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吴老爷子的位置已无指望,幸而另一个希望一直都在:“帝则,我辨不清方向,你知不知道石头村在哪儿?” 无边无际的雾,严重影响了自身判断。 一道轻柔的力量牵住藿小叶的手,不见人影,却能清楚感知对方陪伴左右。 微凉的触感覆盖在藿小叶双眼,他顺着对方的动作闭上眼睛。 眼前不是漆黑,而是浮现出另外的景象,这般与众不同的视野属于帝则。 藿小叶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他融入了这方天地,泥土是他,清风是他,青草是他,鸟雀亦是他…… 所在这片土地的皆是他的双眼,凝视着通往前方的道路。 起风了,风散了浓雾,灿烂的阳光照在两人宽的小路上,驱赶沿途的阴霾。 藿小叶闭着眼,牵着看不见的手,跟随对方的步子一步步朝前走。 路旁的雾气一阵扭曲,猛地冲出一匹狼,它浑身由雾气组成,一双眸子通红如血,长大嘴咬向藿小叶。 就在这时,道路半空微光一闪,一头灰狼一跃而出。灰狼高大健壮,皮毛厚实,左眼上方有一道明显爪痕,是它争夺狼王之位留下的伤疤。 藿小叶稍稍侧了侧头,他认得这匹灰狼,居住在山林西边,是统领狼群的新任狼王。 灰狼落地,怒吼着直奔雾狼而去,两匹狼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藿小叶紧握牵着自己的手:“会赢吗?” “当然,”帝则应道,雾狼的威胁不足为惧,“来自山林的狼王,怎么可能输给不成气候的家伙。” 没多久,低泣般的悲鸣响起,雾狼被灰狼咬断了脖子,倒地的雾狼眨眼散成雾气,窜入道路之外的大雾中。 获胜的灰狼仰头长啸,宣告自己的常胜地位。它偏偏脑袋看了眼藿小叶,这才一跃迈入半空,隐去了身影。 “它们很喜欢你,也很感激你,在山林遇到危难时,保护了大家。” 帝则轻声和藿小叶说着话,不管对方是否听得见。 一路上,道路两侧的雾气涌出千奇百怪的拦路生灵,有常见的豺狼虎豹,也有不常见的形状各异的怪物,它们最终都躲不过被打散的下场。 藿小叶抬起头,空无一物的半空,下饺子似的掉落了诸多动物,全是来自山林的旧相识。见到大伙儿的灵智大有提升,愈发聪明灵动,他由衷高兴。 有帝则带路,前往石头村不再是难事。 走到村口,帝则停下脚步,藿小叶要找的地方到了。眼前的奇异景象转淡,化作一片熟悉的黑暗。 藿小叶睁开眼看向前方,路边立着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端端正正刻了“石头村”三个字,漫山遍野的雾气徘徊在村外,不曾进村。 这一刻的石头村,融入了静和闹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静的是没有嬉笑交谈,没有雕刻打磨,没有人搬运石料,闹的是,村民们这儿几个那儿几个,表情又哭又笑,怪异瘆人。 他们不是趴在地上啃泥巴,就是抱着门框拼命撞,甚至还有在水井边缘蹦来跳去的,疯得五花八门。 众多的发疯人群中,小药村的村民比石头村的村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团团围住村长家外的一大堆石料,有的背着石头转圈,有的爱不释手又啃又咬,嘿嘿嘿笑个不停:“搬回家!全都,搬回家!” 藿小叶:“……” 倒也不必如此尽职尽责,就算南家小少爷给的工钱高。值得欣慰,大伙儿不曾忘记来这儿的目的是搬石头,就是和这些石头死磕的方式不太对。 某个村民背了三块石头还嫌不够,坚持不懈的继续加,快把自己压垮了。 一方要帮忙,一方明显不乐意,村民大力推开意图和自己抢石头的藿小叶:“放开,不给你!” 对方力大得惊人,推得藿小叶一踉跄,差点撞塌旁边的石头堆,藿小叶哭笑不得:“帝则,他这是生怕压不死自己?算了,先找吴爷爷吧。”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又背石头又啃石头的发疯。 藿小叶在石头村翻了个遍,没瞧见老爷子半个影。难不成猜错了,对方的目的地不在这里,那老爷子会去哪儿? 他隐隐涌出一个念头,找不到不如原地等待,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这里的山可爱,水可爱,石头最可爱,他舍不得离开这些石头,和帝则…… 帝则…… 不,不对! 藿小叶惊出一身冷汗,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儿? 石头村内没雾气,可村民们的疯样,绝对和没事扯不上关系,尤其是莫名冒出长居此地的想法,简直可怕。 “帝则,我们得快点儿走,这地方邪门!” 停留时间越久,离开的难度越大,他不能再等了,有必要先拽着大伙儿逃出石头村。 大家不肯和石头分开,那就不分开,连人带石头运回小药村,再补上购买石料的钱。 他在村里找到结实的推车,一人一块石头绑得牢固,再连人带石头与推车捆得紧紧的,确保中途不会掉下来。 之后,藿小叶借助帝则附送的风势,哼哧哼哧的推着村民出了村子。
