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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六界生灵中力量最微弱的存在，可是一旦剥开人的皮囊直面人心时，无异于直面深渊，那深渊下的恐怖，才是凌驾于六界，世间至恶的存在。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那恶的外面，还包裹了一层伪装用的皮囊。 你防不胜防。
第31章 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一群人挤了进来。 河西分局局长跟在一群人里向莫荻眨了眨眼睛，他已经尽力拦着了。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左右，窗外的路灯早已亮起，审讯室里张岳山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仿佛已经死了。 局长身上有些酸疼，下意识看了一下审讯室里的钟，顿时一愣。 市长带着一群人直接闯入审讯室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天黑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都没有任何印象。 在他的印象里，众人一起赶到审讯室的时候李俊文刚刚好审讯完被带出来，他什么也没说，任众人怎么问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众人没辙，立刻急匆匆的到了张岳山这边。 市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脸色非常不好看，快步走到审讯室窗前看里边的情况，却只看到了张岳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白色审讯室的正中间，一动不动。 他有些惊疑的看向莫荻，压下心中的不安，道：“莫队你好，我是N市市长乔恒，我是才接到您到这儿的消息，现在这是……” 莫荻礼貌的点了点头，把这位年仅三十岁左右的市长伸出的建交之手视为无物，说：“我这边差不多问完了”。 乔恒脸色一白。 问完了是什么意思？张岳山说了吗？ 市长身后一个穿着西服裙的女人上前一步，道：“您好，我是张岳山先生的律师，我现在要带走我的当事人，请……” 这是位看起来就很强势的女人，微微杨着下巴，有着明显的上位者的傲慢。 魏思远靠着墙，吊儿郎当的转着手中的鸭舌帽，没啥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阿姨，你来晚了”。 他玩味的眼神一一划过堵在门口的众人，轻轻吐出一句话：“他可是什么都撂了”。 除了那个局长松了口气，终于有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外，其他人脸上几乎都木了。 律师小姐都顾不上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叫阿姨的恼怒，立刻说道：“莫队，我的当事人精神状态不好，他说的话不具备法律效力，不能作为证据”。 卞京摆了摆手，道：“那没关系，李俊文也撂了”。 魏思远不怀好意的说：“市长先生您不知道吧，这两个人列的名单，我光是做笔录手都快累酸了呢”。 市长笑了笑，表情也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彬彬有礼道：“那辛苦莫队了”。 他前后的态度变得太明显，傻白甜如小朱都看出了问题。 莫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冷淡的回道：“为人民服务”。 市长嘴边还保持着笑意，温声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一起下去吃个饭吧”。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窗外还纯黑的夜色顿时亮起了红蓝色光，警局楼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停了这么多警车。 小朱胆战心惊的看着一辆辆车里出来的身穿警服真枪实弹对着大楼的警察，转头向自家队长说：“队长，我们被包围了”。 他很清楚，队长叫的支援是武警，不是公安。 莫荻随意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没有把楼下的情况当回事。 他打量了这个年轻的市长半晌，说：“不好意思，最近减肥”。 狭小的审讯室空间很小，挨挨挤挤的塞了十几个人，这会儿却安静的近乎诡异。 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在此时安静地室内非常明显，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只见河西分局的新任局长还维持着关门的动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队伍中间溜到了门口，见众人看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直接把门上了锁。 他魁梧的身材挡在门前，在一众坐办公室的文弱领导前像座小山似的。 这位局长大人说话中气十足：“莫队，底下的人应该撑不了多久，支援什么时候到？” 莫荻信不走到窗前，看着夜色里一闪而过的黑影，不急不忙的说：“急什么，这不就到了吗”。 农历七月十五，民间俗称这一天为鬼节，这一天是地官赦恶的日子，地府门大开，鬼魂返回人间，人群避让，百鬼夜行。 司昇闻站在栖迟身边，恭敬地回答：“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的课题，我的老师……我是说张岳山，他也不会想到用活人的器官去做实验，并且贩卖器官牟利”。 午夜十一点，一人一鬼一犼站在这座建校三十年的私立学校门口，教学楼被层层树木掩在后面，黑气在学校上空翻涌，整座学校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 栖迟撸了把小白的耳朵，淡淡道：“我看过你的研究报告，最后一页上写着一行字”。 撤销提案，销毁文件，永不启用。 司昇闻自嘲的弯了弯嘴角，道：“我当时太自以为是了，从花匠那里看到过两具新鲜的尸体，就突然产生了那个想法，可是在张岳山真的认同我，并找到活人回来在我面前解剖的时候，我害怕了，这是违反人伦的”。 栖迟的眼睛一直看着黑洞洞的学校，漫不经心道：“所以他才会杀你？” 