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没有再说什么,他目送着凤易离开。 等他送完人,欢欢喜喜地回了家,却迎上闵修竹牵着丫丫的手站在家里担忧地望着他。 沈初雪还在一旁沉默不语。 江浪正纳闷,丫丫走了过来,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他,仰起小脸,瓮声瓮气地对他道,“浪哥哥,不要难过,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 江浪一头雾水,“我为什么会难过?” 闵修竹抿了抿唇,解释,“凤先生此番上京赶考,恐怕你们二人会断了联系吧?江浪哥你又挺喜欢凤先生的,所以我们想着,你会不会难过……” 闻言,江浪哈哈大笑起来,“可我这段时间过的很开心啊,更何况他又不是死了,他是去考取功名了,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难过? ”闵修竹一怔。 江浪完全不在意,他笑着朝丫丫伸出手去, “丫丫,走,我们去院子里放纸鸢。” 丫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江浪笑,她也开心了起来,一大一小就高高兴兴地手牵手去后院玩了。 看着那一大一小欢脱着离开的背影,闵修竹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对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沈初雪道, “师父,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用去把凤易绑回来了。”是的,没错。 当沈初雪得知凤易要上京赶考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庆幸,而是打算把凤易绑回来,让凤易永远留在江浪身边。 比起庆幸凤离开。 沈初雪更担心江浪会难过。 只见沈初雪用力攥拳,太过用力,腕上伤口生生裂开,他目光冷冽,低声道,“果然是凡人,目光短浅,区区功名怎么比得上江浪?” “是我看走了眼,他与江浪并不般配。” 言罢,沈初雪眼神冷了下去,阴冷的狠色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流转,“还以为他能有些用处,看来不过如此,早知当初就该杀了他……” 淡不可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闵修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师父,您方才说了什么?” 沈初雪神色淡然,转瞬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一般,他取了条方巾轻轻覆在腕上伤口上,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说完,沈初雪驱着轮椅离开。 闵修竹望着沈初雪离去的清瘦身影,眉头不由一皱。 他觉得他师父很不对。 闵修竹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此事不对劲,于是他特意寻江浪谈了此事。 江浪听完闵修竹的转述,神色一凝,“你师父真这样说?” 闵修竹点了点头,试探着询问,“师父最近有些奇怪,江浪哥你没发觉吗?” 其实,江浪还真是难以发觉,因为沈初雪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温润尔雅、不紧不慢的样子。 像修竹所说的沈初雪,他更是从来没见过。 不过,江浪想起来,沈初雪近来的确过分的安静,越来越沉默寡言。 哪怕沈初雪从前就是不善言辞的性格,与现在也是有所不同的。 现在的沈初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却死气沉沉,仿佛是一具空有美丽皮囊的行尸走肉。 江浪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留意的。” 为此,江浪特意去寻了沈初雪一趟。 他找到沈初雪的时候,沈初雪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擦着“初出茅庐”,月光洒下来,落在沈初雪身上,衬得他肤色几乎透明的苍白。 听到声音,沈初雪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朝江浪方向望去,见是江浪,他一如既往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江浪抬手,晃了晃手上的一坛酒,“没什么,酒肆的张掌柜送了我一坛酒,修竹他在陪丫丫温书,抽不出空,你陪我出去喝几杯?” 沈初雪从来不喝酒,但因为是江浪,所以他还是眉眼温柔似水地应了一声好。夜色凉如水小桥流水,四周人家灯火昏暗。 月光落在河水上,泛起丝丝缕缕银光。 江浪和沈初雪一块坐在小河边,听着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江浪仰头饮了一大口烈酒。 说是陪他喝酒,江浪却没让沈初雪喝,一个劲地自己喝。 月下,江浪喝得脸颊都慢慢浮上一抹醉意的红。 沈初雪看着有些担忧,忍不住轻声劝阻,“你身上带伤,应该少喝些的。” 江浪没看沈初雪,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嗯。” 顿了顿,沈初雪又怕江浪生气,垂下眼眸去,再道,“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担心你。” 他的语气卑微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嗯。” 江浪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沈初雪犹豫着再问,“凤易离开,你可是不开心?” 