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精英怪或许是难以忍受坐地上抬着头望路轻的视角,手一撒,也站起来了。但没路轻那么潇洒,可以说是撑着大地爬起来的。
“哦,就是你家里欠人钱不还啊。”二号精英怪说,“欠钱不还还拽,拽你妈呢?”
精英怪们挨个站起来,这年头谁还单挑啊,都是群起而攻之。但不是在这里,在这儿连群起都会遭人侧目。
路轻叼着烟,讲话的方式极度嚣张,加上他那副轻蔑的神态,激怒这些人绰绰有余。
“啊。”路轻发出一个单音节,“我家里人,不是我,找到我这来算什么?”
“父债子还。”二号精英怪说,“没听说过?”
路轻又“啊”了一声,满脸写着懒得理你,迎着二号精英怪的眼神,“条子呢,条子都看不见就来要钱,以为我狗大户啊?”
总部头儿报警报了几次,警察来了也就只能撵走,保安也不能当街打人,主要就是烦,闹心。而路轻是个知好歹的,刚进队俱乐部就预支了五十五万,他不能这时候装瞎躲起来。
“条子有,你要是想看得跟我们回去。”精英怪一号开口了,他似乎是精英怪们的头头。
“走。”路轻把烟夹下来,“带我看看去,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毕竟五位家里八十老夫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小怪咬着牙一句“你他妈”没骂出来,咬碎在牙缝里了。
他是能从机场活着出来的人,也是从连排房里爬出来的人。路轻拿手背蹭了蹭下巴,眼珠子从一号脸上扫到五号,不咸不淡地说:“带路?”
这小子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是深知天高地厚。
他不是无知者无畏的那种不怕事,他是一无所有的那种不怕事。眼睛可以窥探一切,动物间的等级压迫有时候不靠武力,而是靠眉眼间的那股狠厉。
“呵。”一号笑了,“小子,你他妈成年没有啊?”
路轻夹下来的烟小心装进裤兜,“成没成年都得看看条子吗不是,你让我掏钱也得让我心甘情愿,你们也可以把我摁这儿揍一顿,进局子里刚好继续跟我爸要钱去。”
此话一出,一号到五号都稍稍错愕,眼睛瞬间的情绪就像条件反射,只有少数接受过训练的人才能避免让这种即时目光暴露自己的想法。
显然这些人不是。眼神里写着:路成国进局子了?
于是路轻又重复一遍,“带路?”
“等会儿。”一号开口了,“你爸什么时候进去的?”
路轻耸肩,“跟讨债有关系吗?”
这些人当然会错愕,他爸进去刚二十四小时,知道他爸进去的人除了他只有云烁,消息还未能传播到麻将馆棋牌室。
而一号问他爸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目的也很明显,他们只会下意识觉得是抓赌抓进去的,但抓赌不会只抓一个,会抓一屋。
且他们上次见到他爸还在一屋里打牌,除非他爸连夜换场子。
思索片刻,一号决定先走,再从长计议。然而一摆手刚想招呼兄弟们撤,路轻不愿意了。他直接走到一号正对面,扯了扯嘴角,“想走?路成国答应给你们几成?给得也太少了吧,不砸东西不闹事不揍我,就在这干坐着?”
牧羊犬控制羊群的眼神是承袭了祖先们优秀的基因,路轻承袭的,大概是他爸往牌桌上一掷千金的狠劲。
路轻大概猜到了,从第一次给他还那六十万开始。那些讨债的会在一些关键时节看一看他爸的表情,那时候他只是不想深究,但其实事后分析一下就能相通。
如果真是六十万的债,以那些人多年的经验,借到三十多万四十万算是个阈值,就会开始无限追债不再借钱。能莽到六十万,只可能是他爸勾结债主从他这儿讹钱。
可能一部分真的是债,但余下的就归他爸了。
这就像勾结同学骗家长学校要交多少钱是一个道理。
这回改路轻不让他们走了,“别急着走啊,父债子偿,带我看看条子去。”
一分钟后,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看了眼来电人,路轻瞬间松了眼里的杀气,挪开步子让了个地方,握着手机跟一号说:“算你走运,滚吧。”
然后划开接听键,舒展眉眼,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也甜美了,“云烁哥哥。”
“回头。”电话那边说。
第33章
他云烁哥哥拎了个煎饼果子,举着手机,约莫在他十五步开外的地方。
声音不善,脸色不爽,态度不妙。
“你起这么早,睡好了吗?”路轻边说边抬脚朝他那儿走。
“站那儿。”他云烁哥哥面无表情。
他站那儿了,人定住了嘴巴没定住,“哥哥,你手里那个煎饼是买给我的吗?”
“队员对教练应该怎么样?”
