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流萤听了,也不反驳,只是点头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而看见流萤直接承认,明怀镜的语气,反倒温柔了许多,只见他再次微微俯身,双手扶膝,道:“流萤,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但这个时候,流萤却不再有其他反应了,只是换了个方向往前走,那是出小巷的方向,明怀镜又问道:“不会被赶出去吗?” 流萤身形微微一顿,轻轻摇头,又自顾自向前走了,看样子是要将明怀镜和雷定渊二人带去哪里。 于是此番,二人便跟了上去,画外弄不清楚的事,便看看画中封门岁月,究竟为何。 出了小巷,便是封门大街,与明怀镜记忆中并无甚不同,流萤显然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一路上都没有再开过口,只是闷头带路。 三人行间,路上引至不少人注目,甚至还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于是二人便加快了些步伐,尽力将流萤挡住,对身周言语恍若未闻,随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雷定渊,你觉得,我大概是在何时中招的?”明怀镜一边观察着封门四周房屋景象,一边问道。 雷定渊答道:“上楼时。” 的确如此,众人上楼时明怀镜还抓着雷定渊衣角跟在后面,也是这个时候,他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明怀镜颔首认同:“我也觉得,但这下看来,我与你们走散还是小事,更大的问题,是这之后的逻辑。” 雷定渊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言转头看着明怀镜,沉声道:“灵力。” 明怀镜以拳击掌,眼睛亮了几分,道:“对。神器谢安笔被我融于体内,照理来说,这天上地下已是少有人的灵力在我之上,但我在入画前,却全然不知自己所处之地的异常。” 话说到这里,明怀镜不由顿了一顿,神情严肃起来:“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这封门异变,恐怕不止有灾秽作祟,还有神仙在其背后推波助澜,并且,这神仙的灵力,深厚非常。” 但要再继续往下推,明怀镜却不敢想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从苏氏灭门一案开始,再到春日仙的出现,这首只有明怀镜知道的曲子,如今在这个凡间的小村庄里,却出现得如此频繁。 之前,明怀镜也不是没有想过,父亲明还真是否假死的可能,但天帝继承规矩十分严格,只有上一任天帝退位,新任天帝才可即位。 而明怀镜坐上天帝位时,遇到的却是最极端,也是最残酷的情况——先帝先后身死魂灭,没有继位大典,一夜之间,明怀镜便从深居简出的小殿下,成为了风光无两的天帝。 至于明怀镜退位被贬,短短百年,仇恩便代替了他的位置,这又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一地鸡毛,满眼荒唐,物是人非。 明怀镜的眼神从远处收回,看着自己不断向前迈步的脚尖,道:“雷定渊,我想不明白,现在这事跟许多人都扯上了关系,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一个人去找就好了。” 雷定渊只道:“阿镜,这不是你的错。” 流萤被两人夹在中间,一声不吭,安静得如同空气一般。 明怀镜低头看了看这小女孩,开口就笑眯眯问道:“那神仙是不是你呀?” 流萤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明怀镜,模样竟有些犹豫起来,明怀镜说这话本来只是随意一问,这下倒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会真的是你吧?” 流萤连忙摇头。 其实看着也并不可能,流萤身上没有任何能探查出的气息,明怀镜笑了笑,正要继续同雷定渊说话,却听得流萤开口了。 流萤道:“灾秽。” 明怀镜:“哦,灾秽啊......你说什么?” 雷定渊拉住明怀镜,停下了脚步。 流萤眨了眨眼睛,再道:“我是,灾秽。” 封门铺大街上,来往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但三人此处,呼吸之间,仿佛能冻出寒冰来。 明怀镜方才的神色僵在脸上,沉默了一会,道:“你是在看别人铸剑的时候,偶然听见的‘灾秽’这个说法吗?” 流萤不回答,这下说话似乎终于顺畅了起来:“我是灾秽。” 雷定渊上前一步,手已经扶至剑柄,但看起来却丝毫不慌,仍然一幅沉稳模样:“此处的封门铺,是你做出的幻境?” 流萤已经停下脚步,面对两人站着,闻言先点点头,但思考了一会,又摇头否认。 “如何信你?” 其实不怪雷定渊如此谨慎,他在外斩妖除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灾秽,没有怨气,没有修为,别说气场诡异了,简直与一个普通人一般无二。 流萤抬眼看着雷定渊,又瞧明怀镜,过了好久,才道:“此间,有去无回。” ! 这句话二人再熟悉不过,明怀镜心中一震,立刻便道:“那句话是你写的?你为什么——” 此时,明怀镜却福至心灵,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流萤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举动,话至嘴边又转了个弯,轻声问道:“那时,你是想把我们吓走?” 流萤点头。 见状,明怀镜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与雷定渊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走向?! 