这一次,江浪沉默着没回答。 空气就此寂静了下来,沈初雪抿了抿唇,思索了许久,方才是谨慎地轻声宽慰,“凤易舍了你,那是他的损失,你不必难过。” “段厌待你也很好。” “若他愿意金盆洗手,陪你隐居山林,倒也是极好的。” “若他不愿意,那也没关系,你很好,值得更好的。” “修竹也是个好孩子,但,修竹终究年纪太小,无法担事,你与他怕也走不长久,所以……” 向来沉默寡言的沈初雪很反常地一口气说了许多,他冷静而理智地为江浪衡量着利弊,仿佛他根本不在乎了一般。 假如江浪没看到沈初雪那低垂下去的眼眸中那难以压抑翻涌着的隐忍的话。 江浪叹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道,“沈初雪,你知道你现在很像是快要死了,所以急切地为前任物色下一任吗?” 闻言,沈初雪一怔,眸光在抖,呼吸微颤,半晌,他才攥着袖袍,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夜风吹过,空气中是淡淡的酒味。 酒味有些辛辣刺鼻。 江浪望向沈初雪,毫不犹豫地回答,“小雪,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一直在往前走。 只有沈初雪还一直停留在过去止步不前。
第214章 丫丫不见了 微风过,吹起沈初雪垂落身后的长发。 沈初雪思索着,下意识地掐着手腕上的伤口,不动声色地把那块伤抠得血肉模糊。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他低垂着眼眸,睫羽在风中轻颤,他轻声道,“我现在很好。” 可江浪注意到了沈初雪那几乎成习惯的小动作,他不明白,如果沈初雪很好,手腕上的伤怎么现在都还没好? 那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那是长起来了再抠、抠了又长起来的结果。 沈初雪早不知道这般自虐自己多少回。 江浪不知道沈初雪为什么要频繁地伤害自己,更不希望沈初雪继续伤害自己。 江浪突然抬起手,一把攥住沈初雪的手。 温热的皮肤冷不丁地贴上来,像是一个火球骤然靠近一滩死水一般,死水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沈初雪一怔,立马抬起头,正好和江浪目光对上,原本平静的心神瞬间慌了,似滚滚波涛在心中翻涌,难以抑制。 江浪正想再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江浪闻声望去,只见闵修竹一脸焦急地从桥上跑来,他便松开了沈初雪。 沈初雪手心也随之亮起一抹细微红光,沈初雪目光一沉,迅速用袖袍掩住。 此时,闵修竹已经跑到他们面前,呼吸急促,心急如焚地对他们道,“师父,江浪哥,不好了!” “丫丫不见了!” “什么?” 闻言,江浪立马站了起来,神色严肃而紧张,“怎么会不见?你不是和丫丫在一起温书吗?” 闵修竹紧蹙着眉,回想着道,“丫丫说饿了,我就去给她下面条,她在屋子里写字,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丫丫已经不见了。” 江浪不敢耽误,立马起身朝家的方向赶去。 闵修竹和沈初雪也紧随其后。 等他们二人回到家中,果不其然,书房中只剩下丫丫未写完的字与挣扎时打翻的墨水,窗户敞开,单薄的窗页在风中飘荡。 除此之外,现场再无其他痕迹。 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丫丫,并且毫无痕迹,想必对方修为并不低。 当下,江浪立马对闵修竹道,“修竹,我们分开去追,说不定掳走丫丫的人还没有离开桃花乡。” 闵修竹点了点头,“好。” 二人刚要走,此时门口传来细微的轮子碾在地上的声音。 沈初雪坐着轮椅,动作比他们缓慢,所以这时候才堪堪赶到,他正好听见江浪的安排,沈初雪不由抬眼看了江浪一眼。 江浪和沈初雪对上目光,就一眼,江浪便看出沈初雪的想法,思索片刻,他对沈初雪道,“你在家等着,哪里都不许去。” 沈初雪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轻轻眨眼,须臾之后缓缓应了声“好”。 听到沈初雪应好,江浪这才放心地跟闵修竹离开。 江浪二人气息逐渐远离。 乌云遮住了弯月。 窗外风声起,树叶沙沙作响。 沈初雪不紧不慢地从轮椅上起身,撩起眼皮,平淡地瞥了桌上的纸一眼。 丫丫正在学写字,她识字并不多,会写的不过只有她自己的名字,以及他们三人的名字。 而她今日写的,也就是他们三人的名字。 或许是丫丫被带走的时候挣扎了一番,以至于打翻了砚台,墨溅了出来,恰好落在了江浪的名字上。 沈初雪低头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自然地散落下来,遮住那冷清的眸子,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纸上那个被墨染黑的名字,眼中慢慢漾起一丝难得的柔情。 不知为何,风骤然大了起来,狂风吹入屋来,瞬间窗页被风吹得嘭嘭作响,桌案上的纸张也随之被风吹起,飘散在空中,仿佛下了一场雪。 沈初雪站在满屋子纸张中,束发的木簪忽然咔嚓一声断裂,长发与衣袍在狂风中飞扬而起,他缓缓抬起头,阴鸷的双眼中映着阵阵寒光。 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 “找到了。” 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笼罩着桃花乡。 江浪和闵修竹皆无功而返。 毫无半点线索,就仿佛丫丫人间蒸发了一般。 最后,江浪和闵修竹只能一块回了家。 可当他们回到家,却只看到一个空的轮椅,以及散落满地的纸。 沈初雪不见了。 最信守承诺的哀牢山沈道君,最终还是变成了大骗子。
第215章 沈道君,你果真好手段 南疆高山巅上,一座威严古朴的大宅子坐落在云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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