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这么周全,在他还没回来时就已将一切安排的妥帖细致。云泆的心一下软了一些。 感受到手腕轻震,云泆点开通讯器,发现有一条未读的新消息。 好巧不巧,发件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想着的父亲。 消息里,那个omega语气温和地让他回家看看,顺带吃顿饭。这些内容和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在末尾,顾逸青又提到了云泆的另一位父亲。 他说云瑞玉也很想他。 这就奇了怪了,那个向来高傲专横的父亲也会说这种让人酸掉牙的话吗。云泆觉得这应该是顾逸青杜撰的,大抵是想让他可以在云家多留几天。 思考到向来帮着他、爱护他的顾逸青,云泆的态度到底是狠不下心。 更何况现在他的鼻尖都是那熟悉的味道,云泆暗叹着自己真是斗不过狐狸一样的父亲。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开始打字回复。这时整理完私人物品的闻牧远凑到他跟前,问:“晚上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云泆仔细回想着自己在军营里吃不到的食物,最后很果断地报了一个菜名:“牛肉炒饭。” 报完他又怕难度太高让闻牧远难办,还贴心地问:“你可以吗?” 闻牧远马上说当然可以,云泆甚至还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不知道闻牧远厨艺到底有几分的云泆毫无姿态地后仰倒在了床上,他让闻牧远做好了饭记得叫他。 闻牧远从地上站起,说了一句“遵命”,随后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第9章 阁楼 云泆陷在安心的气味里睡得昏沉,心下是难得的放松。 不知过去了多久,卧室的门被推开,微黄的灯光顺着那道逐渐变大的缝隙投射进来,越拉越长,落在了床脚旁。 云泆眯着眼,不远处的人影在光影里一步步向他走近。 闻牧远弯下腰帮他拾起了被放在一旁的外套,挂到了门口的衣帽架上。 云泆已经醒了,身上的衬衫因为刚才的枕靠而生出了一些褶皱。 他坐起身,恍惚间闻到了饭的香味,他的嗓子因为刚睡醒有点哑:“晚饭已经做好了?” 闻牧远“嗯”了一声,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 云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接过水后喝了几口润了下嗓子,撑着床站起身向外走,想去看看闻牧远的晚饭做的怎么样。 餐厅位于一楼的中央,从二楼的扶梯上望下去一览无遗。云泆远远就发觉那张桌子上放着三四个盘子,颜色花花绿绿的。 肚子在这时很合时宜地发出了声响,弥漫在房子里的食物香气变得更加诱人。 走到桌前看清了桌上到底是什么,云泆倍感意外,除了他点的牛肉炒饭,闻牧远还多做了一些,都是适合病人吃的伙食,清淡养生。营养汤、炒菜和清蒸俱全。 这些食材应该都是外边的人根据需求送来的,一看就很新鲜,淡淡的油光在吊灯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诱人,引得人食指大动。 云泆的困意瞬间消失,他拉开椅子坐下,眼里透着惊喜:“你也太厉害了,这都是你做的啊。” 闻牧远从厨房里拿了碗筷走出来,云泆的夸奖令他有些激动,他脚步加快,把云泆的餐具递了过去,说:“我比较挑嘴,有时候会开小灶,厨艺大概是这么候练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云泆就更意外了,没想到看起来严肃守纪的闻牧远也会开小灶,他点点头:“真厉害,那快吃吧,你也忙了半天了。” 前段时间因为一直待在医院,云泆每日的食谱在秦羽的监督下清汤寡水的可怕,现在眼前摆着这么一桌盛宴,任谁也拒绝不了。 二人开始动筷,虽然都饿了,但也没有狼吞虎咽,云泆自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时刻保持礼仪已成为他长久以来的习惯。而闻牧远,他的心思压根没放在晚饭上。 闻牧远用余光悄悄瞄着云泆,看他吃饭时眼里的光亮,心头就莫名涌起了一股名为幸福的感受。 能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做上一餐饭,好像是很久以前某一场梦中的场景。闻牧远垂下眸子,所以云泆没看见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他们吃得不快,但最后消灭得很干净。云泆了除山药和胡萝卜都下了筷,见他不吃,闻牧远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两种蔬菜。 把用过的盘子放进洗碗机后晚饭也就结束了,刚回首都云泆还有些事要处理,起身去了书房。 见云泆不在外面,闻牧远之前压下的想法又冒出头来。 他脚步轻盈地上了三楼,那里的灯开关都装在楼梯转角。打开灯,就像歌舞剧拉开帷幕一样,三楼的摆设也亮堂堂地出现在闻牧远面前。 久未有人探访的阁楼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但里面摆放的那些桌子却被人细心地套上了保护套。 闻牧远放轻了呼吸,他走近,动作小心地掀开了保护套。这下面是一张很大的木桌子,桌子下面还塞着几个小凳子,这里的主人将它们保存得很好,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仍和闻牧远记忆中的一摸一样的。 闻牧远放下保护套,走到屋子的边缘,那里立着一个书架。当年书架是和桌子一起送过来的,因为怕小孩子打闹的时候会受伤,原本装外面防尘的玻璃柜门在云泆的要求下换成了木头的。 小时候总觉得这个书架很高大,当时站在书架前似乎只能勉强够到第三层,而现在高大的alpha站在同样的位置,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最高层。 