟雾,微微眯了眯眼。 他揽住易卜的腰腹,将人扣在身前,手指间血液缓缓滴下,再度垂落到香炉中。 微风轻轻浮动,绕着两人上下起伏。 香甜味又一次涌了出来,包裹住祭台中心的两人,直至他们的身影完全消散。 陈让再度抬眼看向远处紧闭的石门,灰褐色的斑斓纹理成了这躺特殊之旅最后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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