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家了。 沈青屏只能去投奔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友木白俞。 木家只是小康之家,沈青屏能和木白俞相识,全靠一场意外。 沈家少爷有钱,哪怕家族势力再大,也会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绑架他来谋求钱财。 沈青屏被人关在郊外一个偏僻破败的木屋里,方圆几里没有一户人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木白俞却意外经过这里,发现了被绑架的沈青屏。 说是意外,其实也不全是。 木白俞拜师修仙,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无论怎样,沈青屏是被木白俞和他师尊救下来了。 木白俞的师尊是散修,行踪不定,行事全凭自己心情。看自己徒儿依恋家人,散修索性就在木家住下,等木白俞的父母寿终正寝再离开。 沈青屏因为这次救命之恩,结交了木白俞这个朋友。两人经常互相串门,木白俞给沈青屏带自己娘亲做的甜点,沈青屏给木白俞分享最近刚得的新玩意儿。 散修闲来无事,看过沈青屏的根骨。说他根骨奇佳,经脉畅通宽敞,是个修仙的绝好苗子,想要收他为徒。 不过沈家人已经打算好,等下车老祖回家族,就让沈青屏拜师老祖所在宗门,这样也好有个庇护。 散修也没强求。他只是爱才,才有处去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入他门下。 谁知道能出这样一档子事儿? 散修护着沈青屏,带着两个半大娃娃离开了这里。 沈青屏之后拜了散修为师,和木白俞一同修道。 沈青屏的天赋确实绝佳,明明修道时间比木白俞短,却在三年间就赶了上来。激得一向懒散的木白俞都起了斗志,开始刻苦修炼。 二三十年间,两个人的修为就超过了散修,步入元婴期。 在木白俞突破元婴期的那天,散修把他们叫在一起,说自己已经没有可以教他们的,也想要无牵无挂出去游历天下。从此以后,不再是他们师尊,让他们各自寻宗门投靠。 两人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知晓他的性格,话一出口,就绝无转圜余地。也就不舍地应下。 不过散修和他们说,之后拜其他散修为师也好,去宗门拜师也罢,都不要是同一个。 沈青屏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和木白俞一样,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不打算违背。 两个人离开了散修,并没有急着去拜其他人为师,而是结伴在修真界游历了好几年。将修真界所有地方都走了个囫囵。 等游历够了,也就安顿下来。 木白俞拜入了洛隐门,沈青屏则上了雾禅峰。 两个宗门离得近,两人的来往也几乎没断过,时不时的,还会在对方宗门留宿。 但两人还是断过一段时间的联系,断了近一年的时间。木白俞去找过他,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闭关。 原因出在沈青屏的师尊路尧雀身上。 没拜入雾禅峰之前,沈青屏对路尧雀有诸多憧憬:路尧雀在修真界的名声好,自身修为又高,算得上是年轻一辈模仿向往的对象。 可是拜入雾禅峰不久,这样的形象就像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轻而易举地碎掉。 沈青屏在一个招式上卡了壳,去找他师尊指导。 路尧雀脸上刮着一如往常的温雅笑容,将他迎进殿内。 殿门轰然一声合上,只留下一片深黑,在阳光下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恶魔撕掉了身上的人皮,露出丑陋的面目。 沈青屏像一只涉世未深的羊羔,茫然一脚,踏入了此生的梦魇。 谁也不会想到,光风霁月的路尧雀,会有折磨欺辱人的癖好。 他要求沈青屏跪在地上,用带着倒刺的皮鞭抽在他背上,每一鞭下去,都会出现一道可怖的血痕;将穿着鞋袜的脚,踩在他脸上,碾过一次又一次,把他作为人的尊严,反反复复碾进泥里,让他变成一个任由打骂的牲畜;他缚住他的双手,将他吊在屋顶,下面燃起盆大火,将沈青屏炙烤得连连惨叫,而他则在惨叫声中,露出享受的神情。 他甚至会用修真界的禁术搜魂,一遍一遍地细细搜刮沈青屏的魂魄,看着他在直击灵魂的巨痛中,颤抖呻吟到仿佛要死过去,目不转瞬地盯着,神色狰狞扭曲。 刑罚过后,路尧雀脸上又会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样子,轻柔地将沈青屏扶起来,往他嘴里塞上一颗上好的丹药,疗愈他身上的伤势,俨然是一派好师尊的模样。 他附在沈青屏身后吐息,像冰冷粘腻的毒蛇:“好徒儿,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就算你说出去了,又有谁会信?” 沈青屏不敢回头看他,踉踉跄跄地跑出门,一刻不停地往山下跑,想要去照木白俞,连御剑都忘了。 可是他被结界拦在了雾禅峰内。 背后有声音,沈青屏知道是路尧雀追来了。 路尧雀声音温和,端的是正道仙人,模范师尊:“徒儿,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和为师说一声?如果为师找不到你,可叫为师怎么办才好?” 沈青屏转过身,背贴着结界,冷汗疯狂冒出,很快湿透了重重衣衫。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路尧雀嘶吼,嗓音都带着哑:“你这个畜牲!猪狗不如的畜牲!!” 他嘴里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地骂,“畜牲”,“伪君子”,“禽兽”…… 路尧雀没什么表情,听着他吼、听着他骂。 沈青屏终于感觉无力,停下了声音,软倒在地上。 路尧雀扶起他:“走吧。回去了。明日再来主殿,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借口!