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有如实质,令徐年手脚发软,汗流浃背,弱弱道:“那个太子——啊不是,少爷您过生辰,当然要选您喜欢的颜色了。” “啊......”连白看似是有点遗憾的,“可是我想让你帮我挑,小公子,帮个忙吧?” “小公子”徐年看了眼不远处的谢必安和范无救,彷佛被吓到了一般收回视线,闭着眼随便指了个颜色:“就、就这个吧。” 连白望过去,只见徐年指向的颜色正是红色——成亲的那种红。 连白还没发表自己的看法,见到这一幕的谢必安与范无救忽然一笑泯恩仇,一拍即合,干脆道:“就它了!” 连白:“?” 徐年悄悄松了口气,又庆幸这三人的脾气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古怪,见没有惹祸上身,徐年便要后退撤离人群,却被连白叫住:“小公子,多谢了。” 徐年一愣,看着连白的笑眼,下意识点点头。 连白拿那俩人没办法,这红色其实也挺好看的,比什么紫的绿的强了不知多少倍,索性放弃挣扎,铺子老板拉着他量好尺寸,约好一月后来取成衣便离开了。 谢必安二人好不容易得了假,万分不想回去,连哄带骗拉着连白来到了鬼市旁的酒楼。 酒楼没有名字,没有老板,是由鬼市众人自发建立起来的,位于鬼市最繁华的地方,鬼市那是什么地方,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不起眼的小贩,都可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三界中有无数人隐藏身份来到这里求人办事,醉乡楼能立在其中多年,可想而知这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 酒楼一直是老城主心中的一根刺,这里的交易牵扯到的人太多,若是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还好,可一旦出了事,那便极有可能引起三界动乱,这酒楼虽不归老城主管,但毕竟是酆都城的地盘,若真算起账来,这帽子还是得扣在老城主头上。 老城主近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酒楼的动向,掌握了不少这里的人脉网,常与黑白无常二人商议该如何处置这里,范谢二人过不了几年也要接位,便时不时跟着听听,但他俩毕竟年纪还小,三位长辈怕他们出事,便一直不允许他们去酒楼。 这天终于得了空,俩人惦记酒楼好久了,便悄悄拉着连白来到了这里,连白一开始还劝说他们,可他毕竟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很快便动摇意志,被俩人拽进去了。 酒楼内部和凡间的酒楼没什么两样,除了繁华还是繁华,说书先生正在手舞足蹈地讲着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三人便绕开众人,悄悄坐到了角落。 - 徐年折腾了一趟,帮太子爷挑了件衣服,再回到家时,徐母已经睡着了。 徐母身上的鬼气越来越弱,不知何时就会消散,徐年每日在徐母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只有一个人时才会表现出疲累和绝望。 见徐母睡得正香,徐年便没再折腾,索性和衣而卧,谁知他刚合上眸子,窗子就被轻轻敲响,他闻声睁开眼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衔着一小块纸团,正不断地撞击着窗子。 - 连白和范无救爱喝酒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三人中只有谢必安还算自制,深谙出来喝酒必要有一个清醒的道理,便坐在一旁吃菜听戏。 其实在踏入酒楼前,范无救还是很谨慎的,时刻记得自己是来调查酒楼情况而不是来花天酒地的,但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他们便渐渐放下了戒心,只因为这里实在太过正常了。 普普通通的装饰,普普通通的客人,普普通通的酒菜,甚至还有客人为说书先生打赏碎银,只因说书先生投其所好,编了一段他们最感兴趣的闺房趣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平常,若不是时不时有人用灵力,他们甚至会误以为这里是凡间的避暑小馆。 连白他们到底还是年轻,戒心如此轻易便被这表面的现象所打破,撒欢儿似的一坛又一坛喝。 谢必安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幸好他们有灵力傍身,不然就照他俩这不要命的喝法,换个普通人的身子估计得喝穿肠。 连白虽爱喝,但他心里有数,虽对这里没什么警惕,但他这个人出门在外一向会留一根神经,便一直控制着酒量,堪堪维持在微醺的状态。 至于范无救,那就是个纯种的傻子了,虽说老城主他们对范无救的评价一向颇高,但只有连白和谢必安清楚,这人一旦有了安全感,就像是变了一副样子,喜怒哀乐格外明显,整个人欢脱到了奔放的地步,喝醉的丑态更是被两人瞧见过无数次。 此时的范无救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颇为迷离,显然,连白和谢必安就是他最大的安全感,反正就算他喝到边走边吐,这俩人也不会不管不顾。 连白眼睁睁见面前的人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迷离,到最后撂下酒坛子,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然后整个人像是失了力,上半身向旁一歪,直直倒在了一旁的谢必安身上,脑袋在他颈窝黏黏糊糊蹭,蹭的谢必安耳根染上一片绯红,忍不住上手推他。 范无救虽然醉了,但也知道谢必安这是在推拒,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勉强谢必安,只能委屈巴巴坐直,然后一头栽在了桌上,无意识的哼唧着表达不满。 谢必安只是因为不太适应这亲昵的举动,下意识推了一下,却被范无救的酒后乖巧惊到,脖颈的温度骤然消失,他不由自主地抬手覆上了方才被蹭过的地方,一抬眼,便直直对上了连白戏谑含笑的眸子。 连白吹了个流氓哨:“呦,看来范无救也不是单相思嘛。” 谢必安眼神闪躲,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身后厢房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连白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个人便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涌入鼻腔,紧接着,那人像是终于站不稳,路过三人位置时伸手扶了一下桌子,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连白一把将人扶住,血腥味扑面而来,男子意识模糊,下意识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扶住自己的好心人,可惜他伤势过重,还没等看清连白的面容,便陷入了昏迷。 连白和谢必安却看清了男子的脸,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公子?”
