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在经历过炼狱般的痛苦与折磨后回归人间,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活法? 当从地狱挣脱,暖阳铺上了破败不堪的身躯的时候,是否能有一丝天光照进满是粘稠黑暗的心间? 一切噩梦是否已经远去,自己是不是可以活下去,站在阳光下,像自己曾经最想摆脱的普通人的活法那样……安稳的呼吸,正常且平淡的活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那边到处找你!” “你不去念书了?你哥哥还等着你找个好工作赚钱结婚啊!” “他们欺负你你就让他们欺负啊,你上学他们也没要钱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讨债鬼,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 “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这就打电话见他们接你回学校”。 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很久了,愈合后的组织增生在白皙漂亮的脸上横亘成一个狰狞的大大的叉。 雨水里边混合着黄土高原地带的沙尘,从人的头顶浇下,然后顺着褴褛破旧的衣摆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她已经站的太久,以身体为圆心泥泞的地面上汇成了深深浅浅的小水洼。 暴雨坠落的重且急,点点雨珠串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细细密密铺天盖地的砸在了这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身处其中的人仿佛置身浑浊的深海,连呼吸都觉困难。 简陋的土胚房门敞着,门口坐着的是两个皮肤黝黑苍老的男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盯着门外雨幕里的身影,表情麻木,眼神疲惫而厌恶。 这是许洋出生的地方,是尘世挣扎着的人们万千种活法中的一种。 是很多人一生也见不到的一种活法,包罗了贫穷,疾病,无奈,麻木和冷漠…… 年轻的女孩儿抬头看了看高原的天空,弯了弯嘴角。 没有什么是能够过的去的。 只要活着。 镜子里的面容清纯漂亮,皮肤光滑的看不出一点瑕疵。 这是N市最豪华的别墅群中的一栋。 王诗韵弯了弯嘴角,轻柔的说:“你看,活下来的才有话语权”。 “我觉得生而为人还是敬畏心比较重要”。 气质清冷的少年倚在门边,平静的看着她:“你觉得呢?许洋”。 王诗韵瞳孔皱缩。 红狐从门口溜了进来,蓬松的尾巴低低的垂着,脸头都不敢抬起,它用尖细如老妇人的嗓音诚惶诚恐的连连应和:“大人说的是”。 王诗韵的脸同时发生变化,从眼睑到嘴角渐渐浮起皮肤组织增生形成的蜈蚣状疤痕。 清逸的长发渐渐失去光泽直至枯黄,整个人就像是草木春夏的荣华短短几秒入了秋,那头干枯的长发上,甚至隐隐现出白发,其实她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她很聪明,几乎是看到狐狸的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那与一分钟前的人是完全两种样子,仿佛是从天仙变成了夜叉。 她是栖迟意料之外的平静,轻轻启唇道:“敬畏心,那不是我这种人可以想的”。 她平日里的媚态与娇弱全都消失了,看着反而让人舒服许多。 红狐有些不忍,它转头看向清俊的少年,又畏惧的闭了嘴。 她抬手抚了抚脸部突出的疤痕,垂下眼眸:“我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栖迟一时间有些失语。 “那怎么才算是活着呢?” 一室寂静里,他平静的目光落在王诗韵那张骇人破碎的脸上,转身离开前,这么说道。 “姓名”。 莫荻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里。 面前是已经恢复了原来模样的许洋。 她很平静,但那不是看开一切的平静,仿佛有些行将就木的感觉。 见她半天没说话,小朱同志“啪”的拍了一下审讯桌,怒道:“问你叫什么,听不懂吗?” 莫荻:“......” 吓我一跳。 他满头黑线的看看这个第一次进审讯室火力值爆表的小同志,刚想叫人把他拖出去,审讯椅上的人说话了。 “我想见唐迟”。 莫荻只用了0.1秒想了一下唐迟是谁,瞬间有种比小朱警官还大的怒火涌上心间。 还唐迟。 唐溱可真不要脸。 莫荻气压很低:“把小崽子给我叫过来”。 小朱同志满腔怒火被大气压压得变成了一缕青烟,咻的一下散了。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语气带着恳求的看向推门进来的栖迟:“你别为难红仙人”。 她说的是你,不是你们,看起来很清楚局势,明白这件事求谁最管用。 “你还挺关心它?” 莫荻斜了少年一眼,冷淡道。 栖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礼尚往来的瞪了他一眼,径直坐下淡淡的说:“它做错了事,是要受罚的,但是不至于伤及性命,你放心”。 许洋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这回没人拍桌子,她却很快开口了。 许洋抿了抿唇,语气平稳的说:“我没杀过人……但是他们确实因我而死”。 栖迟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里,示意她继续说。 那样子不大像审讯,反而像是谈心。 许洋的情绪又缓了缓。 审讯室外,小魏拍了拍因为被队长嫌弃蔫哒哒的小朱同志,安慰道:“学着点吧,我就没见过问话比栖迟还厉害的”。 小朱看着单向玻璃后边的漂亮男孩儿,有些失神的轻声说:“他是很厉害……” “我从哪里说?” 栖迟随意的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些什么”。 少年的眼中与初次见她着副模样儿时候的目光一样的平静,不同于这被带到警局的路上的异样目光,她能感觉到,他看自己和看其他人的眼神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个认知让她难得的生出些身为普通人的羞涩,她挽了挽枯黄的长发,说:“我17那年,因为成绩优秀被从老家挖到了名扬中学,我爸妈为了拿到不菲的全额奖学金,连夜把我送到了N市……” 她的话音突然一滞,稍稍皱了皱眉,刚要继续说话,却听到那个清冷的少年说:“送杯温水进来”。 温热的水流划过喉间,连带着消弭了些因为提及往事摧心剖肝的疼。 她握紧了温热的玻璃杯,想要从中汲取些暖意,轻声说了下去…… 唐溱坐在监控前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线装古书,右手食指轻轻滑过拇指指节,这是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的下意识动作。