他分明是想要继续折磨自己!! 沈青屏在心中声嘶力竭,却沉声问他:“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你?”沈青屏听见路尧雀笑,“徒儿天资卓越远胜于为师。为师自然是要好好栽培。” 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 雾禅峰沈青屏其他几个师兄很快就发现,师尊对他们这个小师弟,不知道比对他们好了多少。 他们嫉妒他,憎恨他,尽一切可能去打压他。 他们怎么会知道?沈青屏有多想和他们一样,普普通通,不再受路尧雀的这份“”厚待“”? 木白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沈青屏,也没收到他的消息。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沈青屏很受他师尊重视。 木白俞心里总觉得不对,向师尊说了声,启程去雾禅峰找他。 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木白俞没能看见沈青屏的人。他被拦在结界外,路尧雀亲自来见他,告诉他,沈青屏闭关了。 为什么沈青屏闭关,没有告知他一声? 但路尧雀是不会骗人的。木白俞信了,回了洛隐门。 他不知道,沈青屏就跪在不远处,全身被阵法束缚着,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毫无所觉地离开。 没有人能从地狱中把他救出来,路尧雀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只能自救。 沈青屏还是硬着骨头,但路尧雀总有办法让骨头软下来。 沈青屏不动声色地配合他。 他在等,等路尧雀放松警惕,等一个彻底脱离地狱的机会。 终于让他等到了。 沈青屏将信传了出去,传给木白俞,向他说明了详细情况,让他把他的师尊,洛隐门宗主带来。 师尊虐待自己徒弟可能请不动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但如果是研究阴毒的禁阵呢? 沈青屏于符修一道天赋异禀,这也是路尧雀选中他来满足自己癖好的原因之一。 可路尧雀怎么能想到,沈青屏的天赋强到了这个地步? 不出沈青屏所料,不过短短半日,就有人上门了。 路尧雀听说是洛隐门的人,眼神晦暗不明地落在沈青屏身上:“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等我回来,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师尊,我知道了。您将我看得那么紧,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什么手脚?” 沈青屏面上装出惶恐乖巧,心中却在疯狂大笑。 他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洛隐门的宗主当然不可能不带脑子,上来就直接问禁阵和虐徒之事。 他先是扯着闲话聊了几句,又说起修真界最近的大事,在路尧雀松懈防备之际,突然逼问两句。 路尧雀心神一凛,面上却滴水不漏,直说什么也不知道。 虐徒一事是事实,禁阵又是什么? 路尧雀内心无来由地涌出一阵惧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两人在殿中对坐周旋,木白俞已经悄悄溜了出去。 禁阵的位置很好找,沈青屏在信中提到过。 木白俞用留影石录下阵法的存在以作证据,就忙不迭跑去找沈青屏。 他看到沈青屏的时候,沈青屏刚好把身上的伤口重新弄出来。 他也没有办法。每次虐待过后,路尧雀都会用上好的丹药把他治好,从外表看不出一丝痕迹。他只能这样做。 于是木白俞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伤痕累累,血人般的沈青屏。 木白俞惊了。 他从信中得知路尧雀虐待沈青屏,知道伤势严重,但也没想到,能够如此恐怖。 他趴在沈青屏床边,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害怕碰疼了他。只好轻声问:“你怎么样,感觉好吗?” 他看着沈青屏身上的伤,想起什么,一下子弹起来,从怀中摸出伤药:“对了。我给你带了药,你快吃些!” 沈青屏接过他手中的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送进口中,脸色分明还是苍白的,笑容却无比愉悦,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 的确是有好事,能弄死路尧雀,难道还不算好事吗? 事情没有超出沈青屏的预料。 虐待弟子,研究禁阵的罪名算是牢牢扣到了路尧雀头上。 哪怕禁阵不是路尧雀设的又如何?有虐待弟子在先,而且整个雾禅峰,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能力设下这样高深的阵法? 就算路尧雀说沈青屏可以,也没有多少人会信。 笑话,一个才元婴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会这样的阵法? 经过几大宗门开会表决,路尧雀最后的结局是——神魂俱灭。 禁阵的危害太大了,只要施阵人心术不正,对于修真界而言,就是再一次浩劫。 至于雾禅峰掌门之位,落到了沈青屏头上——整个雾禅峰就他修为最高,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听闻是沈青屏继位,他的几个师兄跑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曾经可是给了沈青屏不少冷脸,现在不跑,总不能等着他来收拾自己。没跑的也意外失踪,沈青屏倒落得个清净。 不是没人觊觎他手中的雾禅峰,可是洛隐门宗主护着,谁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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