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就派人去了西部,但陈府明显是早就给我们下了套,这才会令我们猝不及防。”沈老爷抵住眉心,满面疲惫,哑声说,“我怕的是,还没等我们揪出奸细,他们就用上了别的招数......到时候,可真就是兵荒马乱了。” - 沈羡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是滋润极了,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一猫一狗一季暮作陪,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季暮这段时间也攒下了不少钱,他想着陈府那边估计也该放弃了,过几天就能回去,到时候就算沈老爷生气把沈羡关起来,他也可以每天偷偷给沈羡塞好吃的。 要是沈老爷气极了,把沈羡也赶出来,那就更好了。 那他就带着沈羡去游山玩水,时不时回沈府一趟,在沈老爷面前露露脸说几句好的,总有一天沈老爷会接受他们的。 季暮对此很有信心。 眼看着沈羡愈发圆润,季暮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大早便把沈羡从被窝里拽起来,强行给人穿上衣服,又扶着迷迷糊糊的沈羡洗脸,终于得到了一个清醒的沈少爷,季暮这才满意,拉着沈羡去临镇溜达,顺便打听一下沈府的消息。 一到镇子,沈羡便拉着季暮去了酒楼,熟门熟路点了几道常吃的小菜,又要了两坛酒,乐呵呵地听戏。 季暮用筷子敲上沈羡的手:“你已经喝了一坛了,不能再喝了,多吃些菜。” 沈羡对此经验丰富,顿时一瘪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季暮,委屈地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连一坛酒都不准我喝,我多吃些菜还不行吗?” 季暮无奈扶额,又来这套,偏生他还无法拒绝,只得说:“那你把那盘小炒吃了再喝。” 沈羡顿时眉开眼笑:“好嘞!季暮你真好。” 季暮耳根子被这句脆生生的“你真好”烫到了,沈羡余光都能瞥到那抹红,不禁偷笑。 酒楼厢房彼此之间都是用木板隔开,上面还有镂空的雕饰,就算挡着帘子,也还是可以听见隔壁的声音。 “哎你们听说沈氏的事了吗?” “沈氏”二字一出,沈羡和季暮立刻竖起耳朵,他们这次出来,最重要的就是想听一听沈府最近的消息。 “你一说沈府,我想起来了,他们和陈府的婚事怎么还没办?” “还不是因为沈府那小子跑了,不然早就办了,不过要我说啊,那沈少爷估计就是被沈长青藏起来的,他和陈府是对家,而且那天酒楼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陈府的计谋,沈长青那个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把自己儿子亲手奉上。” “可他们都是商贾之家,最近的生意还都谈到了一个地方,要合作也不是没可能啊,或许陈氏是想和沈氏一同垄断呢?” “你可拉倒吧,陈氏胃口大着呢,要是有选择,他怎么可能愿意和沈氏共赢?”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说了一句:“哎,可我怎么听说沈府已经出事了呢?” 隔壁的沈羡闻言,顿时停住了筷子,浑身一僵,季暮脸色也难看下来。 这段时日,季暮一直没放弃打探沈府的消息,可从未听说沈府出了什么事。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 “沈府能出什么事?西边那么大一批货都是他们家的,还不够赚?” “就是这批货出了事!我家那老的不是也在沈府手下干活吗?听说是一个多月前,沈长青忽然开始挨个查他们的底,估计是混进了陈氏的人,而且还到处封锁消息,所以才没传出去。” “这还没成亲呢,陈氏就把手伸进沈氏了?这也太急了吧。” “要我猜,那成亲估计也就是个幌子,成了更好,要是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们已经成功搅了浑水,西部那批货出了事,沈氏倾家荡产他也赔不起!” “咣啷——” 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羡眼中满是慌乱,隔壁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聊天声中断一瞬,紧接着又传来声音。 “那沈氏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爹已经趁早跑了,还有不少人也离开了沈氏,主要是西部那批丝太过贵重,要是谈成了,沈氏以后就能一飞冲天,可现在出了事,不少人都觉得沈氏要就此一蹶不振,都去投奔陈氏了。” “哎,也是,陈氏也是心狠手辣,不给沈氏留一丝余地啊。” 沈羡再也坐不住,红着眼睛拽住季暮的袖子,还没开口,季暮就拉着他站起身,说:“我们这就回去,放心,家里不会出事的,别怕。” 沈羡乱七八糟地点了个头,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口中喃喃道:“对......我爹可是沈长青,怎么可能出事呢......绝对不会的......” 原本半月的路程,两人几乎昼夜不眠,不足十天便回到了沈府。 不知是不是二人的错觉,总觉得今日沈府格外安静,下人都不在了,唯有陪着沈羡长大的婉姨还在,她跌坐在沈长青房门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羡忙跑过去将人扶起,焦急地问:“婉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婉姨见了沈羡,眼泪不停地滑下,抽泣道:“您可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他们......他们......” 身后是半掩着的房门,沈羡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不禁缓慢摇头,人都有些站不稳,他放开婉姨,推开季暮的搀扶,缓缓走到门边,用颤抖的手推开门—— 沈老爷和沈夫人被白绫悬挂在屋子正中间,面色发青,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爹......娘......” 沈羡眼泪霎那间落下,跌跌撞撞往前走,季暮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双眼,哽咽道:“别看,沈羡......别看......” 季暮捂着沈羡的双眼,眼泪打湿了他的手心,怀里的人也在不停的颤抖,哭的发不出完整的声音:“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吗......” 季暮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滴在沈羡的后颈处,他看着沈老爷和沈夫人的尸体,眼神中除了悲痛还有茫然。 为什么呢......这才短短几个月,他是不是不该带走沈羡...... 沈羡哭的脱力,长期的疲惫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悲痛之下竟直接软了身子,昏了过去。 “沈羡——!”