第26章 距栖迟进审讯室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小白虎躯一震,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审讯室的门下一秒被推开,莫荻满面冰霜的走了出来。 “通知卞京、卞粱带名扬中学校长李俊生来警局协助调查。” “叫人把张岳山带回来协助调查”。 “申请名扬中学实验楼搜查令。” 他转头看了看审讯室的门口,声音很沉:“打报告申请华中军区武警支援,24小时内收网”。 莫荻带着手下出去了,他们要为接下来的24小时争分夺秒,他们甚至不敢用当地警方的人,直接请求军方援助。 唐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单向玻璃窗内少年的方向。 他还在椅子上坐着,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蜷腿的姿势有些累,他正将两条长腿舒展的撑在地上,看起来更加随意了些。 许洋安安稳稳的坐在审讯椅上,这么短短的三个小时时间,她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用异术换取容颜,总归会付出同等的代价。 莫荻并没有立刻下令将她收押,两个人还可以再聊几句。 栖迟摆好无处安放的长腿,开口道:“你……的那些人……” 中间“勾引”的两个字少年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含糊的带过了:“你确定他们都是当时欺负过你的人?” 话出口的随意,态度也随意,许洋该交代的都已经说了,现在的谈话可以划为闲聊的范畴,本该是十分放松的谈话,许洋却愣了下。 她盯着手中已经冰凉的水杯,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栖迟的眼睛,眼中似有神采闪过,她轻声说:“也不是”。 栖迟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他知道她会说下去。 “我换了身份刚大学毕业进入名扬中学实习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当时我修为还很浅,一次酒会上被灌了很多酒,当时张岳山想带我去开房……” 许是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她发泄的已经够多,或者她提到的那个人真的算是她记忆力少有的美好回忆,她破碎的脸上竟然有些柔和:“他只是一个小股东,却费力从他手里把我救了出来……他其实……” 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评价那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挺丑的”。 栖迟:“……” 她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合适,改口道:“也不算丑吧,就有点胖……当时他都将近40岁了,公司规模也不大,手里有些名扬中学的散股,却敢为了我和张岳山对上”。 栖迟意外的挑了挑眉,精准的从单面窗户里边看向另一面小白的位置。 小白立刻会意。 “我挺感激他的,想着报答他……但是当时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就想……” 胖兄脚尖儿点地,沉默的站在栖迟身后,但并不看她。 “他没答应,他有老婆孩子,家庭幸福……我有点不甘心,纠缠了几回……你别这么看我,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喜欢他,因为他是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怀着任何目的护着我的人”。 栖迟清冷的嗓音没带任何情绪,并不会给人冒犯的感觉:“他死了?” 许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片刻后点点头平静道:“死了”。 身后的胖兄一直很安静,栖迟自见他开始他其实一直都很佛,但是他又确确实实是因为有执念才留在人间的鬼魂。 虽说当时他说的执念是希望许洋能暴露本来面目什么的,但是栖迟总觉得他更多的是顺着当时钱英的话说下来的。 许洋喜欢和栖迟聊天,两个人仿佛都没经历过教室里的针锋相对,现在像是多年老友一般聊着过往。 她补充道:“是我害死的”。 栖迟:“怎么说?” “因为我那段时间……总是缠着他,张岳山......他警告过我,他这个人独占欲特别强,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一点,却忍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张岳山把他辛辛苦苦赚下的公司搞破产了,后来又把我和他抱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了他老婆孩子,我都已经发誓不再见他的时候,他让人……” 她闭了闭眼睛,说:“他让人把他绑到生物楼,给我录了将他活体解剖的视频……你不知道……他整个肚子都被抛开……肠子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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