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这可不是我接到的命令,”男人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翻开几页,“是的,是契约对战,赌注一百个银币。如果你有问题,抱歉,我无法解决,而你最好别现在认输,罚款可是不少。” Theophilus咬着牙骂了一句。 “你很犯难?”等那个男人走后,我走到Theophilus身边,“决斗要戴头盔,没人认得出你……还是,怕受伤?” 他摇摇头,似乎还在想如何逃掉。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向外挪了挪,差点从椅子边缘摔下去。最终,他还是开口:“你读过《契约书》,应该知道骑士被创造出来就会拥有两个技能……” “然后?” “我没有。”我一时间没理解,他重复道:“我一个技能都没有。” “怎么会!” “差不多每五千个骑士里面就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教堂称作断剑骑士,更多的直接叫我们是废物,”他撇撇嘴,低下头去,自暴自弃,“直到你们人类把废物用于任何不成功的个体。总之,我学不会任何技能,我哥说也许签订契约能改善,但我不愿意……就这样了。” 这是为何他一直逃避这个话题。 我摸了摸额头,说实话,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这相当于在这个世界失去了竞争的资本,难免自卑。但他很聪明,他不会无法生存。我自己都一事无成,自然不会去嘲笑他,无论之前有多少人冷嘲热讽。“不用灰心——” “嘿,人类!别安慰我!” 得了,我真是自作多情:“好吧好吧,那我们走?” “不可能!我不会放弃这个调查机会的!” 这是一场追逐战,也是娱乐式决斗常用的方法。我们需要在十分钟内更可能多的击中对方的身体,每次得一分。参与者均需要戴头盔,不允许攻击头部。人类将获得两个飞去来器,以应对长距离作战——飞去来器?为什么不直接用飞盘呢,还显得对宠物很友好。我拿着那张介绍纸翻来覆去看,最后撑住隐隐胀痛的太阳穴。“你会搏斗吗?” “你见过我抓野猫吗?” “啊那是很惨烈的一个早晨……”大概,我只需要把他当成一个跑得很快的人类看待,“你吸引火力,我来攻击。”我没时间教给他战斗手语,因为门已经打开了,拉开帘子,外面就是将近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铁笼。它被笼罩在黑暗中,几个角落点着蜡烛,光亮堪堪照射出笼子的边缘。 我们似乎在地下室里,但上面的天花板高不可见。 “镜骑士,”Theophilus摸了摸下巴,但碍于头盔他只能摸到钢甲,“有意思,这里是镜面空间,所以难以从外面观察到。” “骑士到底有多少种元素?” “大类十八种,小类超过两百。我认识一个蘑菇骑士,能力就是长蘑菇。” 我们走进场内,贴着墙边站好等待。几盏煤油灯亮起,挂在暗红色的墙壁上。这里的观众都是坐在包厢里的,前面贴着染色的玻璃,很难看清楚他们的脸,除非是贴在玻璃上。最后光亮聚焦给主持人,他拿着纸筒做的喇叭介绍决斗双方,催促落注。在他口中,我们是“初出茅庐”、“年轻气盛”、“尚未结合但张力十足”的一对组合。而对面则是“经验丰富”、“配合默契”、但最近倒霉“连败五场”的老将。 他说话的时候,铁笼的帷幔被撤走,里面竟然是一个水泥块打造的废弃火柴工厂。地形复杂,照明不佳。“我们在第几分钟的时候投降?”Theophilus拍了拍我的肩膀,“四十五秒怎么样?” “给自己点信心。” 钟声敲响,战斗开始,我们身后的门被关上,已无退路。 “寻找掩体!”我喊了一声,“三点钟方向!” 对面的骑士率先出击,一波水浪从空中袭来,我赶紧躲到柱子后面,仍被打湿了一半的肩膀。远处传来叮叮一声,沾满了灰尘的指示牌翻过一页,对方获得了一分。这都可以?我骂了一句,前滚翻跳到半截楼体上,以免地面上的积水也给我算分。 还没等我看清局势,第二波攻击从我身后出现,一颗冰球反弹到摆设的机器上,破碎的冰渣迸溅,我滚下楼梯才躲过一劫。但下一秒,头顶飞过一道飞去来器的残影,这个速度足够把我的头皮削掉。他们配合的太好了,每次我想要离开掩体,就会有水喷射到我身边,而Theophilus直接神隐,坐在台阶后面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样躲着不是办法,观众开始不买账,解说比赛的主持人也在催促。 “你拿着这个,”我把飞去来器塞到Theophilus手里,“我去抓对面的人类。” “他在右边的麻袋后面,”我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计算对面的藏身位置,“但在你出去的瞬间,他会挪动到视线更开阔的右侧钢板后面。你找准位置的话,能把他的骑士逼出来,水骑士的冷却时间越短,攻击效果越弱,你可以抗住第一次攻击。” “明白。” 我从钢板上面扑过去,冲破迎面而来的水浪,准确地压住了一个人类。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天啊,是个女孩。然后我立刻起身,连声说抱歉,但又意识到我们在战斗,于是按住了她的肩膀。叮叮两声,我获得了两分。她奋起反击,第一下就戳中了我的肋骨:“从我身上滚下去你个粗鲁的混蛋——” “天啊,Jenna?” “什么——”女孩扭过头来,正巧Theophilus大喊右边,我便趁机将她腰上的另一个飞去来器拽下来扔向右侧。我被淋了一身水,然后听到了木头撞击钢制头盔的声音。“队长?真的是你?” “哦,天啊,Jenna……你,你过得怎么样?” “也许我们该换个时间闲聊?” “哦,是的, 是的。”