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的刑厄本来牢牢定在霍序则手上保鲜盒上的视线抬起,喉结滚了滚。 霍序则不敢跟人对视,怕被发现不是瞎子的事实,他只是继续问:“还是中午的事情很棘手?” “你,没有受伤吧?” 霍序则在心里叹气,他觉得自己蒙不蒙眼睛并没那么重要了,他该缝上自己的嘴。 门外的刑厄果然一怔,下意识回答:“没有。” “没有受伤。”他又重复了一遍。 霍序则出门忘了蒙丝巾,半个多月前才自己弄瞎的眼睛恢复太快,飞行员5.2的视力又太好。 刚才只一眼,他不仅关注到了刑厄眉心的伤,也一眼看进了对方眼底的沉郁。 霍序则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门外的刑厄又沉默了。 霍序则自我检讨了一秒就干脆放纵了自己,他从前大概是大少爷做久了,天生就爱随心所欲。 见刑厄拒绝回答自己,霍序则想起什么,又好脾气地耐心问:“你晚上还有事吗?回家的话,我送你吧。” 刑厄:“……” 霍序则笑了下,一手收着饭盒,一手插进兜里,人站得挺直,就是整个人莫名透出了点子慵懒意味:“怎么?对一个瞎子送人回家的能力存疑?你不是还让我照顾你妹妹?” 刑厄摇头:“没怀疑你的能力。” 他认真解释:“但我不需要送。” 霍序则还是笑:“开玩笑的,我刚好想出去走走,那就当陪我散个步?” 就这样,下午刚痛定思痛决定与高中老同学保持距离的霍序则被晚上的自己乱刀捅死,霍序则跟刑厄说让他等一下自己,又回到别墅放食盒。 霍序则在刑厄到来前,已经换了睡衣在房间里躺尸了好一会儿了。 北部幸存者基地的昼夜温差较大,霍序则晚上穿着睡觉的是一件灰色卫衣,带帽子的那种。 他刚才开门出去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将保鲜盒放回厨房,霍序则又回了一趟三楼卧室。 他的头发太长时间没剪,已经长到脖子位置了,晚上刚洗过头发,长发软塌塌地顺柔垂在耳后,霍序则鬼使神差到浴室喷了两下子发胶,随手抓了个型。 离开浴室,他又想换件衣服,当他下意识考量哪件衣服更适合哪条裤子,匹配哪双鞋时,霍序则打开衣柜的手猛地一顿。 他在干什么? 他说去散步,是想借机问问关于刑厄妹妹的事。 霍序则异能进化方向在脑域强化,他的精神体蜘蛛吐出的丝线是神经丝,中午刘副官提起过,刑厄的妹妹没有截过肢,那么如果刑厄妹妹的腿部不良于行问题是与神经有关的,他或许还能够帮上点忙。 可既然是想帮点忙,就当还了老同学大方馈赠别墅、借精神体给他代步的情,他又为什么要进浴室照镜子喷发胶,现在还在这里挑衣服? 他难不成还想出去孔雀开屏? 梁幸过去就一直唾弃霍大少爷在末世里逃个命,还放不下自己一箱子衣物宝贝。 好友甚至昨天还在骂他骚包。 霍序则此时此刻冷静审视自己,竟惊觉自己被骂的真不冤。 长出了口气,霍序则揉揉脸,镇静地关上衣柜门,又一把将卫衣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完全遮住被发胶精心固定好的发型。 下楼后,霍序则拿上玄关的白丝巾认真戴好,这才柱着把长柄伞慢慢踱出院子,打开别墅花园的雕花铁门。 仿佛戴回完美假面的霍序则唇角微抬:“久等了。”
第11章 关于暗恋 刑厄与霍序则走在路上,末世电力供应紧张,哪怕“异能区”别墅这块都相隔很长一段路才有路灯,且灯光昏暗。 霍序则开门见山问起刑厄妹妹的腿。 刑厄说:“四岁的时候摔下楼出的事,脊柱损伤,末世前做过两次手术,但恢复情况很有限。” 刑厄回答妹妹的身体问题时,全程语气平静,仿佛没带任何感情,即使提到恢复不理想,也没有表现出沉重伤感。 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已经对自己妹妹的身体情况麻木认命,不再怀有任何期待,甚至是对妹妹本人漠不关心。 另一种则是,刑厄从未气馁放弃,所以没有半分消极情绪流露。 霍序则哒哒哒握着雨伞走在路上,心中有了个联想:“我记得,你高中成绩挺好的。” 他突然问:“那时候经常迟到早退是为了你妹妹吗?” 霍序则从前听说过刑厄家里的一点情况。 他知道刑厄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会进入他们高中就读完全是因为中考成绩足够优异,免了高中三年学杂费被学校请进来的。 而像霍序则高中所就读的那种普通学生想进,除了成绩考量,更重要的门槛是还必须缴纳高额赞助费用的贵族学校,最大也最难根除的陋习大概就是校园霸凌严重。 毕竟师资力量再好,升学率、出国率再高,学生成绩与人品德行从来也没有直接关系。 在这样的学校里,学生还未步入社会,就已经提前以家世、财力、父母地位为参考准则在校园团体中形成了森严顽固的阶级歧视。 而明明认真学习也成绩很好的刑厄之所以会变成他们高中同学口中谁都不敢惹的“煞神”校霸,就在于刑厄如果按照家庭条件划分,在学校本该属于“受欺负”的弱势群体。 1 可偏偏刑厄不惯着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霸凌者。 