第08章 画技如此超凡脱俗 藿小叶忙着搬人搬石头,吴老爷子沿着石头村后方的小路越走越远,在大雾深处,找到了造成异样的罪魁祸首,一只奄奄一息的魇。 魇的外形类似人,漆黑的皮肤再加上全黑的衣服,黑得彻头彻尾。这只魇倒在巨石,染血的长发挡住了脸,乌黑的血迹染得巨石变了颜色。 魇诞生在梦境,用一生制造梦境,一个又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源源不断直至生命尽头。 眼下,身受重伤的魇昏迷不醒,控制不住自身力量,连同自己与周遭的所有,一并拽入无止境的梦中。 吴老爷子随手一抓,抓住一缕正在消散的血气:“没有杀孽,既不是你在害人,为何伤得如此之重?是谁伤了你?” 身后的偷袭是致命伤,野蛮的力道自后背贯穿到前胸。魇察觉凶险当即反击,对方的伤势暂不确定,目前只能看出魇的状态不稳,力量四处扩散,造成了大片范围的迷雾。 吴老爷子抬头望向天空,雾气之外,隐藏着某些不祥的东西,魇这般肆意释放力量,何尝不是自我保护,争取一线生机。 单从结果看,魇好运的争取到生存的机会,吴老爷子来了,决定救下这只不具杀孽的魇。 倒在血泊的魇,前一刻还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下一刻魇吞下一颗药丸,呼吸顿时平稳了许多。 老爷子此行既要查看石头村,也得带村民们回家。魇自身没杀孽,那么伤了魇又对魇心怀杀意的家伙,极有可能是个坏家伙,不得不提防。 魇的伤分为两类,一类从后背贯穿心口,另一类颇有些耐人寻味,有人从魇的伤口拖出了某样东西,连带着魇的血迹一路拖走。 吴老爷子沿着魇血的方向找寻,沿路的黑色灰烬是魇的血,又加入了其他未知血液。 黑色的灰烬通往小药村,没有进村,只是路过小药村旁去了别的地方。 吴老爷子继续往前走,血迹悄然消失无影无踪。 先前是什么与魇打了一架,伤势如此严重,又是什么再次给魇造成伤害,已难以辨别,事情远比预料得复杂。 吴老爷子站在雾气笼罩的小药村外,没有直接走进去。这是梦魇的幻境,必须分清真实和虚幻,否则容易迷失在雾气里。 离开小药村那会儿,他特意在村口留了一条安全的路,以随身物品作为记号。只需沿着正确方向走,就能顺利到达真正的小药村。 岂料,接下来的种种,令吴老爷子不得不怀疑自己受了雾气影响,幻觉加重,所见所闻微妙至极。 留在石头村的小药村村民不见了,他们守着的那堆石头也不见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老爷子留在小药村村口的标记在移动,与他此前留在村民们身上的记号同路,两者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吴老爷子手一抖,差点掐断胡须。 谁动了他留的路? 幸好他出村前做了多重准备,没了村口的标记,村子附近另有一处隐蔽标记,顺着那个记号同样能平安返回小药村。 老爷子随手拎起魇,封住魇的意识,向着真实的小药村大步走去。 大雾消散,一觉睡醒的藿小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村里又有事发生。他坐起身伸伸懒腰,刚迈出房门就吓了一跳。 吴老爷子躺在院内的躺椅,先是默默盯着梧桐树,等藿小叶出来后,又默默盯着他。 藿小叶:“……” 他不清楚他不明白,他一头雾水,被吴老爷子打量得内心忐忑。 不等藿小叶问个究竟,赤笑笑激动的叫喊翻越了院墙:“叶子,叶子!快去村口,有怪事!” “怪事?”藿小叶茫然。 赤笑笑连说带比划:“运石头的人回村了,一人绑着一块巨石,躺在村口睡大觉。冬叔刚去看了,我们没买过那些石头,要么付买石头的钱,要么把石头送回去。” 听到这儿,藿小叶莫名心虚,自己貌似做了一个梦,与帝则穿过层层大雾,在石头村寻到失踪的村民。他一只妖力量有限推不动,不得不借助帝则刮起大风,一路把大伙儿吹回来。 一个梦而已,梦里发生的事,应该不重要……吧? “吴爷爷,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藿小叶果断跟着赤笑笑跑了。 同一时间,高大的朦胧身影伸出手小心的护着年轻的藿香妖。朦胧身影淡然扫了眼院里的那位老人,藿小叶与老人关系亲近,帝则不至于为难对方,哪怕对方大清早跑到家里打盹。 院内,吴老爷子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原计划今天赶往石头村救人,谁知一夜过去,重要的随身物品丢失。 他找了一大圈,在村口找到了绑着石头的失踪村民,又在藿小叶家找到了丢失的布袋。除此之外,他兜里平白多了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受伤的魇。 吴老爷子不由头疼,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结束。 藿小叶跑到村口,各家各户正在搬人,连人带石头一起扛,场面颇具喜感。 睡梦中的人至今尚未清醒,仅剩的执念是抱紧石头不撒手,谁来掰开都不管用,以至于其他村民瞅着村长的眼神愈发微妙。 南家小少爷到底给了多少工钱,允诺了多少好处,这些人纵是睡着,也坚持抱住石头不松开,尽职到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步。 有村民开玩笑:“这事是不是该告诉南家少爷一声,再加点儿工钱?”才对得住大家对石头的念念不忘。 “少爷身体不好,这些事你们可以和村长商量。”开口的是跟随南承的护卫。 南承状态欠佳,没有看热闹的兴趣,这样的场合不会露面,护卫也仅是过来了解一番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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