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酷了。 如果他没有将兰修独自留在这里…… 安朗将破布放下,咬牙顺着血滴的方向跑去,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那是一条命啊! —— 安朗跑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找错了方向,地上零星的血迹早就消失了,他只能凭着感觉乱窜。 “兰修!” “兰修!” 他一边跑一边喊,此时他已经不怕引来星豸了,他更害怕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懊悔与愧疚淹没了安朗的心脏,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星球,这里的生活更为残酷与血腥。他为什么不更小心一点! 如果他没有把兰修一个人留在新温区,如果他一直守在兰修身旁——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突然,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在拨弄着水面。 安朗顺着声音寻去,穿过丛林,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碧波如洗,莲叶接天,大朵大朵的荷花掩映其中。 一位浑身赤裸的男性正在湖水中央,他慵懒地用五指梳开打结的长发,不疾不徐地向岸边投来一瞥。 他长得极美。 比安朗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那一瞥让安朗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这一刻,碧波荡漾的湖面、含苞待放的粉荷,乃至山峦,乃至天空,一切都黯然失色。 良久,那画面就像是由黑白慢慢渐变为彩色。 安朗慢慢回神。 白色的长发,粉红的瞳仁。 那不就是系统告诉他的——会杀死他的雌虫吗!!! 这个系统是不是有病啊,时空异动的意思就是把他提前送到罪魁祸首面前,然后让他原地升天吗??? 安朗双脚钉在原地,他有一种直觉,若是现在拔腿就跑的话,他会死得非常难看。 没想到是那只雌虫先发话了。 “你在找虫?”站在湖中央的雌虫继续梳弄着自己雪白的长发,他方才就听见了安朗的呼声。 这让他颇感意外。 原来那只雄虫不是在逃跑吗? 他兴味渐起。 或许慢点杀掉这只雄虫也不错。 一模一样的复仇多无聊。 安朗也惊讶于对方友善的态度,不过想来也是,系统总不会让他白白送死吧,此时他和白发雌虫无冤无仇,想来也不是哪只雌虫都是疯子。 或许系统就是让他在白发雌虫黑化前找到他,和他化敌为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兰修。 “我的朋友失踪了!”安朗着急地描述着兰修的模样。 那只白发雌虫若有所思,在安朗不抱希望的眼神中竟然点了点头:“我看到过。” “真的吗?!太好了!”安朗喜出望外,“他在哪里?” “他被一只星豸带走了。”白发雌虫一边说一边往岸边走,浑然不在意自己浑身赤裸。 水滴不断从他身上滑落,像是碎钻一样,溅湿了绿茵。 “哪个方向!麻烦你告诉我!” “你一只雄虫,也敢去找吗?” 白发雌虫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安朗身前,安朗才发现这只雌虫很高,他过于精致的相貌让人忽略了他有一具蕴含了力量的身体。 话说回来,按照虫族的理念,这只虫和自己完全是异性啊! 安朗后退两步,把头撇向一边。 “对!” 白发雌虫勾唇笑了一下,他抬手指了个方向:“穿过这个湖面,在那个岩壁下面。” “不过你最好快一点,他看起来要死了。” 他补充道。 安朗一惊,道谢后急忙向那边跑去。 绕湖跑太慢,他不得不忍着后背的酸痛展开翅膀。 在他身后,白发雌虫饶有兴趣地看着雄虫脚尖在湖面踮起的涟漪,片刻后也消失在原地。 —— 安朗好不容易爬上陡坡,他身后的翅膀有一边被收进了胛槽,而另一只则蔫蔫地耷拉着。 不是他不想收回,而是新长出来的部分并不听使唤,那里一片酸软,根本用不上力。 然而正当他准备爬下岩壁时,他发现下面的沟壑处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安朗定睛一看,只见那白色的全是一绺一绺的面条——那竟然是绦虫星豸的老窝!!! 一条条乳白色的“面条”在崖底肆意蜷曲盘桓,时不时有星豸抬起头来,它们翕张的口器就像是一朵朵恶心的海葵。 不知道是不是长出翅膀、身体进一步发育的原因,安朗发现自己的视力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若是以前,他是不可能将一两百米高的岩壁下看清的,但现在,这些扭曲的星豸就像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扭动一般。 兰修真的在里面吗? 就在安朗思考的时候,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抹别的色彩。 那只雌虫赤身裸体地躺在众多星豸之上,他皮肤很白,白的像是一张纸,但他的腹部却很红,鲜红的血仍在不断淌出,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生命尽数流逝。 兰修! 安朗呼吸一窒,就见乳白色的绦虫星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剧烈涌动起来。 兰修的身躯很快被它们卷入身体之下。 乳白色的肉浪翻滚之间,兰修的身躯很快被拱上一个高台。 高台上盘桓着一只巨大的绦虫星豸,它的颜色比乳白色更为偏黄一些,身躯上一圈一圈的环节清晰可见,直径一米有余。 那口器更是硕大无比,张开之时安朗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安朗来不及多想,他抄起身边的石头狠狠地往崖底丢去。 