明怀镜做梦也没有想到,之前随口一句玩笑话,到现在,竟然成真了!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众人从进封门开始就在寻找的灾秽真身,现在不仅大大方方地站在面前,而且还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灾秽身份! 事已至此,流萤看着他们,平静无波的眼神,却突然逐渐染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然都已经坦诚到了如此程度,那也实在不必再隐瞒什么,雷定渊看着她,直接问道:“你此番让我们入画,是想帮忙,为何?” 流萤沉默着,又开始领着二人往前赶路,方才话间已经走出不少距离,只消片刻,流萤便又停了下来,抬手往上一指。 抚仙楼。 又是此处。 此番看来,抚仙楼却是与画外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加清透起来,雷定渊先行撩开布帘进去了,半响,流萤才慢慢跟在二人身后,蹭了进来。 一张布帘,隔开的便是两个世界,一踏进此处,便是熟悉的热闹景象,只是现在的抚仙楼外三层里三层倒是一致了,仰首,也并无无穷无尽之感。 明怀镜雷定渊两人一进去,不远处一个眼尖的就围了上来,但还没等他走到,便被另一大腹便便的人挤开来去,凑到二人跟前,道:“哎哟,两位公子,是哪一家世家大族的?是第一次来封门铺吧?那这抚仙楼你们可算是来对了,再过七天,就是封门抚仙节,到时候可热闹啦!” 明怀镜笑眯眯道:“可是老板?” 这人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欸是是是,您真是好眼光,二位要住哪一间厢房?现在就给二位安排上!” 明怀镜正要答话,却突然看见方才还笑脸相迎的老板,看着自己身后,脸色瞬间一变。 他便顺着看去,却发现是流萤跟在身后进来了,而那老板瞪的正是此人。 见流萤越走越近,老板毫不留情,扭头就对楼内大喊,唾沫横飞:“来人!给我把这小扫把星轰出去!呸,晦气得要死!” 流萤闻言就下意识连退好几步,如果不是雷定渊上前将她护着,只怕流萤要一直倒退出去。 老板一看明怀镜这般态度,脸色红白不接,古怪非常,面上鼻子眼睛都快找不到自己位置,好半响,才憋出口:“客官,这是什么意思?” 明怀镜站在原地,闻言回过身来,笑意已经淡了几分:“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封门异变·二十二 明怀镜与雷定渊站在最前,一手微微护着身后的流萤,冷眼看着老板。 两方对峙,好半响,这老板才终于憋出一句话:“若是如此,恕抚仙楼不能招待二位。” 流萤又是要独自踏出门去,却再被明怀镜圈了回来,这老板看着面前三人,颇有些嫌晦气地连退三步,嘴里嘀咕着什么,却看见一旁站着的那位黑金衣公子,一指顶起,剑已是微微出鞘。 于是他又赶紧噤声,同时又后退几步,做出“请”的姿势,末了再思索了一番,又对着二人道:“二位公子,不是我说,你们跟着她,迟早也会被她害死!” 明怀镜三人本来就不想再于这楼中停留,闻言他便身形一顿,只回头露出半脸:“为何?” 但此话一出,抚仙楼老板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说,明怀镜没等到话,便要掀开布帘出楼,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自从进入画中封门以来,这已经是明怀镜与雷定渊第二次被人请出门,流萤走在他们前面,出楼后便转过身来,又开始摸着手,小声道:“对不起。” 明怀镜就笑:“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但是,流萤,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然而流萤又闭嘴不言,只是向外走出几步,看身后二人没有跟来,又停下步子,朝他们招招手。 流萤在外非常自闭,虽然能说话,却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类型。 明怀镜与雷定渊自然知道流萤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双双上前去,却并不着急跟着她走。 只见雷定渊微一抖手,两指之间凭空变出一张符篆,明怀镜道:“抱歉,但是,我们需要暂且封住你的灵脉。” 流萤并不反抗,只是这样安静站着,雷定渊便将符篆轻轻贴在流萤背后,同时探查流萤体内经脉走势。 这一探,雷定渊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抬起眼来,眉头微蹙,看着明怀镜道:“流萤体内的经脉与她的灾秽之气,错位了。” 明怀镜虽然也杀过不少鬼祟,但对于灾秽却没有雷定渊经验丰富,闻言便一愣:“错位是什么意思?” “流萤的经脉畅通无阻,若是经历过上好的训练,能修至上等修士并不足以称奇,”雷定渊解释道,“但她并没有,一言以蔽之,流萤体内的灵气,如同在普通的树木上长出了金叶子。” 随后,雷定渊沉吟一番,下 最终定论:“太突兀了。” 此番说完,明怀镜便去看流萤,而这孩子仍然神色木然地望着自己,明怀镜便俯身问道:“流萤,这是怎么回事,能否告知于我们?” 流萤只摇摇头,并不说话。 明怀镜看着眼前人,思索了一阵,又换了个说法:“那,这件事,是不是跟封门铺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有关?” 话音刚落,流萤的眼睛似乎一瞬之间清亮了几分,使劲点头,但很快便恢复原来那幅样子,伸出手来,指了一个方向,又招招手。 这下,二人便几乎确定,封门一事与流萤脱不了干系,只有跟着她,才能近乎完整地看到封门往事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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