“绝对服从。”路轻回答。
教练是一个战队里最有话语权的人,行业内的等级制度十分严格,永远不允许跨级。基层队员不允许越级对话高层管理,高层管理也不能越级对话基层队员。
教练决定一个队员的去留,教练物色新队员,教练提拔替补。一切都是以教练的需求和要求为先。
他云烁哥哥就是教练。
“路轻,我和其他教练一样,第一要义是要听话。”云烁的语气很平稳,“你身后有公司,有战队,有队友,我不希望你再有第二次独自面对这些人。”
云烁不苟言笑的时候是蛮可怕的,毕竟是徒手爬到过世界之巅的人,谁指甲盖里没渗满搀着泥土的鲜血。
业内对他的评价最多的是温润有礼翩翩公子,把他说得开枪像《教父》,但要真像《教父》那样开枪,在赛场上早被扫成筛子。
“对不起。”路轻很识相,“没有下次了。”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料这家伙一句对不起行云流水,服软的速度犹如方程式赛车过弯。于是看着路轻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两个人挂了电话。
云烁把煎饼果子给他,“什么来路啊那些人?”
“不知道,我看着眼生,而且不像麻将馆人的做派。”煎饼果子有点烫手,“特意给我买的?”
“做派?”
路轻嗯了一声,“麻将馆那儿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以前我也挣钱,但没一次找来我这儿过。”
“上楼说。”
总部pubg这一层楼还没什么人来上班,时间太早了,刚刚十点整。
云烁带他进了间没人的会议室,他不懂这些江湖规矩,也不想懂。玻璃门和玻璃墙让这间会议室毫无隐私,路轻捧着他的煎饼果子,试探着问了一句,“能把帘儿拉上吗?”
“你害羞啊?”云烁问,“早要脸早干嘛去了,在自己公司楼下跟那群混混针锋相对,怕对方不知道你是路轻?”
于是他坐在全透明的会议室里吃煎饼果子,渐渐上班的人多了起来,有些面孔见过有些没见过。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见里面一个坐在椅子上啃煎饼,另一个坐在桌上低头盯着那个吃煎饼的。
隔着这么厚的玻璃墙他仿佛都能听见路人努力憋着的笑声。
他像被老师留堂的小孩儿,老师还怕他饿着。
“我带你来总部,是想让你和头儿有个商量,不是让你和那种人去讲道理,你和他们有道理可讲吗?”云烁冷冷地看着他。
“没有。”路轻擦了把嘴,好久没吃到还脆着的煎饼果子了。
“你有没有思考后果,你跟他们走了,他们咬死了管你要钱,没钱就砍你一只手,你怎么办,你还打不打了?”
路轻想说我久经沙场,十五岁那会儿三百块给人搏命的事儿也没少干过,烧烤摊隔三差五就有喝多了打起来的,有一回误伤到他和他爸,他爷俩抡椅子跟人干。
完事了路成国还给他递烟,说不愧上阵父子兵。
那年他十六,他爸给他递烟。现在想想,哭笑不得。
所以他和路成国也不全是糟烂不堪的回忆,再后来他被带走打职业,挣钱了,父子之间的味道也变了。
“对不起。”路轻又道了个歉。
云烁并不打算咄咄逼人,他是困狠了的,这个点根本不是他清醒的点,“等头儿来了,你去跟他聊聊,他挺关心你这事的,可能要给你找个律师,这说到底是诽谤你,你在业内也有头有脸的,才十九岁,职业生涯还长着。”
这是正经的,不要留下黑历史,这圈子环环相扣盘根错节,要是有污点,可能临到最后连主播陪玩代练都做不了,彻底告别职业电竞。
“好。”路轻不是说不通道理的人,“谢谢教练。”
em俱乐部的头儿大约四十五岁的样子,大约十五年前,那时候还没有pubg这个游戏的时候,他从war3在wcg上的前景嗅到了职业电竞行业不可限量。
是个工于心计,却也热爱这个行业的人。
和头儿聊完后路轻的确认知到自己太年轻,想法太激进,但头儿说年轻人难能自知。
云烁等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呆在张妙妙的办公室里,俩人起先大眼瞪小眼,接着讨论女子战队不久后的比赛,又聊到路轻这个爹。
云烁还没说他爹已经进去了,有吸。毒的就有贩。毒的,路成国这一进去难再出来。多半就成了一笔烂账。
“对方说没说是多少钱?”张妙妙问。
“没说,多少也不该是路轻还。”
张妙妙自然明白,“我知道,那债权人是谁,他们说了吗?”
“也没有。”
“奇了怪了。”张妙妙坐在电脑后面剪片子,“这年头欠钱不还的苦主恨不得带着敌敌畏去别人家里讨钱,他这没有声音没有图像的就往公司楼下一坐,碰瓷呢?”
这也是路轻的诉求,他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借了他爸钱,一路杀来总部。就凭他爸在那一片臭名昭著的程度,慷慨解囊的不是大傻子就是有所图。
图什么呢。
“教练,妙妙姐。”路轻进来和他俩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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