我被明显小了很多的冰块砸了一身,还听到不远处有人在骂我流氓。这可不礼貌了,我松开Jenna,超右侧翻滚两圈捡起落在地上沾满泥水的飞去来器。我看不到那个水骑士,他移动的速度很快,而且对地形十分熟悉。 我们的目标不是赢得比赛,我们这两个小菜鸡也不可能赢得比赛。 Jenna恢复了体力追上我,我们受过相同的训练,格斗技术都来自于军队,分数咬得很紧。她赏给我小臂一块红肿,我也没客气,打歪了她的膝盖。但最终,十分钟的结束铃声响起,我们以大比分落后输掉了这场决斗——这得怪落汤鸡一样的Theophilus,他声称自己可以预判飞去来器回来的路径,但仍旧屡屡被它打到。 如果乌龙也算分,那么我们会输得更惨。 回休息室的路上,我追上了Jenna,摘下头盔后我才发现她留了长发,但鬓角依然剃成薄薄一层。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段对话,期待着她没有再为发生在坎大哈的事情耿耿于怀。“嘿,刚才真的是——你一直都这么棒。不是我吹牛,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揍得到我了。” “你也进步了许多,至于你的骑士,额,”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委婉一些,微微弯眉毛,“他,很有潜力。只是有些不太礼貌,他之前在市场故意挑衅,都惹得我的骑士都不高兴了——你怎么挑中他的?” “额,别提了。倒是你,什么时候收到的邀请?” “退役之后,我当时在南美做一些雇佣的活,来到这儿差不多三年了。” 三年?我记得她两年前才退役,可能是四舍五入了。“干这个多久了,你和你的骑士?” “几个月吧,在一场决斗之后他们联系我的,说颇具观赏性。我猜观众也会愿意多看几场你的决斗,瞧,”她示意我回头,Theophilus正在和迎接我们进门的男人聊天,他显得异常亲切,在我看来可有些太假了,“说真的,队长,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愧疚和尴尬揉成一团。 我们约好下周末去喝下午茶,然后分开,Theophilus慢吞吞走过来,言语中带了几分警觉:“你们曾经很亲密。”我耸耸肩膀,他继续道:“无所谓,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她的骑士有四个技能,在阿罗已经算是中等偏上了,我们没输多少钱。” “是多少?” “四百银币。” “上帝啊——那可是上千英镑!” “所以我把你卖给他们抵债了,”仿佛之前说不在乎钱的不是他,Theophilus露出一个假兮兮的笑容,然后意识到那确实假得过分,又恢复了厌世的模样,“你之前有些轻微的高低肩和跛脚,我本以为是士兵的习惯,但决斗的时候症状消失了。就像是拉伤的三角肌需要锻炼来抵消疼痛一样。PTSD吗?你们人类的脑子也很脆弱。” 他应该看出来我的脊椎受过伤,他说的没错,心理医生说的也没错。但他们都不全对。 我揉了一把隐隐作痛的胳膊肘:“下一场是什么?”
第4章 4 《契约书·列王传》5:9 自基兰·皮埃尔成为新的王,阿罗的城门上换了旗帜,百姓缴纳的钱财逐渐增多,杀戮不减,尸体堆满了街道。于是百姓涌向教堂向神哭诉,神没有回应,只因这是他赐予人类和骑士的苦难,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我在一周内参加了三场比赛,全都是人类单打独斗,有一场甚至是羽毛球。我很快给自己赎了身——混蛋的Theophilus——但仍未获得殊荣面见地下决斗场的幕后老板,或者哪怕是那个操纵布景的镜骑士。Theophilus急需一张照片,或者是一个名字,他的头条已经两次被花边新闻抢走了。Jenna说她曾获得过见老板的机会,她的骑士Xalvador很开心,但她是不喜欢鸡尾酒,就没有带他去赴约。 我对鸡尾酒没什么意见。 但我单纯不喜欢任何聚集的场合。 至于Theophilus,似乎把将我卖掉的事情忘干净了,忙着调查一个违规繁育猫咪的黑诊所,然后别别扭扭邀请我这几天护送他出门,怕被猫贩子偷袭。“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哥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吧?” “他错了,他经常犯错。” “还有你还没有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我——”在我真的坚持某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确实冒犯了人类,于是慢慢低下头,“好吧,我不该在凌晨六点跑到浴室放一缸凉水,然后躺进去;我也不该在你迷迷糊糊进来洗漱的时候没有出声,然后在你踏入浴缸被凉水吓坏的时候哈哈大笑。” “人类需要私人空间,小孩。” 他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我甚至有点期待见一见他的家长了——据说他哥哥正在远方屠龙,夺回孤山的金币——欺负我没读过几天书? 最后的最后,猫贩子没有来围攻,倒是家里多了三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把沙发挠成了流苏花边。“这是纯纯的报复,”Theophilus抱着他被摔在地上的宝贝打字机,“报复!嘿别舔我!滚开毛绒绒的小家伙——哦,你的肚子好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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