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支破烟。”凌意舶补充。 “……” 谢崇珩按下打火机,一簇火苗跳跃出来,想烧了凌意舶的头发。 凌意舶从谢崇珩兜里摸了一根,快速走出俱乐部大堂,抬手制止楚漾他们跟上来。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有风吹的位置,回头看楚漾一眼,扭头咬滤嘴的力气大了点儿,皱着眉吐出一口烟雾。 太久没抽烟了。 近日来回回抽烟都是因为想起楚漾。 凌意舶低头,掸了掸烟灰,沉默不语。 等他抽完烟回来,俱乐部经理亲自端着一份和牛眼肉牛排从会客厅追出来,笑容灿烂:“凌二少爷,您的……” 凌意舶一怔,这的确是他以前很爱吃的牛排种类:“不是我的,我没点过。” “啊,是您,您那个保镖先生点的,”经理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楚漾,“就那位。” 楚漾礼貌打招呼:“您好,是我给凌二少爷点的。” “是吗,”凌意舶冷笑了下,也不知道话是说给谁听,“这种牛排,放在三年前我确实是很喜欢吃,但我现在不吃了。” 话里有话,他听懂了。 楚漾动了动耳朵,没吭声。 他对经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来解决。” 话刚说完,只见凌意舶皱着眉转身,嘴上还是说:“算了,打包带走吧。” 经理察觉到主雇二人气氛微妙,生怕触了霉头,边后退边忙不迭答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人打包!” 等经理走后,楚漾才说:“我以为你是饿了。” 他在原地站着不动,合规合礼地稍稍颔首。 凌意舶本来就比他高,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 “我的确挺饿的,”凌意舶盯着他侧脸露出来圆润耳廓,慢条斯理道,“等回家再吃。” 来到谢崇珩车前,楚漾第一个上车坐到后排。 凌意舶坐副驾驶。 谢崇珩一屁股坐上驾驶位,抬眼看后视镜,还想再挣扎一下,半开玩笑地说:“帅哥,你坐在后排好像我在给你当司机哦。” 楚漾表情很严肃:“那您坐后排来。” 他像真的在谈论这个建议的可实施性,补充:“我的C1驾驶证已满九年驾龄,可以胜任临时驾驶员的工作。” 好死不死,凌意舶这个杀千刀的看戏就算了还跟一嘴:“对啊,你可以选择坐后面去。我的保镖给你当司机,我不收你钱。” 我的保镖。 谢崇珩听出那么点儿凌意舶偏心眼的意思,懒得戳穿他,一脚油门踩出去。 电车百公里加速又快,来不及反应,周渡和李观棋开着身躯沉重的揽胜差点儿没跟上。 楚漾看着凌意舶放松的状态,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 凌意舶身上有种天生的随性和不可控。 七年前刚接手工作的时候,凌沣身边上一任贴身保镖主管森叔还专门找楚漾谈过。 说自己在凌家工作了快二十年,是眼看着凌意舶凌思岸兄弟俩一起长大的。 弟弟凌意舶率直好胜,从小都是不服就干,在外面架没少打,回家被关在书房里闭门思过或者挨一顿揍都是家常便饭,咬紧牙关哭鼻子也不认错。 凌意舶性子也很随性,不会计较有没有受罚,被父亲收拾完又是一条好汉,到处撒欢。 哥哥凌思岸就不一样了,一碰上硬茬就哭,和弟弟抢东西也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不把自己当哥哥看。 一匹狼和一条蛇,如若相争注定是两败俱伤。 森叔曾告诫过楚漾,千万不要夹在兄弟俩中间当活靶子,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砝码。 一个人在过了分化年龄之后,后脖颈都没有反应,人的体内便会分泌出一种平衡的激素,能够不声不响地向外界宣告此人是个Beta。 但楚漾没有这种激素。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不分化的状态,几乎就顺理成章地把他也看做Beta,又或者因为他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也有人坚持认为他有成为Alpha的可能。 在国外三年,凌沣和森叔一起把他曾经差点成为Omega的秘密封锁得很好。 服从命令是楚漾的职责,他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但是如果提前将凌沣的安排告知凌意舶,凌意舶为了他去和父兄二人起冲突,那楚漾才是真的利用真心把凌意舶架在火上烤。 如果不摘掉腺体,他会失去首席保镖的位置。 也永远没有回来的机会。 他们原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凌意舶很爱和朋友们凑在一块儿玩,各种派对、宴会他都有参与,算是首都同龄人社交场上的熟面孔。 为了和凌家攀上点关系,又或许是垂涎于S级Alpha的能力,明里暗里向凌意舶递玫瑰花的人也不在少数。 楚漾容貌出众,自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可他一直都不太给人机会。 楚漾总是很规整地站在离凌意舶不远的地方,看凌意舶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永远做不了更贴身的副手,无法融入周围的热闹。 他想过,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意舶是喷薄欲出的火山,他是火山石口的冰川,不相交,也可以互相守望千万余年。 要恨他就恨他好了。 楚漾想过,也许在他们这样的雇佣关系中,恨意总是比爱意长久的,就算再贪心点变成近似于家人的关系也好。 都说人间小满胜万全。 现在,就已是他贪心过一次的结果。