被砸中的绦虫瞬间分成两半,肉泥似的浆液爆得到处都是。 其余的绦虫纷纷抬起头部,安朗往下一看,就见到密密麻麻的“海葵”正对着他不断翕张,就连高台上的大绦虫也跟着抬起了口器。 所有绦虫都像是定格了一般,这场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它们疯狂涌动起来,转瞬之间竟然开始往岩壁上爬。 只见它们的口器接二连三地吸在岩壁上,身体蜷曲向上一甩,紧接着又把口器向更高的岩壁吸去。 安朗继续向岩壁下丢石头,不断有星豸被砸中爆开。 但是大绦虫依然不为所动,它高高地抬起头部,海葵一样的触手不断翕张。 对!雄虫的信息素! 安朗再次想到终陶的话,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催动自己散发信息素。 还有血!他记得在埃尔老师说过,雄虫的血液中信息素浓度很高! 安朗咬咬牙,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往手心里一划。 “嘶!” 果然,当他的血流出来的一瞬间,底下的绦虫星豸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弹跳起来。 它们就像是一群疯狂的面条。 安朗都有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就连大绦虫也稳不住了,它快速地扭动着身体开始攀爬岩壁。 眼见它越来越近,安朗后退几步。 助跑,后蹬,一跃而下! 在呼呼的风声中安朗奋力睁开眼睛,他与众多弹跳在岩壁上的绦虫擦身而过。 哗—— 在风声中他听见自己翅膀倏地展开的声音。 飞起来了! 他没有赌错。 怪不得雏鹰学飞的时候会被母亲从巢穴中推出去—— 因为生死之际,生物的本能会无限爆发! 他咬着牙向高台飞去,就见躺在地上的兰修不知何时也睁开了一双眼睛。 “兰修!” 安朗高声喊道。
第16章 问题 那瘦弱的雌虫颤巍巍地举起双臂。 纤细的、伤痕累累的手臂。 还活着!太好了! 安朗再次带着兰修一飞而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直到他力竭落到地面。 怀里瘦小的雌虫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他。 安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倾身把兰修抱住,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膀。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吓死我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心中如释重负。 如果兰修真的因为他的原因惨死,安朗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有多愧疚。 一条人命的重量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沉重了。 被他拥抱的雌虫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感受到肩膀上微微的湿热。 他的眼神罕见地透露出一丝迷茫。 这只雄虫……是在哭吗? 为什么? 是在庆幸他没死吗? 很奇怪。 这个世界里的安朗·柯菲林很奇怪。 或者是说,这个世界里失忆后的安朗很奇怪。 若是说之前兰修还怀疑这个‘安朗’是故意装出一副心善的模样,想要蒙骗雌虫,将他们玩弄于鼓掌。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安朗’和前世的安朗不一样,和失忆前的安朗不一样,和任何一个雄虫都不一样。 没有一只雄虫会为了一只雌虫去搏命。 真的很奇怪。 太奇怪了。 兰修在心底赞叹道:那就让我再看看你还有什么不同吧,安朗。 —— “哎,你别动,小心伤口裂开!” 安朗手上握着一个野果子,他方才爬树的时候看了眼天空,发现高处的大灯尽数熄灭,此刻的光明来源于光墙外的太阳。 意思是他已经在‘无垠’区内呆了整整一个夜晚。 可是为什么雷利他们没来救援? 不应该啊! 他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外面应该出什么事了。”安朗扒拉着自己的个虫终端,遗憾的是整个‘无垠’区对通信设备都有信号屏蔽,他无法与外界取得沟通。 唯一可以使用的耳麦在之前逃跑的时候就弄丢了。 安朗用树枝将洞口掩好,他们虽然躲进了这个岩洞中,但是这里也并不十分安全:“这个里面不止我们两只虫,希望救援队能快一点到……” 方才事态紧急他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空了才慢慢反应过来——那个白发雌虫应该是和蝗族反叛军一伙的,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垠’区。 只是奇怪的是,那只雌虫竟然没有下手杀他。 兰修看了一眼安朗花猫似的脸,又看了眼手上的野果子。 “这个是有点酸,但应该能吃……”安朗揉了揉右肩,他确实没什么野外生存能力,这个果子也是看到上面有几个虫眼他才敢拿给兰修的。 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果子了,摘的时候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好在树不高。 “殿下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兰修突然开口道。 兰修之前说过类似的话,安朗抹了把脸:“你和我想的也不一样,兰修,我看你说话声音细细的,竟然还敢和星豸对打!胆子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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