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一凯简直羡慕嫉妒恨:“你是修了几辈子福气。” 原也还挺认真思索一下:“也许因为我没做过坏事?” 翟一凯噎了下。 这话确实。 原也在生活中活得实在像个太空人,永远大脑空空,做事掉线慢半拍,但他说这叫做大智若愚。 这智翟一凯也承认,原也像是与生俱来什么走好运的天赋,哪怕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抱佛脚复习,但这小子到最后总能比他考得高。 翟一凯叹气:“估计老天就偏爱你这种蜗牛。” 蜗牛本人也这么觉得。 原也也想过松子对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好到他不断怀疑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拥有这么一棵小小的树。 很多时候他都想要开口,想问为什么,也想问自己凭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向来直率的心在门口打了个转,原也坦率自己其实有一点不太敢知道答案,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生活真理——追求真理太可怕,糊糊涂涂就很好。 最近松子每天都做早饭,基本上他刚醒来没多久就会收到消息,松子先是给他拍一张早餐的照片,接着才问:哥哥来吃吗? 他好挑食,挑食种类五花八门,什么不吃炒茄子只吃烧烤茄子吃青菜只吃叶子不吃梗,等等一系列怪癖他都占了一半,但松子看起来比他自己更了解他,餐桌上几乎没有自己不喜欢的菜。 这点原也问过宋其松,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噢,松子说很明显,因为他自己也不喜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原也好多次都挣扎着起来想要帮松子一些忙,但结局往往是自己被对方轻言细语放倒在沙发。 偶尔他意志坚定说不行,双手抱胸端坐在沙发上,但奈何宋其松太擅长蛊惑,贴近时鼻尖萦绕的气味、甚至只是几句低声的耳语都能让原也再度窝入梦境。 再睁眼时,早饭再度整整齐齐出现。 原也:。 早起不行就换别的,于是原也难得承担起了采购的任务,每天往公寓不是搬零食就是跟着宋其松搬一些储备用的菜。 这招是宋其松从严格身上学的。 那会儿他实在求助无门,想着光自己一个人摸索效率太低,索性抓来宿舍里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经验的严格。 “我有一个问题。” 严格:“我当然知道你有一个问题。” 宋其松自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要切实向面对的人袒露心绪对他来说总是有一点困难。 思索几番后他才继续道:“我想追人,但是目前不太清楚具体该怎么做。” “这很简单,”严格收了点玩笑姿态,“认真去做,让对方能感受到你的态度。” “我女朋友后来跟我说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觉得我很认真,对她的态度认真,想和她在一起的心也真,她说这叫真心换真心,所以才跟我在一起。” 宋其松沉思,想自己一颗心难道还不够真吗?又想自己确实是换到了同样的真心,只不过这样真心处的位置有一点太偏,以至于他现在怎么用功都白费劲,还要时刻担心自己是否有违此时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份。 不想要当弟弟。松子想。 当弟弟太差,身份被局限,一切故意而为的行为在套上弟弟这样的身份后全都索然无味。 严格继续传授经验:“从我的经验分析,第一点我觉得挺重要的,就是你得融入对方生活。” 宋其松点头:“正在做。” 发挥了松子难有的死皮赖脸精神,能和原也待在一起便呆在一起,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做的是否太过,但原也见到他时永远偏向、更显亲昵的姿态总让他食髓知味,忍不住再进一步。 “第二点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严格说,“就是让对方在你的生活中也有参与感。” 这观点没听过,宋其松虚心受教。 严格挠挠头:“怎么说呢?就是你事儿别一个人全担着,能让对方跟你一起分担就一起分担。跟打游戏一样,辅助基本跟adc,如果一直单干早期肯定就寄了。” 宋其松恍然大悟。 他拍拍严格肩膀:“大师,悟了。” 在学习新理论后他立马改变策略。 从一开始什么都亲力亲为到后面也开始让原也参与到自己生活中。 首先就从参与备菜开始。 之后做饭前的备菜任务便落到了原也头上,松子每次都会列给原也一条长长的清单,他并不跟着原也去,这方法有好有坏。 坏的是他只能在客厅空等待,而好的就是,每回原也遇到不确定的食材时候总会给他打视频电话。 屏幕上会率先出现他一张皱起眉认真研究的脸,下一秒屏幕便会切换对上原也手中的蔬菜。 “是这个吗?”原也仔仔细细比对实物和照片,“我按照攻略选的,这个可以吗?” 宋其松内心暗爽,但还是面色如水:“是这个,品质选的很好。” “嗯。”原也把蔬菜放入推车,画面随着他动作乱晃,“看来我很适合选菜。” 松子:“那是当然。” 别看原也虽然平时总是无辜朦胧着一张脸,但这么久接触下来宋其松早就发现他特别合适被夸,就跟带小孩一样,等到原也提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宋其松还会继续夸,这时原也就会哼哼几声,先把自己甩进沙发再咕噜噜翻身说: “那以后都可以我来做。” “当然,还有第三个方法。”严格推了推眼镜。“只是这招据说是险棋,赢了就一招制胜,输了则很有可能满盘皆输变成舔狗。” 宋其松沉默半晌:“你做过吗?” 严格:“当然没有,没这心没这胆。” “所以是?” 严格:“这一招叫欲拒还迎。” 宋其松:“是欲擒故纵吧。”