高中时期的霍序则“圣父病”其实挺严重的,或许是中二少年都有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梦,他曾经因为和朋友在这类事件上意见不合而决裂。 闹崩时,对方说霍序则像个居委会大妈到处多管闲事。 于是,当正想管闲事的霍·居委会大妈·序则第一次遇见刑厄,他的闲事没能管成,因为刑厄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霍序则不止一次亲眼见到刑厄打架,也无数次看着刑厄站上周一的操场升旗台念检讨。 反击一次霸凌,念一次检讨,念完检讨,继续反击霸凌。 严格来说刑厄的校霸身份,实际就是他一场一场又凶又狠宛若不要命的霸凌反击战打出来的。 那时候,霍序则就对刑厄感到好奇。 霍序则记得刑厄曾经经常因为迟到早退被罚站在教室外,而他的父母却一次都没出现到学校过。 同学间都传刑厄父母都不在了,但霍序则有个哥们家里出身公检法系统,从前随口提过,刑厄的父亲在坐牢。 父亲坐牢,母亲又要工作的话,刑厄那时候迟到早退也许是因为要照顾四岁就瘫痪了的妹妹? “有一些原因,但不全是。”刑厄回答。 他平淡解释:“十六岁后可以打工,我晚上有时候要工作。” 霍序则一愣,扭头下意识问:“打什么工?” 刑厄一边走,一边时刻注意前方路面障碍及时扫开,霍序则这会儿脚步慢下来扭头“看”他,他才也将目光轻轻落到身旁头顶兜帽的人身上。 刑厄的目光从霍序则的脸、露在衣服外的脖颈,以及领口处一小截凸起的锁骨小心翼翼滑过,最后只敢停留在霍序则身上的衣服上。 他发现霍序则今晚穿的这件卫衣胸口有个标志,似乎是他从前大学的校标。 “什么都做,我的上班时间保证不了太稳定,如果我妹妹有事,有时候半夜还会需要回家,哪里招人我就去,一般都是临时工,招到更合适的就会让我走。”刑厄看着霍序则胸口那个飞机图案的校标回答。 霍序则追问:“那……早上迟到是因为?” “夜班交班时间晚,赶不上上午第一节课。” 霍序则喉间缓缓动了动,他还想问,那你回学校就被罚站,你怎么睡觉? 可他又想,刑厄应该不会睡觉吧,他高中成绩不差,出学校要打工,回家还要照顾家人,在学校里就得抓紧时间学习。 他哪有时间睡觉啊? 还有他的妈妈呢? “那后来呢?”霍序则又想起刑厄说他后来被退学了,“判了正当防卫以后,你去做了什么?” 学校没有同学被伤的消息,那么刑厄的正当防卫一定是发生在校外,后来刑厄还有回去其他学校读书吗? 昏暗路灯下,刑厄和霍序则并排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从影子看霍序则貌似比刑厄还略高上一点,不过也可能是霍序则头上还有一层卫衣兜帽的缘故。 刑厄以为霍序则问的是他后来做的什么工作:“案子审了很久,期间也没办法找正式工作,就在一所修车行做学徒工帮忙。” 顿了下,刑厄说:“等最终判定出来,距离丧尸爆发只有半年了,所以也没来得及换其他工作。” 霍序则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哦”了一声。 他猜测过高中的刑厄生活可能不太容易,但刑厄那时候给人的气场太强,会让人无形忽略他身上可能隐藏的脆弱,又或者被什么所打倒。 当然,现在刑厄能军装笔挺走在自己身边,显然也的确没有被任何过去击倒。 “你现在……” 霍序则凝神思索着什么,刚开口,身旁的刑厄忽然伸手拉了霍序则一下。 霍序则感到手臂传来一瞬力道,又转瞬消失,很熟悉的情景重现,刑厄似乎每次碰他都是一触即分,就像霍序则身上是带电还是有火,碰他一下就会伤筋动骨。 “有水,你走这边。”刑厄的声音沉稳有力。 下午才下过暴雨,晚上一些路段积水还未完全干,霍序则用雨伞哒哒哒充当盲杖自然也感觉得出来。 但有水怎么了? 霍序则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下,刑厄在小心翼翼什么,他现在脚上的鞋绝不比刑厄金贵,而一个人就算“瞎”了也不会脆弱到因为踩到积水就会如何,刑厄对他的照顾……霍序则还不起。 “谢谢。”然而霍序则还是顺从着刑厄之前的力道跟对方换了位置。 因为一个位置交换,先前的话题断了,霍序则缓缓吸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刑厄的过去,接下来,他们之间就那么默默无言安静地一起走了阵。 “你的衣服……”直到身旁的刑厄开口。 霍序则侧了下头,这还是今晚散步中头一次听到刑厄主动说话。 刑厄问:“是你们大学的衣服吗?” 霍序则“嗯”了一声,复杂心绪已然被他压下:“是啊,大学校庆的纪念卫衣,不过这是当时一个创业的师姐送我的,好像是她自己在做的校园周边相关的产品。” 当时那位师姐天天撺掇霍序则穿着衣服在校园逛当给她打广告,还十分豪迈地保证卖的好就给霍序则分提成。 霍序则想起那时候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无意识笑了下,忽然说起:“我大学里其实也差点被劝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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