第8章 不像演的 夜晚,黎昌,阿云若。 阿云若片区坐落于渤海湾之滨,行政规划属于黎昌县,光是俱乐部到黎昌的路就要开一个多小时。 此次新夜店开业的活动派对在海滩边举行。 邀请凌意舶的人是小岛这边一家海运公司的副总,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正在想找一家大的同行船司参与融资。 所以一收到凌沣来小岛的小道消息,这人便主动出击和凌意舶建立关系网,打听到了他要在此常驻一段时日,但不知道具体住哪里。 凌意舶和谢崇珩单独在一处坐着。 前额碎发长长了不舒服,凌意舶往额头上添了根发带,长腿交叠着,手指轻动,掸下一簇猩红的烟灰。 烧成灰白的余烬落到脚边。 谢崇珩拍他胳膊,“凌二你点了烟又不抽,你烧香呢?” “你说一个不抽烟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学会抽烟?”凌意舶答非所问。 “郁闷的时候?都说一醉解千愁,按道理来说心情不好的人更容易酗酒,”谢崇珩摸摸下巴,“或者是极度焦虑的时候?” 可那个人喝不了酒,他知道的。 “是吧。” 凌意舶没多解释,又掸了下烟灰,把手里掐着的烟头摁灭。 这个卡座最靠近海浪,夜风席卷浪花一同吹来,烟灰散了,玻璃箱内飘出的干冰也散了。 派对开始,胸腹肌饱满的外国男DJ 已嗨得只剩一件紧身背心。 这种场合拥挤、混乱,暂不需要太多保镖随行,也不能影响了雇主的兴致。 楚漾习以为常,非常人性化地在卡座附近也开了个位置,象征性地点了些酒。 再加之本来就是个气氛热烈的派对,他和陈迦礼都可以站起来“玩儿”。 说是玩儿,这次外出任务楚漾比谁都紧张,越是人多越是灯红酒绿,有可能盯着凌意舶一举一动的人也就更多。 凌意舶穿了条满钻的短裤,纯黑的钻,上衣也是黑的,再加之运动发带、银蛇头长链,少年气和男人的成熟感浑然天成…… 依旧很“凌意舶”的打扮。 他的手臂伸展开搭在沙发上,前额头发凌乱地往后拢去,鼻型高挺,唇线道劲,展露出的气场势不可挡。 楚漾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凌意舶,不负众望地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成熟的Alpha。 “漾哥,你在看他下面,”陈迦礼仰头喝一口饮料,“穿的裤子?”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没有。” 楚漾无奈,拨开才换好的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纽扣,衣袖挽到手肘处,随意地从衣兜里摸出谢崇珩给他的那根细烟,手腕一抬“迦礼,你不要傻站着,玩儿起来,四周多留心。” “酒都不能喝,我蹦不动,”陈迦礼进行小小的,无用的反抗,“一点都不能喝?” “你喝酒什么量?” “海量 !” 楚漾懒得听他贫嘴,“多大的海?” 陈迦礼思索道:“白酒七八两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可以喝一点点,只能一点点。” 但楚漾不能喝,等会儿喝晕了就等着滚蛋好了。 他酒量太差,差到执业生涯里唯一一次不可控就是因为酒精—— 凌沣的保镖团队私下搞庆功,楚漾只喝了两杯,醉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听见同事说二少爷找你。 强撑着醉意接了电话,楚漾说我今天休假呢。 凌意舶说你休假所以我上岗,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楚漾大脑的芯片像卡顿了,转不过来,一时没觉得凌意舶的“员工倒下了所以老板顶上”神逻辑有什么问题,还挺人性化的。 于是楚漾头一次坐在凌意舶那辆Urus后排,埋着头晕晕乎乎的。 车没有动,他也没有吐,只靠在凌意舶肩膀上,含糊着说,我真的喝不了酒……你第一次见我,还让我喝酒一起玩儿,真不要脸。 然后,他感觉有人捏了把自己的脸,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奈笑意,说这么小一件事,你怎么还记那么久?你醒着还敢骂我不要脸么? 关于…… 醉鬼楚漾没说完话,睡过去了。 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想说,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很久。 “好的,咦,这瓶酒多少钱?”陈迦礼抿了一口杯中酒,好奇。 楚漾沉思:“八千多吧。别担心。” 都刷你二少爷账上,他这人缺爱缺德缺心眼儿,最不缺的就是钱。 怪不得这么好喝呢。 陈迦礼不知是悲是喜,猛喝一大口:“我跟他们有钱人拼了!” “拼不了,”楚漾补刀,“你毕竟是他的保镖。” 周渡和李观棋去中央舞池那边了,属于团战中的游走派,每个分路都看看,随时填补空缺,转一会儿再回来守着,说是观察环境。 楚漾就是觉得这半个月,这三个人跟着他做事,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了,需要放松。 最漫长的这班岗,他全程守着就行。 楚漾捏了一根烟。 拿了会儿,他似乎觉得他抽烟的动作太正经,不够像长期混迹在这种场合的样子,回忆了下谢崇珩比凌意舶更不着调的形象,再解开一颗纽扣,张嘴叼上烟,朝陈迦礼凑近,眯起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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