第71章 【三】是朋友 徐年晕过去前,只记得自己被一个人抱住了,但他没看清那位好心人是谁,身上的伤口疼到他意识模糊,最后的念头就是死死攥着他拼命换来的东西,用力到手腕青筋绷起,谢必安帮他紧急止血后,手指搭上徐年的手腕,却发现这人微弱的脉象被格外活跃的青筋埋在下方,根本探不到。 连白按着他的小臂,示意谢必安用力,谢必安则扒着徐年攥紧的手指,妄图让他放松,边扒边骂—— “我天......这么大力气,昏迷了也不松手,他抓着的是什么啊?!” 能让谢必安如此绝望,这徐年也是个人才。 徐年直接被两人给扒醒了,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发现有人要扒开他的手,导致徐年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要趁他病要他命,急得疯狂挣扎,也顾不上胸前的伤,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险些溅了连白一脸,他气道:“别乱动,你想死吗?”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徐年一半的理智,他一边踹谢必安,一边分心去抬头看连白,见到连白的脸时,徐年惊讶到口无遮拦:“太、太子爷?!” 连白:“......” 谢必安看着胸前徐年的鞋印,沉默片刻,抬起手,“啪”一下扇在徐年手腕上,他这一下打得毫不留情,白皙的皮肤立刻留下一个巴掌印,徐年吓了一跳,就见谢必安冷冷道:“放松。” 一旁趴在桌子上喝得不知死活的范无救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撑起脑袋,扒着桌子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徐年:“......” 徐年放松了,手腕松懈下来,但他还依旧攥着那东西,谢必安也不在意他到底攥着什么,满意地诊脉。 连白也松了一口气,谁料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被谢必安的一句话吓得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灵核呢?” 灵核是修炼最重要的一环,没了灵核,相当于灵脉尽毁,此生都不能再修炼了,这对徐年来说,也意味着他的寿命会大幅衰减。 他们俩惊讶成这样,徐年本人倒是没多大反应,平静道:“给别人了。” “给别人?”谢必安音调都高了,满脸的不赞同,“这可是灵核,没了灵核你怎么修炼?!” “修炼?”徐年面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却带着些嘲讽,“修炼是你们这些人的特权,至于我们,每日为了生计奔波就已经很辛苦了,哪有功夫修炼,况且修炼也是要看资质的,我不想把命运赌在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连白一针见血道,“你一身伤出现在酒楼,是因为你用灵核和鬼市的人做了交易,对吗?” 徐年没有否认:“是。” 几人自小便养尊处优,不曾接触过鬼市那些污秽,就算时常听长辈们谈到,他们也只是听个皮毛,对鬼市的认识始终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但现在的徐年让他们意识到,鬼市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也大概能理解长辈们为何执意要将酒楼控制在手中。 徐年衣襟上的血迹让他们清楚的知道,鬼市,是他们认知之外的地方,也是未曾见过的地狱。 谢必安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能让你拿灵核去换?” 徐年垂下眸子,片刻,他轻声道:“我母亲的百年寿命。” 一直紧攥的手松开,露出里面的小瓷瓶,瓷瓶里正是能帮徐母留住鬼气的丹药。 连白看着那个瓷瓶,忽然道:“和你交易的人是谁?” “他带着面具,不认识。”徐年很敏感,立刻意识到连白想要做什么,却又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去找他?” 像连白这样身份贵重的人,怎么会为了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去以身涉险? 谢必安比他还惊讶,拽住连白的手,劝道:“别冲动,连白,我们不知道那人的底细,断不可贸然行动,况且你的身份贵重,一举一动都——” “我知道。”连白道,“我没那么不知轻重,我只是想,反正我们早晚要整治这地方,若是能查到那人是谁,说不定能顺便拿回灵核。” 徐年闻言,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太子爷还没有傻透气,道:“多谢公子好意,但还是算了吧,鬼市涉及到的人和事都太过危险,况且今日与我交易的那人也不见得是真的想要灵核,没准转手就卖给别人了呢,就别费这个劲了,更何况......” 徐年微微一笑,语气轻快:“灵核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痛快就把它交出去,我这辈子,只想在我母亲床前尽孝,至于修炼什么的......我也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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