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浪已经开始热情地邀请着沈初雪和穆清风,“要不要一块去放纸鸢?” 穆清风他们还没有回答,远处便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 “看来你们很闲嘛?还有心思在这边放纸鸢。”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穆子濯正大摇大摆地阔步走来,脸上依旧挂着不屑。 穆清风一脸焦急地想要解释,“不是的,兄长,我们这是在……” 穆子濯冷笑一声打断,“谁在意你们在做什么?” 穆清风哑然,很是无奈。 穆子濯走过穆清风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抬眼打量着穆清风和沈初雪,幸灾乐祸地道,“反正等爹闭关出来,你和这个穷酸道士还没有抓住山魈,你就准备跟这个穷酸道士一块滚蛋吧!” 说完,穆子濯抬脚哼着曲大步离开。 沈初雪倒不是个隐忍的性子,于是,背后“初出茅庐”隐隐要出鞘。 穆清风苦笑一声,赔礼道,“抱歉,沈道君,这件事看在我面子上就算了吧,我兄长就是那样的性子。” 或许是真的看在穆清风面子,沈初雪敛起心神,“初出茅庐”重新安静下来。 江浪晃悠着手上的纸鸢,抬眼望着穆子濯远去的背影,微微歪头,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悄无声息地闪过一抹冰冷。有些碍事。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东陇城最东边是出了名的销金窟,赌坊和花街柳巷都聚集在那。 白日看起来风平浪静,一旦夜幕降临,东边就升起了花灯,挂起了彩带,天边亮了大半,宛如白昼。夜深穆子濯刚从一间青楼出来,身上满是酒气,脸上还印着女子的口脂,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穆子濯是独身出来的。 穆家管教的严,不许子弟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穆子濯耐不住寂寞,又怕府里头下人多嘴,所以他时常自己偷偷地去消遣。 他也不担心自个安危,毕竟东陇城谁不认识他穆子濯? 谁敢对他下手? 仗着这一点,穆子濯向来在东陇城里头横行霸道的。 今天夜里,不知为何,比往常来的更为安静。 穆子濯哼着青楼里姑娘唱的淫曲经过一个小巷子口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阵阵猫叫声。 他停下来,眯着眼往里头瞧了瞧,光线太暗,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正蹲在巷子里头,身边围了好几只猫。 风吹来,空气中带着些甜腻的味道,勾的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穆子濯抬脚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按照平时,穆子濯是不会进去的。 不过他今天喝的不少,醉的五迷三道,自然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刚走进去,四五只猫儿忽然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穆子濯连忙避开,看着那群猫儿迅速地分散,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穆子濯纳闷地收回目光,继续往里面走。 走到最尽头,隔着夜色,穆子濯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戴着个半脸面具,因为低着头也看不清楚面具花纹,只看见他身上穿着件暗紫色的衣服,乌发垂落至肩,正专心致志地蹲在墙角那拿着一根小鱼干喂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似乎不爱吃小鱼干,鱼干在面前晃悠半天也不带咬一口的,气的那个人拿起小鱼干就塞自己嘴里了。 穆子濯,“?” 这时,那人似乎才注意到他,抬起头来,慢悠悠地望向他。 昏暗的夜色下,穆子濯终于看清楚那个面具长什么样——青面獠牙、狰狞到像恶鬼一样的面具。 狰狞的鬼脸面具下是半张精致的脸,唇红齿白,微微勾着,无辜又可爱,和那个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透过那个狰狞的鬼脸面具,穆子濯看到一双漆黑又冰冷的眼睛。 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一样。 不过一眼,就看得他毛骨悚然。 也在同时,穆子濯一下子想起来这个面具来历。 传闻中蛊风堂的堂主常在夜黑风高时出现,脸戴鬼脸面具,身披紫衣。 穆子濯冷汗瞬间打湿后背,他几乎下意识地转身拔腿就跑。 这时候,紫衣男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刚要抬脚,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又折返了回去,回过头俯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小黑猫,鬼脸面具下的眼睛弯成月牙。 “差点把你忘了。” “小孩子不能看血腥暴力画面哦。” 言罢,他轻轻拂袖,将暗紫色斗篷一角盖在了小黑猫身上,然后哼着曲转身走向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 乌鸦百无聊赖地啼叫着,天上乌云悄无声息地飘来,遮住了月亮,大地被更纯粹的黑暗笼罩。 空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不紧不慢的哼曲声。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