闻牧远打开没有上锁的门,每层里面都放着许多花花绿绿的书,这都是些联盟幼儿园和小学会用的书本,每一个接受过初等教育的孩童都看过,当时还是云泆四处搜集来的。 目光在这些书本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一本熟悉的绘本上,那绘本看起来有点年头了,连书脊上都有破损,闻牧远把他拿起来轻轻地翻看。 那书里有一页上原本有人用简笔画画了一只鸟,后来又被涂黑了,旁边猛然多出一条黑蛇。看起来很像小孩子和玩伴的斗气之作。 闻牧远看着那稚嫩的涂鸦,思绪穿梭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还不称呼云泆为“将军”或是“您”,那时连形态都管不住的他每天跟在云泆身后叫着“云老师”,像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小尾巴,粘人得很。 思绪回笼,闻牧远把一切都放归原位,他熄了灯走下楼,路过书房时发现门没关,云泆正坐在书桌前看北境传来的文件。 晚上的光线比不上白天,他又不喜欢太过明亮的灯,因为觉得晃眼。现在不知从哪找了一幅电子眼镜,专门用来看文件。 眼镜黑色的的发出器被他别在耳后,虚拟的投影构成镜片供云泆使用,看起来和无框眼镜没什么分别。 闻牧远觉得云泆怎么看都很好看。他笑的时候温柔,指挥战斗的时候严肃凌厉,犯困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懵然,而现在戴上眼镜看文件的样子又不经意间显出几分清冷。 许是察觉外面有人在看着他,云泆侧头,他的面容被笼罩在柔和的黄光中,眼神在闻牧远身上落了一瞬后又移了回来。 他翻阅着文件说:“我可能还要一会,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 闻牧远说好,然后就走开了。 过了一会他又回了书房,给云泆拿来一碟水果。松柏在暗中慢慢靠近,随后整个包裹住了云泆的腺体。 闻牧远把盘子放到桌面上,释放出充足的信息素后问:“这里有可以训练的地方吗。” 军用训练室在一个军官家里很常见,这是联盟军方允许且鼓励的。不过这房子以前是单纯用来居住的,所以在闻牧远的记忆里是没有装训练设备。 云泆思索了片刻,说:“有,后来装的,就在地下室。”他说着切换了通讯器的屏幕,给闻牧远开了通行权限。 闻牧远确保室内的信息素浓度足够后去了地下室。这里的装修十分考究,器材也专业完备,甚至还有专门的淋浴间,闻牧远环顾了一圈后把外套挂在了门口。 他里面只穿了一条简单的战术背心,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遍布他的肩背,象征着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准备在这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确保那些过剩的精力可以在睡前被消耗掉。 云泆走出书房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他摘下眼镜,闭眼缓了缓长久集中注意力的头晕,随后端着餐盘和叉子下了楼。 客厅里的灯亮着但没有人。云泆想闻牧远八成是还在地下室,就没去打扰他。 他上了楼,去客卧找了一床新的被子,短暂的洗漱后就上了床。 没过多久闻牧远就走了进来,他套着一件黑t,训练刚结束不久,alpha的喘息还有些粗。他应该是在地下室的淋浴间里冲了澡,几颗未干的水滴顺着他的发梢划入领口,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侵略感,但靠近云泆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倏然消失了,只留下了有些笨拙的乖顺与耿直。 闻牧远把床上的被子铺开,彷佛床上有楚河汉界一样,只敢在一边动作,没有丝毫逾越。 他一时难掩僵硬,云泆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口道:“要不要聊会天。” 闻牧远和衣躺下,梗着脖子说好。 儿时的云泆睡觉的时候有些小习惯,譬如他总会不自觉地把被子塞在身下,然后把自己卷起来。 现在回到这个近似于家的地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卷起来了。 两个人一个僵硬如铁,一个形状似蛹,躺在一张床上倒也般配。 云泆问他:“今天去过阁楼了吧。” 闻牧远闷闷的应道:“嗯,去过了,那里和小时候一样。” 云泆说:“原本父亲问过我,你们走后要不要改造一下三楼,我拒绝了。” “这些年只要回来这里我都会上去看看,每次看到你们留下的那些痕迹,我就觉得我所坚持的是正确的。” 闻牧远静静地听他诉说,心里发酸,像是没成熟的梅子,有些甜也有些涩。 云泆继续说:“我还记得以前你老是和小谢过不去,他碰一下你的尾巴你就拔他的毛。”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惬意,眉眼都舒展开来。 闻牧远被提到糗事也不恼,脑子里倒是想起了那只烦人的角雕,刚到床上的羞涩和僵硬也在云泆的一句句话中缓和下来。 末了,他拉起被子蒙过下半张脸,只漏出一双眼睛,低声说:“我困了,我们早点睡吧。” 云泆见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说,他半起身熄灭了床头为alpha留的小灯。 卧室彻底陷入漆黑,云泆却因为种种回想,做起了有关很久以前的梦。
第10章 过往 雨林中常年潮湿粘腻,下过雨后的空气更甚,像被混入了增稠剂一样厚重。 云泆带着队做任务,小队成员大多是刚被提拔上来的新兵,志气有余经验却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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