第18章 你不累吗 深夜。 季暮疲惫地回到沈府,给沈羡做了些吃的,端着盘子来到了灵堂。 这些日子,沈羡没吃多少东西,做得最多的,便是在灵堂守着沈老爷和沈夫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季暮将盘子放到沈羡面前,又将身上的外衫解下来披在沈羡身上,低声说:“夜里凉,多穿些。” 沈羡目光空洞,嘴唇干裂,显然今日又没吃什么东西,季暮把他拉到一旁坐下,说:“知道你不想吃东西,就做了汤,多少喝些吧。” 沈羡却摇摇头,说:“不想喝。” “可是你父母知道你这样不吃不喝,会担心的。”季暮叹了口气,盛好汤想喂他,沈羡却忽然落了一滴泪。 沈羡悄无声息地落着泪,喃喃道:“担心吗?那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季暮只觉心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刺痛过后是悲伤,沈羡的问题,他没办法解答,只好说:“西域那批货是沈老爷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要谈下来,却在运输过程中被陈氏动了手脚,导致那批丝落海,损失惨重,根本不是现在的沈府能赔得起的,手底下人纷纷投奔陈氏,那么多的生意无人打理,更何况还有声誉问题......” 沈长青和夫人扛不住压力,选择了自尽。 情有可原,但他们走的时候,想过沈羡吗? 把沈府的烂摊子全交给沈羡,自己一走了之,说实话,季暮刚得知这件事时,是恨过他们的,可冷静下来后,又发现,自己有什么资格呢?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沈羡打理沈氏,能救一些是一些,那些亏空补一点是一点,这段日子他也一直在外奔波,尽力去了解沈氏的内部情况,然后调用所有能调动的银两发往西域,打算先把眼前最大的缺口补上,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季暮还自学了如何看账本,用手头的钱去低价收购大批茶叶和丝绸,再挑时机转手卖掉,赚到手的钱一分没留,全拿去补亏空了。 沈羡这些天已经接受了现实,就算是哭也是趁季暮不在,自己在灵堂安安静静地哭,过会儿自己擦擦眼泪便好,但他这次没忍住,季暮温柔地帮他擦掉了泪,低声说:“还有我呢,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沈羡缓缓抱住了季暮,把头埋在季暮颈间,深吸了口气,哑声道:“季暮,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嗯。”季暮拍着他的背,低声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 沈羡只消沉了一段时日,便打起精神来和季暮一起打理沈氏的生意。 他原本还没这个想法,只觉得他父母都填不上的漏洞,他们俩怎么可能打理好,但每夜见到季暮满身疲惫地回来,都会忍不住心疼,到这个时候,他又不禁心想,或许呢?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把沈氏救回来呢? 更何况,季暮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他,要是自己再消沉下去,岂不是太对不起季暮了。 于是,每日早起晚归的变成了两个人,偌大的沈府如今只剩下婉姨,婉姨和沈夫人是多年好友,从小看着沈羡长大,她实在不忍心离开,沈氏生意她这副老骨头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每天给他们做些热乎的饭菜,把沈府打理的干干净净,让这两个孩子没有后顾之忧。 沈羡很聪明,刚开始他对那些账目还很陌生,但一点就透上手很快,短短半月便接管了季暮的一部分活儿,俨然是一个小管家。 不过即便如此,沈氏欠下的亏空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补齐的,更何况对西域来说,这次的事故损失重大,他们急需沈氏这笔钱来继续接下来的生意。 季暮如今每天在外奔波,到处找来钱快的法子,有时好不容易赚了几千两银子,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送到沈氏分布在各地的铺子上维持运转,最后赚来的钱再还给西域。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飘荡在海中的旅人,船不断进水,漏洞多到数不清,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手忙脚乱也没起什么成效。 可就算再难,季暮也得坚持,沈羡已经没了父母,他不能再让沈羡没了家。 临近午夜,沈羡还在案前整理账目,看得他头昏眼花,就在他支着脑袋发愁时,季暮回来了。 季暮把饭菜放到桌上,又给沈羡披上一件外衫,关上窗,最后坐到沈羡身旁,说:“刚在院子里遇到婉姨,正好把饭带过来,还热乎呢,快吃吧。” 沈羡没动筷,而是站起身,走到季暮身后,手搭上了季暮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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