第12章 道君,你头发好柔顺 乌云渐散,月亮懒洋洋地趴在枝梢。 沈初雪正和穆清风谈着事,下人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说大少爷出了事,穆清风只能和沈初雪赔礼道歉然后收拾了东西跟着下人赶了过去。 沈初雪则自己一人回了别院。 当他回到别院的时候,江浪正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一脸发愁地举着刚脱下来的道袍。 道袍肩膀那破了碗口一般的大洞,月光透过大洞洒进来,落到江浪脸上。 江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下一秒,月光被遮住,那个大洞里出现了一张比月光还要冷又俊美的脸。 月光下,那眉心的纯阳朱砂越发鲜艳,像是一颗到采摘季节,鲜艳欲滴的樱桃。 江浪想啃很久了。 但无奈樱桃主人是个不解风情又无心情爱的木头道士。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初雪修的是无情道呢。 想到这里,江浪更愁了,这口气叹的更加重。 沈初雪听见江浪连连叹气,还以为江浪遇上了什么难题,便问,“衣服怎么了?” 江浪放下道袍,拢起来放到腿上,道,“白天捡纸鸢的时候被树枝刮破了。” 思考片刻,沈初雪抬脚进了屋。 江浪习以为常,托着下巴看月亮。 他什么时候才能攻略成功沈初雪然后回家啊? 不一会,沈初雪出来了,江浪发愣望去,沈初雪手里拿了个黑色的布包,搬了另一张小板凳在他旁边坐下了。 沈初雪朝江浪伸出手,“衣服给我。” 江浪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还是迅速地把手上的道袍递给了沈初雪。 沈初雪接过道袍,整齐叠放在腿上,再摊开手上的布包——原来是一包针线。 所以沈初雪是打算替他补衣服? 线的颜色并不多,没有道袍同色系的线,沈初雪就捻了根浅蓝色和白色的线出来。 月光不够亮堂,穿针也费劲,沈初雪熟练地将线头含进嘴里,再用指尖捻平了线头,举起线和针,就着月光把线穿进针眼里头。 江浪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月光下,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君此时也像个平凡人一样用着原始的方法不紧不慢地穿针引线。 他看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刚才差点还以为看见了以前他楼下时常搬了张板凳坐在门口缝衣服的张奶奶呢。 想到这里,江浪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初雪抬起头看了看他,“为何笑?” 江浪清了清嗓子,咳了咳,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生性爱笑。” 沈初雪并没有怀疑江浪话的真假,倒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喃喃自语道,“那我猜对了。” 江浪没有听清,“什么?” 沈初雪立马低下头去,“没什么。” 江浪没猜错,沈初雪还真是打算替他补衣服,只见沈初雪低垂眼眸,捻针缝起了道袍上的口子,手法很娴熟。 江浪忍不住靠近了看,越发被沈初雪的手艺所折服,啧啧称奇,“原来沈道君你还会补衣服啊?” 沈初雪淡淡道,“我年幼便上了山,天资欠佳,比同门师兄弟都要来的笨拙,别人一个时辰能学会的,我要学三四个时辰,练功时间比别人多了,衣服也破的快。” “哀牢山上有赏罚长老,道袍不整也得挨罚,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学会补衣服。” “刚开始也缝难看,被赏罚长老抽了几回手心,怕挨打,就多练了几回,后来就好些了。” 月光似碎银一般洒下向来沉默寡言的道长此时正不紧不慢地同江浪说着过往的事。 他语速很慢,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听起来并不疏离,像是潺潺溪水,缓慢而动人。 听着沈初雪的话,江浪仿佛真的看见一个少年小道长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愁眉苦脸的样子。 江浪不由歪头,目光从道袍上转移到沈初雪身上。 沈初雪在说话的时候眉眼依旧平淡到没有什么波澜,像一口古井,泛不起半点涟漪,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遮住大半眼眸,掩起底下深邃,窥不清楚情绪。 “笨拙”这个词,江浪怎么也没办法和沈初雪联想到一起。 在江浪印象中,沈初雪身手了得又无所不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 如果沈初雪不说,江浪肯定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优秀。 好像人总会这样,总是习以为常地将一个人的优秀归于他自身的天赋,而对他背后付诸的努力视而不见。 江浪觉得心里头酸酸的。 其实沈初雪本人从未觉得过去那段经历多么艰辛,甚至于觉得平平无奇,因为山上弟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才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 只是江浪向来眼窝子浅,骨子里就是爱伤春悲秋的文艺少男,看个喜羊羊与灰太狼都能呕出半斤辛酸泪的那种,所以他非常恰巧地犯病了。 江浪看着沈初雪那低下去的脑袋,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落在沈初雪头发上。 江浪手落下去的时候,沈初雪身子僵住了,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沈初雪思绪万千,错综复杂,久久未回过神来,就连避开都忘记了。 这么多年来,也就年少时师父曾摸过他头,其他人不是讨厌他就是不敢靠近他,所以在江浪伸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于没有防备。 摸就算了,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跟像摸狗一样上下抚摸着他头。 沈初雪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互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别扭到眉头都皱到了一块,连带着眉间那抹纯阳朱砂皱起,几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他刚要抓住江浪的手,这时候,他听见此时正认真地摸着他头的江浪自言自语道,“沈道君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好想见见啊。” “……” 听到这,沈初雪手抖了抖,针不小心戳破了指尖,豆大的血珠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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