司昇闻摇了摇头，说：“不全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张穹喜欢苏薇薇，而张家当时需要苏家的帮助”。 小白被撸的舒爽，闻言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调儿，装腔作势道：“凡人的悲哀啊……” 栖迟捂住了它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说：“你为什么要把鬼腹送给陆玫？” 司昇闻顿了顿，轻声说：“我以为你会认为我想要靠她养魂修行”。 栖迟终于挪开了看向学校的视线，挑眉看他：“我看起来很蠢？” 司昇闻：“……没有”。 栖迟：“你在陆玫家被结界弹开那一次，其实攻击的是小白的结界而不是陆玫吧”。 话是疑问句，他说话的口气是肯定句。 小白“啊？”了声，终于第一次扭头看向这个看起来很弱的鬼神。 司昇闻竟是笑了，他叹了口气，说：“我当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从鬼腹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被骗了，又听说她报了警，怕她有危险，所以才…… 当时那个人给我鬼腹的时候只是告诉我，把这个带在身上，就算我死了也能时刻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小白无语的看着这个学术界的傻白甜，又叹了口九曲十八弯的气，装模作样的念叨着：“痴男怨女啊……” 栖迟犹豫了片刻，说：“许洋她……” 司昇闻身体一僵。 栖迟不再看他，转头继续盯着学校大门的方向，他到底是个局外人，不方便去评判他们的对错，但是话已出口，他只好委婉的说了下去：“她挺烦你的”。 小白：“……” 你一向这么委婉。 司昇闻过了会儿才给了反应，栖迟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苦笑了一下，说：“我那时候……有点近乎可笑的英雄主义，觉得我可以改变一切，我太自以为是了，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我害了她……” 栖迟正欲回答他，突然眼睛一亮，学校门口闪出了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银发男子，在十五明亮的月光下，他好看的就像是个妖物。 他本来就是妖物。 唐溱的眼睛在月下缓缓流动着金色，喘息之间就到了眼前。 栖迟最喜欢他的银色长发，忍不住伸手撩了撩，问：“解决了？” 唐溱懒懒的“恩”了声：“下禁制那东西让小东北去追了，鬼腹上有他的气息，很快就会有结果”。 十一点五十九分，栖迟把小白扔给了唐溱，缓步走向学校大门口。 刚要进去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司昇闻道：“就算不是你，她还是要经历这些的。你让陆玫告诉了她逃出学校的路，算是全了一个因果，今后不必挂在心上”。 审讯的最后他对许洋说，每个人想活成的样子不同，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选择，而司晟闻给过她选择，她依然走回了原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活法，怪不了谁。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对任何人的做法做出评价，因为看多了这样的人生，反而更明白了人心需要敬畏。 六界生灵又有哪一个比的上人类复杂呢。 长风拂过，漫天星辰灿烂，少年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了黑雾弥漫如巨兽般的校门。 司晟闻喟叹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笑意，低声说：“我知道了”。
第32章 十二点整，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远处突然升起缥缈的歌声，刚开始很低，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笼罩了整个天地。 那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古老神秘，优美动听。 不知怎的，司昇闻一时间竟有些想哭。 漆黑的学校突然亮起了点点星光，像是萤火之虫在此间徘徊起伏，有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街道上不知何时聚起了憧憧鬼影，避开大妖方圆百米外，纷纷安静地抬头看向学校方向，安宁虔诚。 鬼是没有眼泪的，司昇闻再想哭也哭不出来，但他还是抬手擦了擦眼角，轻声问：“这是什么曲子？”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回答了他：“这是魂司的安魂曲”。 司昇闻诧异的转头，却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六七个穿着黑衣的阴魂和一个慈祥的老太太，那几个黑衣人鬼气非常强，远远不是自己一个将满未满的鬼神能比拟的。 那个老太太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司昇闻却瞧不出她半点鬼气，看着更像是一个凡间老太太，可是凡人又怎么能出现在这儿呢。 司昇闻：“魂司是……” “六界魂司，自是渡六界生灵之人”。 老太太笑眯眯的向一身白衣的唐溱弓了弓她那本身就佝偻的快与地面齐平的腰身，道：“又见溱水君了，近日可好”。 唐溱压根儿没搭理她。 小白翻了个跟斗跳到了地上，人立着掐腰用眼角瞧她，稚嫩的声音道：“瞧瞧瞧瞧，这谁啊，这不是六殿阎罗吗，鬼节出来遛弯儿啊”。 黑衣人们：“…...” 司昇闻：“。…..” 冥界十殿阎罗各司其职，六殿主管渡魂，这回却出了这么大个疏漏，回去扣工资事小，丢面子事大，就连六殿阎罗都惊动了，亲自来渡魂。 没想到能见到魂司安魂。 曾有魂司一曲，七殿阎罗飞升的传说，得以在此听闻，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小白就爱说那挨打没人拉的话，好在遇到的是六殿的老太太，她比较佛系，不至于当面和这六界里唯一一只犼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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