第24章 一 欲擒故纵。 这四个字简直如同尚方宝剑,但稍有不慎则会大败。 宋其松果断否决。 开玩笑,就凭原也那种性格,估计自己十天半个月不找他的都发现不了。 他又问:“你真没做过?” 严格挠头,嘿嘿一笑:“其实试图过,但没超过三十分钟,又去找她噜。” 话虽这么说着,但到了学期中,宋其松也开始不得不忙于即将收尾的比赛,这与刚开学那会儿还不一样,当时至少他还有时间找原也,但到了现在,他是半点间隙都抽不出来。 原也最先意识到不同。 最明显是一早起来不再拥有早餐——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对他来说也不值得矫情怀念,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早上没有人陪着自己坐在餐桌前吃饭,更不习惯松子的消息从哥哥来吃吗变成了不好意思哥哥最近实在太忙。 原也看一眼就关掉,拉开被子将自己蒙上,像是闷住一口气、困住一场待发的病灶。 缓了好久,也许有地球围绕太阳转一度那么久,原也才像溺水似得掀开被子大口呼吸。 不喜欢。 习惯是一个讨人厌的东西。 原也的生活指南从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这很好,他靠此相安无事地度过许多万变,但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不变里竟然多了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变量。 原也不认为自己有掌握变量的能力。 但一想到是宋其松,原也从床上慢吞吞爬起,他想他也许会有那么一点动力——好比将自己支撑起来,好比回复消息。 于是原也回:嗯。 实际上变量早已充斥他于组成他生活的所有碎片之中,连回公寓的路上原也都能像在游戏中那样抓住好几个与松子相关的存档点。 去超市更是如此,有时候走神间原也就会抓起一把他们常吃的蔬菜,正想着问松子自己选的对不对,在拿起手机的那一秒他才反应过来: 噢,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买菜了。 他的生活中也不再出现秩序,不再有长串的清单,不再有反馈和引导,但却存在着惯性的记忆。 习惯好可怕。 原也今天第十三次想到。 今天他难得心血来潮,买了之前常买的食材试图为自己做一顿晚餐。 他记得宋其松之前的流程,豆腐切块,调好料汁备好菜,接着开始起锅烧油放葱姜蒜末炒出香味。 锅气好大,熏得他眼睛红了好久,原也手忙脚乱关火,贴着墙壁缓了好半天才再次重振旗鼓。 为了避免做错,他甚至都支起手机翻到点赞最高的经验贴,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后才开始下手,只是分明每一步都按照步骤来的,怎么最后的结果还是一团糟。 豆腐变成豆乳,舌头刚沾上调料就吐了出来,肉末像是煤炉残渣,黑乎乎在锅里翻滚着身体。 原也蹲在灶台边陷入持久的沉默。 好挫败。 原也太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怀疑自己是否是傻逼的心情了。 分明每个步骤都跟在一起,但就是结果千差万别,这感觉像极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戏。 苦孜孜套着公式拍完,但灵魂却空空荡荡飘在半空,灵肉不合,像是完全不懂自己到底在演什么,脸上虚假的眼泪还没有干掉,下一秒就听见导演说重来。 周围工作人员大多木然着一张脸,唯有导演眼里浮满了可惜。 那时他十五岁,头上天才、横空出世、体验派的名头压在他身上只是轻巧的光圈,他不以为意,认为名气是光环,天赋是神赐,像无数天之骄子那样笃定自己未来万丈光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祝福都会变成诅咒,光圈成为枷锁,硬生生将他拽得无法呼吸。 结束后他趴在妈妈怀里哭,蜷在妈妈釉面一样的手心里落泪。 悄无声息,只是眼睛在下雨。 妈妈抚摸他的肩膀,一遍遍告诉他:“没有关系的宝宝,一切都没有关系。” 所以现在也是。 原也笨拙地诱哄自己,一切都没关系。 在沉默中他起身,端盘,盛饭,坐在桌前,桌边的手机亮起屏幕,消息接二连三弹出来,是宋其松。 [今天吃了黄焖鸡和口水鸡,食堂里面怎么全是鸡。] [食堂的饭好难吃。] 后面紧跟的还有几个可怜巴巴的小狗表情包。 原也看了眼自己如同灾难现场的食物,本想说至少做的比我好吃,但手指悬空在键盘上好久,始终没有落下。 突然之间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知后觉,他开始反省,连着二十多年被积压下的记忆,他逐一摊开铺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是不是好扫兴? 那边松子还在发:[那你今天吃了什么哥哥?] 原也甚至都能想象到对面宋其松的表情,大抵是小心翼翼的,虽然他从来不懂为什么松子面对自己时时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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